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整夜的天人交戰(zhàn),使陸聿珩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他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但只是輕皺了皺眉,還是驅(qū)車出門了。
他先去了一座求姻緣的寺廟。
曾經(jī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沈梨初的感情變質(zhì)時,三步一叩首,爬上九十九層高梯,只為為兩人求一個姻緣符。
后來兩人心意相通,他讓沈梨初先上去,自己又一次按照三步一叩首爬上高梯還愿。
當(dāng)時沈梨初心疼的眼睛水汪汪的,拍他胸膛,“你怎么騙我?我也愿意跪拜的?!?/p>
他說,“阿梨,我本不信神佛,可如果你在我身旁,那我愿意信奉神佛,只愿我們永生不棄。”
陸聿珩自嘲地笑了一下。
跪在厚厚的積雪上時,膝蓋處傳來一陣難耐的疼痛,他擰了擰眉沒當(dāng)一回事,繼續(xù)往下爬。
爬到一半時額頭冷汗連連,后背的衣服早已經(jīng)被打濕,他的體力已經(jīng)有些不支,唇色蒼白,臉色也難看得厲害。
但陸聿珩并沒有放棄,搖晃著身形爬到頂峰,一眼看見了樹上系著的紅絲帶,他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扯了下來,扔進(jìn)垃圾桶。
做完這些還不夠,陸聿珩一刻也沒停,一個人去了他們所有曾經(jīng)許過諾言的地方,并將它們一一拆毀。
最后去的是“情侶橋”,相傳一起走過的情侶將會永遠(yuǎn)在一起,但倘若有一人單獨(dú)走過,那便代表他們選擇了分開。
陸聿珩腳底踩風(fēng)般一個人走完了那座橋。
匆匆做完這一切已經(jīng)到下午了,雪還沒停,陸聿珩又驅(qū)車去了墓園,一看見妹妹那張青春的笑臉,陸聿珩就止不住地心里泛起苦澀。
他跪下去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嗓音啞得厲害,“明月,對不起......哥哥好像要食言了?!?/p>
每多說一個字,他的心里就痛苦一分,如同綿密的針扎在他的心口,扎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哥哥將她送進(jìn)了監(jiān)獄......狠狠地報復(fù)她,折磨她,她都快被哥哥折磨死了......”
陸聿珩的身子顫抖著,腦海里一會是妹妹冷冰冰的尸體,一會是沈梨初痛苦難堪的眼神。
“明月,哥哥這里好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處,“我知道她罪該萬死,可報復(fù)在她身上,同樣也疼在哥哥的心上......”
“所以,明月,你大發(fā)慈悲,放過她也放過哥哥行嗎?”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回應(yīng)他的只是冰冷的雪花,雪勢越來越大了,很快陸聿珩的渾身濕透了。
但他依然不愿意起身。
只是麻木地跪在陸明月的墓碑前,呆呆地望著她。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的胃里疼得厲害,他捂了捂胃部,笑起來時雙腿發(fā)抖,但他還是鞠了一個躬。
聲音沉重而又含著祈求,“明月,我以后盡量不去想她了,讓她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她犯下的滔天大罪,等我死后或者下輩子我親自彌補(bǔ),對不起......”
說完,陸聿珩便踉蹌著離開了。
他要和沈梨初徹底告別,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得再見她一面,也見見......那個接電話的男人。
看看她離開他后......過得好不好。
陸聿珩捂了捂自己酸澀的心臟,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查一查沈梨初的近況,同時安排他們見最后一面。
助理輕嘆了口氣,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他也早猜到了沈梨初的事情瞞不了太久。
這些日子,他在反復(fù)練習(xí)如何告訴陸總,但真正要開口說的時候,話還是堵在自己喉嚨處。
很難擠出那殘忍的真相。
陸聿珩察覺出不對勁,聲音冷冽起來,“什么意思?”
“陸總?!敝泶瓜卵畚站o手機(jī),嗓音啞得像壞掉的磁帶,“沈小姐......她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