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楚滿頭大汗地坐起來，摸著自己的雙腿，臉色一陣慘白。
雙腿帶來的疼痛讓她不小心打碎了床柜上的水杯。
一聲清脆的聲響，門同時打開。
男人高大的背影推著門，先是打量她片刻，冷淡地問：“要叫醫(yī)生嗎？”
顧瀟楚氣息紊亂，胸口也痛，還一下又一下用力往自己受傷的腿上砸。
賀江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了點力：“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你的腿傷越來越嚴(yán)重。”
“叫醫(yī)生有什么用？”顧瀟楚疼得眼淚不停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淚眼婆娑的模樣讓臉色更是蒼白，抬起頭，唇瓣咬得失血，仍然在不停忍耐，“能治好的話，早就治好了?！?/p>
說著，又看了他一眼，故作鎮(zhèn)定地質(zhì)問：“誰允許你隨意進(jìn)我房間的？”
明明痛得不行了，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還有力氣瞪他。
賀江慎笑了，看她這可憐勁，硬是把前天晚上晾一晚上的氣都消了大半。
顧瀟楚察覺到他眼底的揶揄，轉(zhuǎn)過頭躲開他的視線，固執(zhí)地不肯叫醫(yī)生，“不要，醫(yī)生來了也沒用，我自己的腿傷情況我自己知道，醫(yī)生來了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總是會動不動就痛的……”
少女膚色瓷白，眉眼毫無血色，痛得不停往后蜷縮著，見他不走，就低頭咬唇不說話，仿佛一件脆弱的瓷器，稍有不慎就能打碎。
“你是醫(yī)生？”
“不是?！?/p>
“醫(yī)生還沒下定論，你用得著這么著急？”男人緊握她的手腕，往前拉了拉，人輕易就動了，他語調(diào)不咸不淡：“這里的醫(yī)生看不了就去其他市區(qū)，再看不了就轉(zhuǎn)國外，能不能看是醫(yī)生的事情?！?/p>
顧瀟楚眼睫閃動，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賀江慎抽了條毛毯蓋在頭上，一把打橫抱起。
他下樓叫人請醫(yī)生。
把人順手放在沙發(fā)上。
顧瀟楚微微仰頭，盯著他身上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問：“你真是鐵人？”
“什么？”
她指指他的傷口：“不用上藥，傷口能自己好？”
賀江慎一頓，暼了她一眼。
有種想捏她嘴的沖動。
說話間，顧家的家庭醫(yī)生提著藥箱打著哈欠來了。
顧瀟楚腿傷復(fù)發(fā)的事，醫(yī)生可能都習(xí)慣了，過來就問：“這回是哪里疼？我上次和二小姐說過嗎？剛出院的時候是這樣的，總是會時不時陣痛的，這個我也沒辦法，只能你自己多忍忍了，其他車禍?zhǔn)軅娜四膫€不是忍過來的？二小姐啊，我也是沒有辦法?！?/p>
顧瀟楚很輕地蹙了下眉。
一陣一陣的刺痛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醫(yī)生過來給她大概看了下腿，“我之前開的藥每天三次，都有吃嗎？”
“有吧……”顧瀟楚臉色有些扭曲地擠出這兩個字。
她昨天才穿過來，原主的記憶里前幾天都有好好吃藥。
但沒人告訴她，原主的傷發(fā)作起來，這么要命，簡直就像是刮肉剔骨一樣。
她強忍著疼痛，在腦子里問X，可X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按時吃藥怎么還會這么疼？二小姐，你昨天晚上吃了嗎？”
“沒有。”
“那就難怪了，誰讓二小姐不吃藥的，本來身體就沒好透，還天天到處亂跑。”醫(yī)生是個中年男人，隨便在醫(yī)藥箱里隨便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支針管，“那就只能打止痛劑了，但是止痛劑藥效消失以后，還會……”
他拿出針管的時候，顧瀟楚條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指尖輕微顫栗。
她掩飾得很好，除了臉色有些不自然以外，其他都沒什么異常。
