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一周的包子無人問津，從那天以后他再也沒見過那小孩。
這天凌晨，遲樾按點穿過巷子，腦袋里盤算著這段時間的花銷。
阿婆去世以后，除了現(xiàn)在住得那套房子，本就不多的積蓄幾乎全用來辦了喪事。
明年他初三畢業(yè)，意味著九年義務(wù)制教育徹底結(jié)束，他成績不錯，按這次段里的排名上附中沒什么問題，但學(xué)雜費生活費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不過他現(xiàn)在沒法考慮這么遠，阿婆還放在殯儀館的墻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得存錢把墓地買了。
他算了下手頭剩下的錢，計劃著再多找份工。
距離包子鋪十米不到的距離，遲樾腳步一滯。
黑暗中，一個小小的身軀奄奄一息地躺在店鋪臺階上。
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退開兩步。
臺階上的人胸口不斷起伏著，發(fā)出微弱的喘息聲。
遲樾猶豫兩秒，慢慢靠近，看清人后他徹底怔住了：“……小乞丐？”
她身上一片狼藉，衣服全濕透了，血水混著泥污在身下洇開褐色的痕跡，觸目驚心。
遲樾趕緊蹲下，撐著后頸將她扶起，拍拍她通紅的臉：“喂，醒醒啊。”
迷糊中，林昭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帶著潮意卻溫暖的懷抱。
她費勁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面孔時，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哥哥……”
一股密密麻麻的寒意涌向遲樾全身。
他媽死的時候，也是這么笑著看著他的。
懷里的小人目光迷離，瞳孔渙散，臉頰泛著兩團不正常的紅暈。
遲樾伸手探了下她額頭，果然燙的燒手。
“你發(fā)燒了，別睡啊，”他趕緊摸出手機，“我報警，讓警察送你去醫(yī)院。”
“別……”
林昭像是被這句話點醒 ，猛地抓住他的袖口，說得很吃力：“別報警，求、求你了，千萬……別報警?！?/p>
說完這句話，懷里的人便徹底沒了動靜。
林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以至于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眼前陌生的地方，差點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
她慢慢坐起身，傷口牽動神經(jīng)，整個后背掀起一片火辣辣的鈍痛，才逐漸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廚房里的人聽到動靜，很快走出來：“醒了？”
林昭像是不敢相信，用力揉搓了下眼睛，目光是抑制不住地驚訝。
遲樾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燒退了，你再躺會兒，粥快好了?！?/p>
林昭茫然打量起四周，面積不大，發(fā)黑的墻面和水泥地磚都能看出這間屋子已經(jīng)住得挺久了，家具看著也都有些年頭的樣子。
“這……這是在哪里？”她有些發(fā)懵。
“我家?！边t樾回答。
短暫缺失的記憶回溯，林昭那時候真以為自己要死了，可還是撐著最后一點力氣爬到包子鋪。
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可能只是當(dāng)時離包子鋪最近，又或者，渴望再見他最后一面。
反正無論如何，她的愿望都成真了。
她不僅沒死，還被小遲哥哥帶回了家。
小孩心里藏不住事，嘴角間不經(jīng)意漾開的弧度很快被遲樾盡收眼底。
“笑什么？”遲樾只覺得她腦子怕不是被燒壞了，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居然還笑得出來。
林昭立刻斂了笑容，一臉認真：“哥哥，謝謝你救了我?！?/p>
遲樾沒應(yīng)聲，心里疑問卻越來越來深。
他撿了這小孩送去衛(wèi)生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身上被人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沒一塊好皮，不過好在都是皮外傷，抹藥掛水折騰了他一宿，人又一直昏迷，沒地方安置只好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