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俊欲言又止。
薄鈺眉頭一皺,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一遍,“怎么了?”
“沒……沒?!?/p>
話沒說完,薄鈺抬腿就走。
“唉唉唉,鈺兒鈺兒……”
支支吾吾的薄子俊,看頭也不回就回家的薄鈺,急忙甩掉手上的垃圾袋跟上。
當薄鈺真的停下來,他又不說話了,最后心虛道。
“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薄子俊跟在薄鈺后面進了屋。
看家里燈沒亮,剛松一口氣,就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被拎到了沙發(fā)上,動彈不得。
“說,發(fā)生了什么事?!?/p>
“能有什么事兒啊?!北∽涌∽煊驳?。
“不說是吧?!北♀暷贸鍪謾C,劃到了張玉蘭的聯(lián)系電話上,“那我給媽打電話,讓她來問你好了?!?/p>
“別別別……”
薄子俊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怎么都說不出口。
薄鈺此刻已經(jīng)按下了電話鍵。
“我說我說,關(guān)掉關(guān)掉?!?/p>
薄子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錢,錢丟了?!?/p>
“那六十八萬?”
“嗯!”薄子俊閉上眼點頭,他現(xiàn)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門口傳來袋子掉落地上的聲音。
薄鈺和薄子俊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張玉蘭和薄茜茜。
兩人站在門口,表情震驚又難以置信。
薄子俊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
在三個人的壓迫下,薄子俊原原本本把事情說了一遍。
“都是李成鋼啊,他趁我喝醉酒的時候把銀行卡偷了,等我醒來去找他,他人就跑沒影了?!?/p>
張玉蘭問:“錢呢?”
“錢被全部取走了?!?/p>
張玉蘭又問:“報警了嗎?”
“……沒?!?/p>
張玉蘭一巴掌打到了薄子俊身上,“都過去這么久了,為了你那死面子,錢都不要了,你牛啊,薄子俊,當初我怎么看上你這樣的人?!?/p>
張玉蘭氣個半死,直接將人轟出了家。
沒過一會兒,門開了,薄子俊還以為張玉蘭心軟了,結(jié)果被扔過來的衣服砸了腦袋。
“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你愛去哪兒待去哪待。”
薄子俊也沒臉繼續(xù)待在這里,抱著衣服一步三回頭,好不可憐。
李文心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張玉蘭臉色非常不好,小心翼翼地問,“玉蘭,你跟子俊吵架了?他惹你不高興了?”
“媽,你回去睡覺吧?!睆堄裉m擺了擺手說,“沒事兒?!?/p>
她推李文心進屋,把人攙扶到床上,蓋好被子。
李文心又勸了幾句,張玉蘭沒聽到心里,只點頭糊弄。
等李文心睡熟,張玉蘭才從房間里出來,坐到沙發(fā)上。
她看到兄妹兩個人還在,故作輕松道:“都不睡覺的嗎,快回去睡覺吧,媽沒事。”
薄茜茜點頭回了屋。
薄鈺遲疑了一下,“媽,你也早點睡?!?/p>
關(guān)了屋里的燈,躺在沙發(fā)上的張玉蘭輾轉(zhuǎn)反側(cè)。
又怕自己的動靜影響閨女兒子睡覺,便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想到這兩三年的辛苦,鼻頭一陣酸澀。
過了好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坐起來擦干眼淚。
她打開口,不遠處的路燈下正蜷縮著一個人影。
薄子俊緩緩抬起頭,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當真看到張玉蘭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他臉上染上了喜悅。
“媳婦兒!”
他悠悠地轉(zhuǎn)著黑眼珠,露出討好的笑容,“媳婦兒,你不生氣了?”
張玉蘭這回終于有了表情,她冷刀子甩過去,“生氣就有用嗎?”
張玉蘭只當是從來沒有這筆錢。他們家壓根就沒有暴富的命,薄子俊這樣的人也守不住。
“以后不許再跟你的那些酒肉朋友來往了?!?/p>
提到這個,薄子俊就十分憤恨,“他們就見不得我一點好,就想坑我,占我便宜,再跟這些人處,我就把這桌子吃了?!?/p>
張玉蘭嫌棄,“你還想吃桌子?如果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你不用回家了。”
第二天,薄茜茜看著完好無損出現(xiàn)在客廳里的薄子俊,刷牙的動作都停頓了好幾秒。她轉(zhuǎn)身敲響了薄鈺的屋,薄鈺打開門,她張著泡沫嘴開開合合,薄鈺聽了兩遍才聽清她說了什么。
薄鈺點頭回應她。
后半夜他都聽到聲音了,薄子俊第二天出現(xiàn)在房子里,他一點都不意外。
薄子俊跟沒事人一樣,和薄鈺薄茜茜一起吃早餐,比起之前鼻孔朝天,他對他們殷勤不少。
不僅做了早飯,還忙前忙后又遞筷子又刷碗,一副居家好男人做派。
薄茜茜望著他收拾碗筷去洗碗池的背影,“哥,我打賭他這種狀態(tài)不超過三天?!?/p>
他知道自己闖禍了,所以心虛,愛表現(xiàn)。
薄子俊吃完早飯就出了門,也不出門去干什么,沒人關(guān)心。
薄茜茜就在屋里寫作業(yè),薄鈺大早上精力多,他披上褂子出門跑步。
剛出胡同口,就看到薄子俊又被人堵了,薄鈺怕給自己惹麻煩,就躲在一根電線桿后面,打算聽聽他們在說什么。
薄子俊氣急敗壞的聲音,“這事你們找李成鋼去,他欠你們錢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p>
混混直言,“你是擔保人,不找你找誰?”
