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就在魄劍刺入青銅星晷的瞬間,原本如同雷霆萬鈞般的十萬梵唱突然戛然而止,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云逸塵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景象。只見那青銅星晷的晷盤表面,原本應該呈現出的星軌此刻竟然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根細如發(fā)絲的因果線,這些線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根因果線上都系著一個啼哭的嬰孩虛影,這些虛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真實,仿佛他們真的在遭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當云逸塵手中的魄劍觸及到青銅星晷的晷針時,那些嬰孩虛影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齊聲尖叫起來。這聲音猶如地獄惡鬼的嘶吼,震耳欲聾,音浪滾滾,甚至連那已經成為廢墟的白玉京都再次因為這股強大的力量而崩塌。
"這……這才是真正的《天機策》!"云蒼的聲音如同來自幽冥地府一般,在這一片死寂中突兀地響起。
云逸塵猛地轉過頭,只見云蒼的身軀正在那漫天的星砂中緩緩重組,而他心口處的青蓮卻綻放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容——那竟然是他的母親!
"你以為你斬斷的只是邪祟嗎?"云蒼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絕望,"這十萬因果線里,拴著的可是云氏三百代的血脈?。?
就在這時,清歌消散前的那句箴言突然在云逸塵的靈臺深處回響起來,如同晨鐘暮鼓一般,讓他的靈魂都為之一顫。。云逸塵的天機瞳滲出金血,視線穿透因果線,望見每根絲線盡頭都連著株槐樹——從初代先祖種下的靈木,到青石鎮(zhèn)那株新芽,十萬槐樹根系在地脈深處交織成巨大的命盤。而自己手中的冰魄劍,正是命盤中央的晷針!
"斬斷命線,云氏斷絕;不斷命線,蒼生永劫。"云蒼的指尖輕撥因果,最近的絲線突然繃直。線那頭傳來清歌幼時的笑聲,云逸塵握劍的手不住顫抖——這絲線竟與清歌的胎光魂相連。
青銅星晷突然逆向旋轉。晷針劃過之處,虛空浮現出母親分娩時的場景:她咬破指尖在雙子額頭畫下星紋,淚水混著血水滴入槐樹種,"以吾血肉,鎮(zhèn)此劫數..."畫面突然扭曲,云蒼的面容取代了母親的位置,他手中握著的正是那枚染血的樹種!
"阿兄看腳下!"清歌的聲音自冰魄劍傳來。云逸塵低頭望去,白玉京廢墟中鉆出無數槐根,根系纏繞成巨大的太極圖。圖中陰陽魚眼的位置,赫然是母親與父親背對背的身影——他們的魂魄正在被槐根汲取!
云蒼突然撕裂虛空。他手中樹種發(fā)芽瘋長,眨眼間化作參天巨木,樹冠上懸掛的卻不是槐花,而是十萬枚跳動的星核:"這才是星火計劃的真諦!"樹根穿透云逸塵的護體靈氣,竟開始吞噬天機瞳的靈力。
冰魄劍突然迸發(fā)月華。清歌的殘魂自劍身浮現,她眉心的朱砂痣化作金烏撲向巨木:"阿兄,斬樹根三寸七分處!"云逸塵引動北斗劍意劈下,劍氣觸及樹根的剎那,整片地脈突然沸騰——那樹根深處竟埋著具青銅棺槨,棺中少女與清歌九分相似,心口插著柄熟悉的鎏金釘!
"第三百代容器..."云蒼狂笑著掀開棺蓋,"你以為清歌為何能承你的青蓮劍氣?"棺中少女突然睜眼,瞳孔中旋轉的正是云逸塵的天機瞳紋路。冰魄劍突然哀鳴,劍身浮現出三百道裂紋——每道裂痕都映出清歌不同世代的死狀。
云逸塵的識海突然涌入陌生記憶:第一世他是游方道士,親手將清歌的魂魄封入槐樹;第十世他是帝王,為破命劫將清歌投入煉魂爐;直至今生,他仍重復著同樣的抉擇...每一世清歌消散前的眼神重疊,在靈臺中炸開璀璨星火。
"星火...在眸中..."云逸塵忽然明悟。他徒手挖出天機瞳,金烏真火自空洞的眼窩燃起:"以瞳為引,以魂為炬!"被挖出的眼球在空中化作金烏,攜著十萬因果線撞向青銅棺槨。
云蒼的狂笑戛然而止。巨木在真火中扭曲變形,樹根纏繞的命盤浮現裂痕。清歌的殘魂突然凝實,她握住云逸塵持劍的手,將冰魄劍刺入自己眉心:"這次,換我鎮(zhèn)劫..."
劍鋒貫穿靈臺的剎那,十萬槐樹同時綻放。青石鎮(zhèn)的老槐樹上,那枚新芽突然長成參天巨木,樹冠托起重新凝聚的白玉京。云逸塵在消散前最后望見,清歌的琉璃身軀與巨木融合,樹皮上浮現出她含笑的眉眼。
三年后,青石鎮(zhèn)。
鐵匠阿魯正在擦拭著他新打造的鋤頭,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照亮了他手中的鋤頭,鋤頭的表面在陽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突然,阿魯的目光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他望見槐樹下站著一個盲眼青年,那人正用手撫摸著樹干上的笑紋,仿佛在感受著槐樹的生命和故事。阿魯注意到,青年的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金色靈氣,這些靈氣如同煙霧一般纏繞在他的手指間,給人一種神秘而又莊重的感覺。
就在這時,檐角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阿魯驚訝地發(fā)現,這銅鈴所演奏的正是清歌最愛的《越人歌》。那熟悉的旋律在空氣中回蕩,讓人不禁想起了曾經的美好時光。
阿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喊道:“塵哥兒?”
這一聲驚呼,驚起了樹間的青鸞。青鸞展開翅膀,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鳴叫,然后飛向了遠方。
青年聽到阿魯的呼喊,緩緩轉過身來。他的面容蒼白如紙,空蕩的眼窩中卻似乎有星火在閃爍。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阿魯叔,今年的槐花蜜,可還留著?”
阿魯看著青年,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他快步走到青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當然留著,就等你回來呢?!?/p>
與此同時,在云層深處,新生的白玉京正在重構星軌。這座宏偉的城市在云霧中若隱若現,散發(fā)著神秘而又莊嚴的氣息。
在某個正在重聚的星核里,清歌靜靜地躺著,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夢中經歷著什么。她的心口插著一把冰魄劍,這把劍正在緩緩融化,化作春雨,滋潤著三千世界的槐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