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賀寶兒緩緩睜開朦朧睡眼，一張俊臉闖入眼簾。
男人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剛硬，看著英氣勃發(fā)。
結(jié)實(shí)的胸膛之上，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隨著他沉穩(wěn)的呼吸，微微起伏。
晨光透過窗欞，輕柔地灑落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恍若神祇般不可褻瀆。
四目相對，賀寶兒心臟漏跳了一拍——眼前這雙眼睛，清冷深邃，宛如幽邃的寒潭，全然不見昨晚的瘋狂。
若不是渾身酸痛提醒著她，她幾乎以為那只是一場幻覺。
“醒了？”李承澤率先開口，語氣平淡。
賀寶兒如夢初醒，頓時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境尷尬。
她慌亂地伸手，一把扯過散落在床榻上的衣物往身上套。
穿戴整齊后，她微微欠身，恭敬道：“屬下……昨晚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
賀寶兒暗自懊惱，自己昨晚的行為，已然犯下大罪，不知道這寥寥數(shù)語，能不能求得寬恕。
李承澤扣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過她紅腫的唇瓣：“現(xiàn)在知道怕了？”
“昨晚咬人的時候，膽子倒是大得很？”男人聲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揚(yáng)，帶著幾分玩味的口吻。
賀寶兒頭皮發(fā)麻，昨晚她在劇痛之下，不顧一切地在太子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此刻，那牙印還明晃晃地烙在對方鎖骨上，昭示著她以下犯上的 “罪行”。
“屬下罪該萬死！賀寶兒撲通一聲跪下，額頭緊貼在床上，如瀑的發(fā)絲垂落下來，遮住她慘白的小臉。
眼前的人是皇太子，執(zhí)掌生殺大權(quán)，狠辣無情，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來之前，就聽人說太子曾命人杖斃了一個宮娥，只因那宮娥不懂事，踢了他心愛的大黑狗一腳。
在這世道，人命低賤，還不如一只狗。
昨晚她肯定是被疼痛沖昏了頭，才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舉動。
賀寶兒還不想死，她想活著。
若想活著，只得放低姿態(tài)，向男人低頭認(rèn)錯。
李承澤慢條斯理地系著衣帶，玄色錦袍上銀線刺繡的蟠龍隨著他動作若隱若現(xiàn)。
當(dāng)他俯身時，龍紋眼睛正好對著賀寶兒，像在嘲弄她此刻的狼狽。
“知道傷害儲君是什么罪過嗎？”李承澤聲音很輕，卻讓賀寶兒后背竄起一股寒意，“凌遲，三千六百刀?！?/p>
賀寶兒抬起頭，撞進(jìn)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求殿下開恩！屬下當(dāng)時神志不清……”
親身經(jīng)歷方才這一幕，她愈發(fā)深刻地感受到，封建皇權(quán)遠(yuǎn)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可怖。
在這深宮內(nèi)院，太子隨意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出去?！崩畛袧杀〈捷p啟，吐出簡短的兩個字。
“是。”賀寶兒頓時松了口氣，如蒙大赦般往外跑，卻在門檻處被叫住。
“站住 ?！?/p>
她僵著身子轉(zhuǎn)回來，卻看見太子從錦被中抽出一方染血的素帕——那是昨晚的落紅。
李承澤將它拋過來，漆黑的瞳孔中閃過寒芒：“拿去燒掉，今日之事若傳出半個字……”
“屬下……明白?！?/p>
話音剛落，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踏進(jìn)一只綴滿珍珠的繡鞋。
未經(jīng)通報就能進(jìn)入太子寢殿的，恐怕只有那位——太子心中的摯愛，也就是武安侯府的三小姐。
“殿下，蓉兒給您送……”清脆的聲音戛然而止。
賀寶兒循著聲音望去，正對上陳錦容震驚不已的雙眼。
“你……你們……”陳錦容手中的食盒“咣當(dāng)”一聲墜地，新出爐的蟹粉酥滾落一地。
她今日穿著石榴紅金縷羅裙，發(fā)間累絲金鳳銜著的珍珠串劇烈搖晃，像極了她此刻顫抖的唇瓣。
看著陳錦容眼中迅速積聚起的淚光，賀寶兒想起自己穿越前養(yǎng)的那只布偶貓——都是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屬下告退！”賀寶兒自知此刻自己是個多余之人，于是行禮退下。
屈膝時，她余光瞥見太子從榻上起身，白色寢衣微微敞著，露出昨夜的咬痕。
她忙低下頭，快速退了出去。
廊下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賀寶兒呼出一口氣，耳邊傳來太子溫柔的嗓音：“蓉兒，你聽孤解釋……”
殿內(nèi)，陳錦容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即便如此，卻還強(qiáng)撐著要行禮：“見過殿下，是蓉兒冒失了……”
“昨日宮宴，孤遭人算計中了千絲引，需要女子解毒，這才……”太子邊解釋邊輕柔地替她擦掉淚痕。
陳錦容將臉貼在他心口，聽著那里平穩(wěn)的跳動，纖細(xì)手指抓緊他衣襟：“蓉兒知道的，只是……只是怕您有了更可心的人……”
李承澤感受著女子情緒的起伏，眸色轉(zhuǎn)深。
記憶里瘦弱的小姑娘，用破草席拖著他在雪地里艱難行走的畫面浮現(xiàn)在眼前。
那天她磨破了腳，凍傷了手，卻一直不放手……
后來，父皇的一道詔令，讓他得以回到宮廷，同時被復(fù)立為儲君。
然而，母后卻嫌棄蓉兒長于民間，堅(jiān)決反對他迎娶蓉兒為妻。
思及此，李承澤心頭涌上自責(zé)，開口道：“傻丫頭，在孤心里，沒有任何人能與你相提并論。唉！這都怪孤，至今沒能說服母后?！?/p>
“殿下知道的，蓉兒只想與您長相廝守，并不看重名分……” 陳錦芯微微垂首，語氣輕柔，話語中滿是對他的深情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