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清了清嗓子,學(xué)著說書先生的腔調(diào):“此喵名喚‘雪奴兒’,乃西域進貢的純種波斯貓,毛白如雪,眼若琉璃,深得皇后娘娘喜愛。平日里除了皇后和幾個貼身大宮女,誰都摸不得碰不得。性子嘛,那是相當?shù)摹甙粒?jù)說,它只吃御膳房特供的小魚干和新鮮牛乳,連皇上想逗它,都得看它心情!”
“嘖嘖,派頭不小啊。”蘇妙妙摸了摸下巴,“這么說,想從它嘴里套點情報,難度系數(shù)五顆星?”
“吱吱!何止五顆星!”墻角,灰豆也探出小腦袋,嘴里還叼著半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精致糕點渣,“我派去打探的小弟回報,雪奴兒的地盤意識極強,翊坤宮的花園和屋頂,基本都是它的巡邏范圍。尋常貓鼠見了它,都得繞道走!”
蘇妙妙眼珠一轉(zhuǎn)。這雪奴兒,簡直就是皇后身邊一個移動的“監(jiān)聽器”和“活檔案”?。∪绻芨蚝藐P(guān)系……那以后翊坤宮的風(fēng)吹草動,豈不是盡在掌握?
“翠果,咱們昨天從冷宮‘順’出來的那包頂級小魚干呢?”蘇妙妙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了“獵人”般的微笑。
翠果從一個小包袱里翻出那包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小魚干,有些不舍:“娘娘,這可是咱們最后的存貨了,您不是說要留著自己解饞的嗎?”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魚干套不著貓!”蘇妙妙接過小魚干,深吸一口氣,那鮮香的味道,連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榮安居的小院里,雪奴兒正優(yōu)雅地臥在合歡樹下的一塊青石板上,閉目養(yǎng)神,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它雪白的毛發(fā)上,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暈。
蘇妙妙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臉上堆起自認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那個……雪奴兒姑娘?初來乍到,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p>
她小心翼翼地將一根品相極好的小魚干遞到雪奴兒面前。
雪奴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那聲音細微卻充滿了不屑,仿佛在說:“就這?也想收買本宮?”
蘇妙妙:“……”這貓,比柳嬪那只蠢京巴難搞多了!
她不死心,又往前遞了遞:“這可是宮外采買的上等貨色,肉質(zhì)緊實,咸淡適中,您嘗嘗?”
雪奴兒終于懶洋洋地睜開一只冰藍色的眼睛,瞥了一眼那小魚干,又瞥了一眼蘇妙妙,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和……幾不可察的鄙夷。
“喵。”(拿走,本宮對這種凡品不感興趣。)
蘇妙妙清晰地聽到了它的心聲,嘴角抽了抽。好家伙,還“凡品”!
就在蘇妙妙準備敗退之際,喳喳突然從樹上飛了下來,落在她肩頭,急促地叫道:“蘇娘娘!蘇娘娘!當心!雪奴兒常待的那塊屋頂瓦片松了!它要是再跳上去,可能會掉下來!”
蘇妙妙一愣,抬頭看向榮安居屋頂?shù)哪硞€角落,那里確實是雪奴兒經(jīng)常曬太陽的地方。她雖然看不清瓦片是否松動,但喳喳的情報,她信。
雪奴兒似乎被喳喳的叫聲驚擾,有些不悅地甩了甩尾巴,正準備起身換個地方。
蘇妙妙急中生智,也顧不上什么禮數(shù)了,連忙對雪奴兒道:“雪奴兒姑娘,您常去的那片屋頂,好像有點不穩(wěn)當,您老人家……哦不,您尊貴的貓體,還是暫時別上去了,免得發(fā)生意外?!?/p>
雪奴兒動作一頓,冰藍色的貓眼狐疑地看著蘇妙妙,又看了看喳喳,仿佛在判斷這話的真?zhèn)巍?/p>
“喵?”(你怎么知道?)它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警惕。
蘇妙妙干笑兩聲:“這個……本宮眼神比較好,剛才無意中看到的?!?/p>
雪奴兒沒有再理會她,而是輕盈地一躍,跳上了院墻,然后小心翼翼地朝著喳喳說的那片屋頂走去。它并沒有直接跳上去,而是在邊緣試探性地踩了踩。
果然,其中一塊瓦片發(fā)出了輕微的“咔噠”聲,并微微晃動了一下。
雪奴兒碧色的瞳孔驟然一縮,迅速后退了幾步,低頭看了看那塊松動的瓦片,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樹下的蘇妙妙。
“喵……”(算你有點用處。)
雖然聲音依舊高冷,但蘇妙妙明顯感覺到,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一絲絲。
它沒有再看那包小魚干,而是轉(zhuǎn)身,邁著優(yōu)雅的貓步,消失在了翊坤宮的深處。
蘇妙妙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
“呼……總算沒把關(guān)系搞僵?!彼粗嗍迳夏歉铝懔愕男◆~干,嘆了口氣,“看來,想跟這位‘雪公主’打好交道,任重而道遠啊?!?/p>
翠果在一旁看得云里霧里:“娘娘,您剛才跟雪奴兒說什么呢?它好像……聽懂了?”