“還會痛的，而且止痛藥的藥效會因為注射的次數(shù)逐漸失效，二小姐，不是我說你，我遇到的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比你嚴(yán)重的多了去了，這點疼以后你就盡量忍忍吧，針打多了也沒用，是不是？”
醫(yī)生一邊說著，一邊要給她打針，剛要碰到她的腿，手里的針管就被人握住了。
醫(yī)生一抬頭，就對上張帶著幾分戾氣的臉。
對方臉上還有傷，眉眼凌厲，一看就不好惹。
“你、你是誰啊？怎么闖進(jìn)二小姐的房間的！”
“別給她打針，開藥。”
“開藥？你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開藥，二小姐都疼成這樣了，不打止痛劑怎么能行，開藥也沒什么用……”
“顧家的醫(yī)生這么沒用？”男人徒手捏爆了針管，提著他的領(lǐng)口，語氣狠厲，“做不到的話可以換人了?！?/p>
“你！”
暴徒！
他最直觀的感受！
這人像是下一秒就能一拳砸他臉上。
顧瀟楚也愣住了，看向賀江慎的視線里摻夾了一點其他情緒，不過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緒，靠在沙發(fā)上，淡淡說道：“開藥，中藥西藥不可能沒有止痛的，做不到的話，你確實可以滾蛋了?！?/p>
醫(yī)生磕磕絆絆：“好……知、知道了二小姐……”
開完了藥，顧瀟楚把好幾顆藥全部塞嘴里，用水送下去。
醫(yī)生又說：“二小姐，您這情況我回去再想想辦法，不過車禍對腿部造成的傷害就擺在面前，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恐怕也沒什么辦法，這點您還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看見那個大高個就站在她身邊，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做最壞的打算，但也能能……?！?/p>
顧瀟楚抬眼，“醫(yī)生，之前說不是能治好嗎？”
“……我、我……是二小姐這段時間惡化了……”
她笑了下。
眼底有些許嘲諷，很淺。
“二小姐！我肯定會想辦法的，我等會就去找顧總和夫人好好商量治療方案！”
“這段時間二小姐還是要定期復(fù)查，絕對不能有任何劇烈運動，腿也不要輕易嘗試站立，否則會傷及根本。”
顧瀟楚沒什么情緒地嗯了一聲，感覺腿上的疼痛雖然沒那么劇烈了，但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她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抱枕上：“你可以走了。”
藥效漸漸發(fā)作，顧瀟楚腿上的石膏也早就拆了，她的腿除了上面的幾條顯眼的傷疤以外，看起來都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但根本使不上勁，半點力氣都沒有。
“好，那二小姐好好休息。”
賀江慎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
沙發(fā)上的女孩似乎很快就睡著了。
他看了眼時間。
不過早上六點。
視線落在她脆弱如紙的臉頰上，薄唇輕抿。
小殘廢。
平時看著就讓人來氣，恨不得掐著脖子弄死她。
偏偏這會兒，縮成一團(tuán)，又讓他……無話可說。
他拿過沙發(fā)上的毛毯，隨手丟在顧瀟楚身上。
這動靜也沒把人吵醒。
他扯了下唇。
還發(fā)現(xiàn)件有意思的事情。
從腿傷發(fā)作到現(xiàn)在，沒人來送吃的，也沒家人來關(guān)心過一句，連醫(yī)生都是敷衍了事。
看來這顧家在外面作威作福的金貴大小姐，在顧家的地位也不怎么樣。
房間內(nèi)沉默了良久，窗外景色變幻不停，一直到夜幕降臨。
顧瀟楚悠悠轉(zhuǎn)醒時，鼻尖一股淡淡的藥味。
視線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抹猩紅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賀江慎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抽煙，淡淡的月光灑進(jìn)來，他垂眼吸了一口，唇邊吐出白色煙圈，在黑暗中敏銳地察覺到她醒來，那雙眸子像頭狼似的幽幽盯了過來，“總算醒了？你睡了一整天?！?/p>
