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一響,穆晗就收拾好書本快步走出教室。
他餓得前胸貼后背,果然學習燒腦還燒肉。
校長給的教師飯卡揣在口袋里,穆晗小心翼翼的摩挲著,似乎在提醒他終于能吃頓像樣的飯了。
教師食堂在行政樓旁邊,裝修得像個高檔餐廳,鋪著雪白的桌布,連打飯阿姨的笑容都比學生食堂的親切三分。
穆晗端著餐盤,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紅燒排骨、清蒸魚、蒜蓉青菜,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紫菜蛋花湯——這在他過去幾個月里簡直是奢侈的配置。
“看,那就是轉(zhuǎn)學生。”
“聽說校長親自給他飯卡……”
“憑什么???不就眼睛顏色特別點……”
“不過帥是真的是帥啊,長得像我未來老公”
“呸,不要臉”
“噓,小聲點,人家能聽見……”
穆晗的筷子頓了頓,粉色眼睛掃過不遠處幾個竊竊私語的女生。她們立刻低頭扒飯,假裝剛才什么都沒說。
這種議論他早習慣了,在清城大學時更過分的話他都聽過。比起那些,眼前這碗熱騰騰的米飯更值得關(guān)注。
他夾起一塊排骨,肉質(zhì)酥爛,醬汁濃郁。
味蕾被喚醒的瞬間,穆晗差點沒出息地紅了眼眶。上一次吃這么好的飯菜,還是父親在世的時候。
“穆晗!這兒!”
吳鵬的大嗓門打斷了穆晗的思緒。只見他和侯沉郁端著餐盤,正沖自己揮手。穆晗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示意他們過來。
“臥槽,教師食堂就是不一樣啊!”吳鵬一屁股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穆晗的排骨,“這色澤,這香氣……”
侯沉郁推了推眼鏡:“注意口水?!?/p>
穆晗默默把餐盤往中間推了推:“一起吃吧,我吃不完。”
“真的?”吳鵬眼睛一亮,筷子已經(jīng)伸了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侯沉郁相對矜持些,只夾了一小塊魚肉:“聽說你下周要參加物理競賽?”
“嗯?!蹦玛系皖^扒飯,“省內(nèi)賽?!?/p>
“牛逼啊!”吳鵬滿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說,“咱們學校好幾年沒人進決賽了?!?/p>
侯沉郁從書包里掏出一盒純牛奶,推到穆晗面前:“補充營養(yǎng)?!?/p>
穆晗愣了一下。牛奶盒上還凝著水珠,顯然是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
他張了張嘴,那句“謝謝”在舌尖轉(zhuǎn)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吳鵬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別客氣,咱們現(xiàn)在可是室友!”
三人吃完飯,沿著林蔭道往宿舍走。入秋的天氣涼爽的讓人忍不住喟嘆。
吳鵬走在前面,手舞足蹈地講著籃球社的趣事;侯沉郁時不時插幾句犀利的吐槽;穆晗走在中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種輕松的氛圍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在清城大學,每個人都戴著面具,表面客客氣氣,背地里都爭的不可開交。
而眼前這兩個人,雖然聒噪了點,但真實得讓人安心。
“小心!”
一聲驚呼從籃球場方向傳來。
穆晗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橙色的影子朝自己面門飛來。
時間仿佛被拉長,他能清晰地看到籃球旋轉(zhuǎn)的紋路,卻來不及躲閃。
就在籃球即將砸中他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側(cè)面閃出,修長的手臂一伸,穩(wěn)穩(wěn)截住了那顆來勢洶洶的球。
“誰他媽亂扔球?!”夜衡的聲音炸雷般響起。
穆晗眨了眨眼,看到早上不可一世的校霸站在自己身前,黑色皮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夜衡頭也不回,反手就把球砸了回去,精準命中遠處一個男生的屁股。
“嗷!”那男生捂著屁股跳起來,看清是誰扔的后立刻慫了,“衡、衡哥!我不是故意的!”
夜衡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吳鵬一把拉住:“衡哥,吃飯沒?”
“吃過了。”夜衡甩開吳鵬的手,目光卻不自覺地往穆晗臉上瞟。
穆晗抿了抿嘴:“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夜衡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粗聲粗氣地回了句“誰要你謝”,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僵硬得像塊木板。
“嘖嘖嘖。”吳鵬搖頭晃腦,“口是心非?!?/p>
侯沉郁推了推眼鏡:“衡哥平時只會說,'關(guān)我屁事'?!?/p>
穆晗無語。
回到宿舍,穆晗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浴室,畢竟他快一個星期沒好好洗澡了。
溫熱的水流沖刷掉一天的疲憊,他仰起頭,讓水珠順著脖頸滑落。
鏡子很快被蒸汽模糊,只能隱約看到一個修長的輪廓。
門外傳來吳鵬的大嗓門:“穆晗!你洗快點兒!我要拉了!”
