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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道黑影無聲地翻過了靜心苑的墻頭。
「你若不愿嫁給老三那個傻子,本宮自可向父皇進言。」
是太子李璟。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深夜造訪,所圖為何?」
他沉默了半晌,聲音里竟帶上一絲虛偽的溫柔。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宮不想見你真的一生被毀?!?/p>
我嗤笑出聲,什么往日情分,無非是想兩頭下注,既要蘇若云這尊“真菩薩”,也不想丟掉我這枚或許還有用的“舊棋子”罷了。
李璟冊立蘇若云為妃后,轉(zhuǎn)頭便開始大張旗鼓地為蘇若云造勢。
他授意蘇若云在朝堂上“預測”了幾樁他前世記憶中的小事,比如某地的小型蝗災會因一場突來的大雨而自行消解,又或是某邊關(guān)將領(lǐng)會在三日內(nèi)遞上捷報。
一時間,「蘇氏有女,能承天命」的贊譽傳遍朝野,蘇若云被捧上了神壇。
人人都說國師一脈后繼有人,大周國運將因此昌盛不絕。
但我心中冷笑,李璟不過是在揮霍他從上一世竊取來的記憶罷了。
那些他有印象的瑣事,自然能讓蘇若云應對自如;
而那些他記憶之外的真正難題,或是需要洞悉天機才能化解的劫數(shù),
他便讓蘇若云以「天時未至」或「龍脈不穩(wěn),恐有災禍」為由,巧妙避開。
可京城瘟疫蔓延之勢,卻如燎原之火,一日比一日兇猛。
為安撫民心,平息災禍,皇帝下令于祭天臺舉辦大典,祈求上天垂憐。
這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關(guān)乎萬民生死、社稷安危的國之大典。
這一下,滿朝文武的目光,都如利劍般聚焦在了東宮和那位“天命神女”蘇若云的身上。
宗親勛貴幾乎踏破了東宮的門檻,紛紛上書,懇請這位未來的國師傳人出手,為大周指點迷津。
可蘇若云哪里有這個本事?
她連天干地支都認不全,更別提測算什么瘟疫的源頭與解法了。
李璟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只能以蘇若云身懷有孕、不宜勞心為由,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就在這滿城風雨之中,我乘坐著一頂破舊的小轎,悄然來到了三皇子府。
府邸門庭冷落,蛛網(wǎng)暗結(jié),三皇子李洵正蹲在荒蕪的院中,用泥巴堆著一些不成形的宮殿,口中還念念有詞,一副癡傻模樣。
我徑直走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不必再偽裝了,三皇子殿下?!?/p>
李洵的傻笑聲戛然而止,原本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手中的泥巴被他不動聲色地捏得粉碎。
我笑了笑,迎上他滿是殺氣的目光,為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我們?nèi)缃袷撬┰谕桓K上的螞蚱,殿下不必對我如此提防?!?/p>
「更重要的是,你體內(nèi)的毒,我有解法?!?/p>
上一世,他曾是李璟最大的威脅,最后卻死得不明不白。
而那毒,正是我奉太子之命,親手從古籍中為他找出來的。
要說這世上誰最了解此毒的弱點,除了我,再無第二人。
四目相對,他眼中的凜冽殺氣漸漸消退。
直到天色微明,我才悄然離去。
第二天一早,三皇子李洵“病?!保t(yī)院會診后“不治身亡”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皇城。
李璟聽到消息后,竟得意地來到我面前,對我大發(fā)慈悲:
「晚晴,你看,連老天都在幫我們。不如這樣,你就來東宮,給本宮當個暖床丫鬟如何?」
我垂下眼簾,懶得與他廢話。
三日后,東宮為蘇若云腹中的皇長孫舉辦百日祈福宴,賓客如云,歌舞升平,與三皇子府的蕭索形成鮮明對比。
酒過三巡,李璟許是終于想起了我這個“未亡人”,端著酒杯,高聲向御座上的皇帝問道:
「父皇,蘇晚晴呢?她怎么沒來向若云道賀?」
皇帝呷了口御酒,渾濁的老眼掃過眾人,用一種平靜中帶著惋惜的語調(diào),慢悠悠地說道:
「哦,晚晴啊……她是個重情重義的,自愿跟著洵兒一同歸去,殉葬了。」
李璟手中的九龍琉璃盞“啪”地一聲,在金磚上碎裂四濺。
「什么?!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