蘇妙妙高深莫測地一笑:“心有靈犀,心有靈犀而已?!?/p>
接下來的幾日,蘇妙妙過得倒也清凈。皇后娘娘并未召見她,只是派人送來些賞賜,囑咐她安心養(yǎng)病?;实凼捑扮褚矝]什么動靜,仿佛已經(jīng)忘了翊坤宮里還住了這么一號人物。
蘇妙妙樂得清閑,每日除了吃吃睡睡,就是指揮喳喳和灰豆在翊坤宮建立新的“情報基站”,順便研究一下如何攻略高冷的雪奴兒。
她發(fā)現(xiàn),雪奴兒雖然對她送的食物不屑一顧,但似乎對她這個“能預(yù)知危險”的人類,產(chǎn)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好奇。它偶爾會出現(xiàn)在榮安居的院墻上,用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睛,遠遠地觀察著蘇妙妙。
這天午后,蘇妙妙正躺在院子里的貴妃椅上(這是她軟磨硬泡讓翠果從內(nèi)務(wù)府庫房里淘換來的舊物,美其名曰“養(yǎng)病專用”),一邊聽著喳喳匯報皇后娘娘今日的下午茶菜單,一邊琢磨著是不是該給灰豆它們改善一下伙食,畢竟翊坤宮的“業(yè)務(wù)量”比冷宮大多了。
突然,一陣細微的、帶著哭腔的貓叫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了過來。
“嗚……喵……好痛……誰來救救我……”
聲音很小,如果不是蘇妙妙聽力異于常人,幾乎無法察覺。
蘇妙妙一個激靈坐起身:“誰在叫?”
喳喳也歪著腦袋聽了聽:“咦?好像是……雪奴兒的聲音?不對啊,雪奴兒平時叫聲可傲嬌了,哪會這么可憐兮兮的?”
蘇妙妙眉頭一皺,立刻循著聲音找去。
聲音似乎是從翊坤宮后花園假山的方向傳來的。
她帶著翠果和喳喳,悄悄繞到后花園。只見假山深處一個隱蔽的石縫里,雪奴兒蜷縮在那里,雪白的毛發(fā)有些凌亂,一只后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它正痛苦地舔舐著傷口,發(fā)出低低的哀鳴。
“雪奴兒!”蘇妙妙心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
雪奴兒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助。
“喵嗚……(我的腿……被捕獸夾夾住了……好痛……)”它虛弱地叫著,眼角似乎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蘇妙妙這才看清,雪奴兒的右后腿,正被一個銹跡斑斑的捕獸夾緊緊夾住,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白毛。
“天殺的!誰這么缺德,在宮里放捕獸夾!”蘇妙妙怒上心頭,這要是夾到人,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蹲下身,想去查看雪奴兒的傷勢。
雪奴兒卻因為疼痛和恐懼,發(fā)出一聲威脅的低吼:“喵?。▌e碰我!)”
蘇妙妙放緩了動作,柔聲道:“雪奴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傷得很重,必須馬上把夾子取下來,不然這條腿就廢了。”翠果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地想去拉蘇妙妙:“娘娘,危險!這貓兒看著兇得很,別傷了您!”
蘇妙妙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出聲。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雪奴兒的痛苦和恐懼,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睛里,此刻充滿了絕望。
“雪奴兒,你聽我說,”蘇妙妙的聲音放得極輕柔,仿佛怕驚擾了它,“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痛,也很害怕。但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是來幫你的。你看看這個夾子,如果一直夾著,你的腿會壞掉的。”
雪奴兒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帶著一絲警惕的顫音:“喵嗚……(你們?nèi)祟悺际菈臇|西……這個夾子……就是人類放的……)”
蘇妙妙心中一沉,這捕獸夾,果然是人為的!后宮之中,竟然有人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是針對動物,還是……另有所圖?
她不及細想,眼下救貓要緊。
“我知道,放夾子的人很壞。但請你相信我,我跟他們不一樣?!碧K妙妙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無比,“你看,我是蘇妙妙,住在榮安居的。我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怎么會害你呢?”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試圖看清那捕獸夾的構(gòu)造。
那是一個布滿了鐵銹的齒狀鐵夾,兩片鋒利的鐵齒深深嵌入了雪奴兒的后腿皮肉之中,鮮血已經(jīng)凝固發(fā)黑,周圍的皮毛也黏連在了一起,看著就觸目驚心。
“這……這是老式的彈簧捕獸夾!”蘇妙妙倒抽一口涼氣,這種東西,她只在紀錄片里見過,沒想到會在皇宮里親眼目睹。她前世好歹也是個網(wǎng)上沖浪達人,各種稀奇古怪的知識都略知一二。
“喳喳!蘇娘娘,這夾子旁邊還有一股怪味兒!像是……像是某種藥材,又有點像狐貍的騷味!”喳喳在空中盤旋著,鼻子(鳥喙?)使勁嗅了嗅。
蘇妙妙心中一動,藥材?狐貍騷味?難道是有人用這個做誘餌,想捕獵宮里的什么小動物?可這翊坤宮后花園,哪來的狐貍?
“娘娘,怎么辦?。窟@夾子看著好嚇人!”翠果在一旁急得快哭了,她雖然怕貓,但看著雪奴兒這般慘狀,也心生不忍。
“別慌?!碧K妙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翠果,你去找根結(jié)實點的樹枝,要粗一些,不容易斷的。喳喳,你負責警戒,看看有沒有人過來!”
“喳?。ㄊ盏?!方圓十里,一只蚊子也別想逃過本雀的法眼?。痹⒖田w到假山頂上,瞪著小眼睛四處巡邏。
翠果也連忙應(yīng)聲,在附近搜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