她愣了愣，“你……怎么還沒走？”
賀江慎嘲諷地說：“沒有大小姐的命令，我什么地方都去不了?！?/p>
顧瀟楚：……
她動了動唇，“你過來?！?/p>
男人沒動，疑惑看她：“有事？”
客廳里開了一盞暖色的小燈，她的頭發(fā)毛茸茸的，因為睡覺炸起來不少，目光幽怨：“你竟然在這里抽煙？要抽給我滾出去抽?！?/p>
賀江慎隨手碾了煙，又聽她開始發(fā)號施令，“去把抽煙的地拖了，窗戶打開?！?/p>
“……”賀江慎嘆了口氣。
認(rèn)命起身。
地面拖得干干凈凈，房間內(nèi)的空氣也逐漸恢復(fù)了清新。
少女還在沙發(fā)上補充：“以后不準(zhǔn)在我面前抽煙，還有把你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邮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身邊跟了個地痞流氓?！?/p>
賀江慎丟開拖把，“流氓地痞？”
她竟然還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很像?！?/p>
他大步走過來，黑幽幽的目光牢牢釘在她身上，“要是后悔了，可以現(xiàn)在撕毀合同?！?/p>
顧瀟楚搖頭，“我就在留你在我身邊，慢慢折磨?！?/p>
她用自己那張清純的臉，吐出最粗鄙的話語：“你就該一輩子在我身邊當(dāng)狗。”
男人斂下眼皮，遮住某種的寒光，嗤笑道：“就因為溫蘇雅和你那個初戀男朋友？”
顧瀟楚似乎被戳到痛處，眼睛瞪得圓圓的，“你……閉嘴?！?/p>
他直起腰，似乎在欣賞她這副被踩中尾巴要炸毛的表情：“一輩子當(dāng)狗，想都別想?！?/p>
最多兩個月。
時間一到，就是這些人的死期，包括顧瀟楚。
不過到時候直接弄死她，恐怕有點太便宜她了。
顧瀟楚生氣了，把桌上他已經(jīng)用過的藥全部都砸在地上。
“滾出去?！?/p>
“行?！狈凑藳]事了，他已經(jīng)夠盡職盡責(zé)了。
這大小姐一天讓他滾一萬次。
顧瀟楚見他頭也不回地走：“我還要吃飯，你給我去廚房做，不做我就撕合同?！?/p>
……
“大小姐，我又不是廚師?！?/p>
話是這么說，但他和顧瀟楚一樣一天都沒吃東西，他比顧瀟楚更甚，從前幾天那個什么葉曼開始派人抓他起，他就沒怎么吃一頓熱飯。
半個小時后，兩碗面端了出來。
賀江慎丟下一句：“愛吃不吃。”
端著他自己的碗就去了外面。
顧瀟楚看著那碗熱騰騰的面，又看看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說了一句。
“鐵石心腸的家伙?！?/p>
【宿主，怎么了？看來你和男主的劇情進(jìn)行的還不錯，他竟然愿意為你做面條！】
“哼，恐怕心里一直都在策劃怎么殺我吧?！彼龥]什么胃口，但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傭人做的那些大魚大肉她更沒胃口，只能把面條端了過來。
什么劇情、初戀男朋友、男主女主……這一刻只想拋在腦后。
面條味道不錯，她邊吃邊說：“他看我的眼神，感覺要把我扒皮一樣，這和身邊養(yǎng)只狼有什么區(qū)別?！?/p>
X：【宿主宿主，慢慢來嘛，總有一天會有變化的?！?/p>
“也沒有想過，這個任務(wù)你找錯人了。”
她有點受不了了。
X：【不會的?！?/p>
它很堅定地回答。
顧瀟楚疑惑片刻，思緒又被它打斷，【宿主宿主，腿傷有藥可以醫(yī)治哦~還有你的身體都可以通過藥物改善，不過藥物需要積分兌換哦~】
“積分？怎么獲得？”
【當(dāng)然是和男主關(guān)系每進(jìn)一步，牽手、接吻、做愛……都可以獲得啊?！?/p>
“……”顧瀟楚：“你說什么？”
X化為虛幻的白霧，在她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激動地說道；【就看宿主對商店里積分兌換的東西感不感興趣了！】
她打開商場面板看了眼。
里面的東西除了止痛藥以外，其他的都一言難盡、難以描述、不忍直視。
“你是正經(jīng)系統(tǒng)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