薄子俊有口難言,“我的錢也被他騙光了,我找誰說理去?!?/p>
混混冷笑,“總之你要是不還錢,那按道上的規(guī)矩辦事?!?/p>
混混后面的兩個人上前按住了薄子俊的肩膀。
薄子俊掙脫不開,“你們要干什么?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你拿警察威脅誰呢,我在這道上混了這么多年,黑道白道都有我的人,我會怕?”
真正的流氓地痞手段殘暴又狠辣,做事也不會拖泥帶水。
“既然李成鋼他跑了,那這筆錢就由你來替他還,三天后連本帶息,六萬,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p>
混混不給薄子俊說話的機會,繼續(xù)道:“我聽說你有一個在上初中的閨女?!?/p>
“你要干什么!”
混混幾個人笑了,“這不都是欠款人的常規(guī)操作嗎,父債子償,對你來說既輕松又省事,你閨女還能替你掙大錢。”
混混走了,薄子俊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他既懊惱又悔恨,“這都什么事兒啊?!?/p>
薄子俊剛站起來,就察覺旁邊站了一個人,看清楚是誰后,他嚇了一跳。
“鈺、鈺兒,你聽到了?”
薄鈺用眼神斜睨他,“爸,你背著我們到底藏了多少事兒?”
“真沒有了?!?/p>
“真沒有了!”坐在客廳里的薄子俊再次申冤,他知道自己沒臉見人,把腦袋壓的很低。
“媳婦你也知道我是個混不吝,可出格的事我一個都沒敢干,這次的事真就是李成鋼騙我的,我也是被他騙了?!?/p>
張玉蘭此刻有氣無力,聲音都弱了下去,她對薄子俊不抱希望了,“那我們先去借錢,把欠的錢都還上,先把這個坎渡過去再說。”
薄子俊以為張玉蘭會跟自己大吵大鬧,他喊:”媳婦兒。”
“你先別說話,收拾東西,咱們出門?!?/p>
張玉蘭和薄子俊從早上出門,不到下午五點就回來了。
薄茜茜聽到開門的聲音,顧不得穿上鞋就往外跑。
“媽,怎么樣。”
張玉蘭沒說話,薄子俊耷拉著腦袋進了門。
“好話賴話說盡了,大哥二哥都不肯借我們這么多錢,打欠條也不行,除非……”
薄茜茜問:“除非?”
薄子俊說:“除非讓我們把房子賣給他們。”
薄鈺去扶張玉蘭坐下,給她遞了一杯水。
張玉蘭把水放到茶幾上,面色冷硬的說,“我就是現(xiàn)在把房子賣了,也不可能把房子給他們?!?/p>
薄茜茜心情忐忑:“媽,真的要賣房子嗎?”
“不然我們還能有什么辦法?”區(qū)區(qū)六萬塊,就能逼著他們買房子,想想真是悲哀。
薄子俊是真的后悔了,他抬手猛扇自己巴掌,“都怪我,這事都怪我,我一個人做事一個人扛,媳婦你就別管了,房子咱不賣,咱要是把房子賣了,倆孩子住哪兒呀,我不能讓咱們孩子無家可歸?!?/p>
張玉蘭生拉硬拽,搶過薄子俊的胳膊,“現(xiàn)在后悔還有用嗎?
我合計過了,咱們這是拆遷房,肯定有人會買,價格肯定會低一些,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咱們找個熟人,最好是好說話的,信得過的……”
張玉蘭神經(jīng)叨叨的,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來。
薄茜茜在旁邊干著急,直掉眼淚。
薄子俊懊惱不已,悔不當初。
薄鈺蹲下身,仰起頭看著張玉蘭,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即便眼角刻上了幾道魚尾紋,不難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美麗的姑娘,只是被現(xiàn)在的生活摧殘得失去了生機,“媽,不用賣房。”
他沉聲又重復了一遍,“不用賣房,媽,我手里有五萬塊錢?!?/p>
張玉蘭拉回思緒,握住他的手:“鈺兒,你哪來這么多錢?”
薄茜茜眨巴眨巴眼睛,也面露疑惑。
薄子俊也同樣看著他。
薄鈺簡略了自己撿漏的過程,“當時怕你們說我,就沒敢跟你們提。”
“一個銀元這么值錢嗎?!”張玉蘭匪夷所思。
薄鈺說:“這種東西對想收藏它的人來說很值錢,但放在我們老百姓手里,肯定是不值錢的。”
張玉蘭點點頭,又搖頭:“那還差一萬。”
薄子俊這時候站起來,“我去借!”
張玉蘭嘲諷道:“你大哥二哥會借你?”
薄子俊說:“誰說我要跟他們借錢了,總之就一萬的話,我能借到,你們就別管了?!?/p>
張玉蘭張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扭過頭沒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