穆晗差點被洗發(fā)水嗆到。他匆匆沖掉泡沫,扯下毛巾圍在腰間。
浴室門一開,熱氣爭先恐后地涌出去,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臥槽……”吳鵬的感嘆聲從牙縫里擠出來。
穆晗這才意識到自己只裹了條浴巾。水珠順著鎖骨滑向胸膛,在腹肌的溝壑間蜿蜒而下。
他平時穿著寬松的舊衣服,沒人能想到布料下是這樣一副好身材。
“讓讓?!蹦玛隙獍l(fā)燙,低著頭想從吳鵬身邊擠過去。
吳鵬卻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等等!這腹肌……是真實的嗎?為什么我的就是大塊大塊的?”說著就伸手戳了戳。
“!”穆晗整個人僵住了。從未有人對他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皮膚相觸的地方像被烙鐵燙到一樣。
他猛地后退兩步,后背撞上衣柜,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害羞了?”吳鵬哈哈大笑,伸手就要把他撈過來,“來來來,讓哥哥仔細看看……”
“滾!”穆晗抄起枕頭砸過去,整個人縮進被子里,只露出半個濕漉漉的腦袋。
吳鵬笑得直拍大腿:“你也太可愛了吧!頭發(fā)還滴著水呢,小心感冒!”說著就去拿吹風機。
上鋪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夜衡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正陰沉著臉從上鋪往下看。床簾被他粗暴地拉開一條縫,露出半張寫滿不爽的臉。
“吵死了?!毙0缘穆曇粝袷菑难揽p里擠出來的,“要鬧出去鬧?!?/p>
吳鵬撇撇嘴,小聲嘀咕:“裝什么裝……衡哥一天就是鬧騰”手上卻不停,插好吹風機,把穆晗從被窩里挖出來,“坐好,給你吹頭發(fā)?!?/p>
穆晗掙扎無果,只好乖乖坐直,畢竟這吳鵬身高應該195左右, 魁梧,有的是力氣。
溫熱的風拂過發(fā)絲,吳鵬的手指在頭皮上輕輕抓撓,舒服得他差點哼出聲。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陌生又溫暖。
他沒注意到,上鋪的床簾縫隙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這一幕。
夜衡覺得自己瘋了。
他本來只是想在床上躺會兒,結(jié)果穆晗一回來就洗澡,水聲嘩啦啦的,吵得他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水聲停了,他鬼使神差地拉開一條縫,然后就看到了讓他血液倒流的一幕——
那個平時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白臉,居然只圍了條浴巾!
水珠順著白皙的背部滑下,在腰窩處打了個轉(zhuǎn),最后隱入浴巾邊緣。肩胛骨隨著動作起伏,像兩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夜衡猛地捂住鼻子,指縫間有溫熱的液體流下。
他手忙腳亂地抽紙巾堵住,心里把自己罵了八百遍。
瘋了吧?看個男人看到流鼻血?!
一定是最近熬夜打游戲上火了!
對,肯定是這樣!
他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忍不住又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吳鵬那傻大個在摸穆晗的腹肌,而穆晗紅著臉躲閃的樣子……莫名讓人火大。
“沒出息!”夜衡咬牙切齒地嘟囔,卻說不清是在罵吳鵬還是自己。
吹風機的嗡嗡聲停了。穆晗的頭發(fā)蓬松柔軟,散發(fā)著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氣。
他道了謝,迅速套上T恤,整個人又變回了那個一絲不茍的優(yōu)等生。
吳鵬意猶未盡地收起吹風機:“穆晗,你身材怎么練的?教教我唄!我這個都是大塊大塊的,他們都害怕我”
“晨跑?!蹦玛涎院喴赓W,耳朵還是紅的。
“就這?“吳鵬夸張地瞪大眼睛,“我不信!你肯定偷偷健身!塑型了”
穆晗無奈:“還要照顧母親,沒時間健身?!?/p>
他要健身也沒錢啊,哎。
宿舍突然安靜下來。吳鵬和侯沉郁交換了個眼神,后者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夜衡,你鼻音怎么這么重?感冒了?”
上鋪傳來暴躁的回應:“關(guān)你屁事!”
穆晗抬頭看了看,總覺得夜衡今天格外暴躁。
他猶豫了一下,從抽屜里拿出一盒未開封的感冒藥,輕輕放在夜衡床沿。
“……”夜衡盯著那盒藥,表情活像見了鬼。
穆晗已經(jīng)回到自己床上,翻開物理筆記開始復習。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側(cè)臉上,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整個人安靜得像幅畫。
夜衡捏著藥盒,心里翻江倒海。這小白臉什么意思?施舍?同情?還是……關(guān)心?
操,更煩了!
他粗暴地撕開包裝,吞了顆藥,都沒用水,也不怕卡死,然后把盒子塞到枕頭底下。
做完這一切,他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衡哥怎么了?”吳鵬小聲問。
侯沉郁推了推眼鏡:“根據(jù)我的觀察,可能是青春期躁動。”
穆晗筆尖一頓,粉色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他搖搖頭,繼續(xù)埋頭于公式的海洋。
不知為何,今天的草稿紙上,除了物理公式,還多了幾個無意識畫下的小骷髏頭——和那天夜衡在他桌上畫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