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對于周雨欣和范柯宇這對小情侶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首當其沖地，這天是運動會的第二天日程。在這一天舉行的項目，主要是男女子200米，還有占了大部分積分的4*100項目。
“別忘了還有教師運動會呢——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讓那些頂著啤酒肚的老師來跑步。”許燦趴在課桌上，沒精打采地說道。周雨欣坐在她對面，正在細心地裁剪著加油助威用的橫幅，沒有接她的話茬。
許燦見她沒反應(yīng)，有些不滿地提高了聲響：“周周，你不理我了！”
周雨欣一愣一愣地抬頭。
許燦故作深沉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一個人太過于專注的話，會有加劇衰老的風險。”
“??？”周雨欣信以為真地嚇了一跳，連忙從課桌里掏出折疊鏡子，看看自己臉上有沒有什么異常。
見自己的“奸計”得逞，許燦捂著嘴笑了起來，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周雨欣看到她這樣的反應(yīng)也明白了什么，無奈地嘆口氣，把鏡子放回原處，繼續(xù)自己手頭上的活計。
許燦有點意外：“你……心情不太好？”
周雨欣點點頭，并沒有想著隱瞞自己的情緒：“那家伙今天……可能參加不了比賽了。”
“啊這……為啥呀？”
周雨欣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很是奇怪，天色陰沉，一副雨將下又不下的模樣，卻讓整片大地都籠罩著壓抑的氣氛。
“他有自己的事情?！敝苡晷垒p聲說著，沒有注意自己手上的動作，一個不小心，縫衣針戳到了自己的手指，令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許燦大驚失色：“周周你沒事吧？”
周雨欣的注意力好似不在自己的傷口上，機械似的點頭。
“哎呀，真是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啊，這么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周雨欣的嘴角慢慢擠出一個艱難的微笑。
是了，今天，還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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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下午，范柯宇找她談話。
那時是學校每周特有的活動時間，學生可以在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到開始上晚自習的這段時間內(nèi)，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所以，這個時候，教室內(nèi)反而是沒有多少人的。
周雨欣本來還想以作業(yè)太多為由，開玩笑式地將他留住，但范柯宇的神情異常嚴肅。
他說：“這件事如果我不和你講，我接下來不論做什么都不會問心無愧的?！?/p>
周雨欣見他認真，便也收起了散漫的態(tài)度，陪他來到適合談話的地方。
那里是操場旁邊的一個小石亭子，四周有不少樹木掩蓋。若是想干一些避開老師視線的事情，這里絕對是一個好去處。
到了地方，范柯宇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面無表情地遞給她。周雨欣接過，細細看了一下，手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第二天將對以劉洛為首的犯罪集團開展跨省聯(lián)合追捕行動……’么?！敝苡晷礼R上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抬眼看他，回應(yīng)道。
范柯宇的神情很是復(fù)雜，仿佛將無奈和堅決這兩種本不該在一起的情緒攪拌在了一起。
他遲疑著說道：“在那次事故之后，我去對劉洛做了專門的研究——這家伙自始至終就沒有換過據(jù)點。已經(jīng)有不少警察去了那里，但不管是秘密潛入還是正面進攻，全都無濟于事?！?/p>
“警方的方法已經(jīng)被他們看穿了。所以，我猜這次的聯(lián)合行動，應(yīng)該不會是兩個地區(qū)的警力一齊部署那么簡單?！狈犊掠畹?，“他們肯定另請高人?！?/p>
“高人，你是說……”周雨欣猜到了答案。
范柯宇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眼睛盯著操場中央草地上不斷滾動的足球：“王叔他們……這次的任務(wù)會很危險。”
“可是你不是被禁止參加任務(wù)了嗎？”
“我知道，可是……”范柯宇不甘地提高了聲調(diào)，手也隨之握緊。
如果不能親手將他逮捕，自己將會后悔一輩子的。
周雨欣感覺他的情緒不對勁。本來她以為，他想去參加行動，僅僅是因為他自身的熱血和正義感，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好像沒有那么簡單。
“劉洛的父親……策劃了殺害我母親的行動。”范柯宇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痛楚，“王叔昨天和我講的?！?/p>
怪不得今天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淚痕。
原來他也是會哭的……
周雨欣體貼地向他走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沒事的，他們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p>
她一直都理解他。雖然自己對他的過去還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那一定全是不怎么好的回憶。
她知道把痛苦親手埋藏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毫無意義的發(fā)問就是在給傷口撒鹽。
所以她不會問，也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也知道，這一次行動，以他的性格，他是一定會去的。
要攔住他嗎？周雨欣不確定自己會不會這么做。
在心中很深的地方，她聽到了自己真實的回響——她想讓他留下，陪著她，一直陪著她，至少……過完明天的生日也好。
可她就是說不出口，連簡單的一句“你留下來吧”也難以啟齒。每每自己想要發(fā)聲，就快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喉嚨里好似有無數(shù)的尖刺開始攢動，阻止她的下一步行為。
因為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那么說了，以請求的口吻，甚至哭著哀求，無賴地賣個慘，他也會同意留下的。
可是這樣不是周雨欣真正想要的結(jié)果。
“比起我自己，我更想讓他快樂?！?/p>
在日記本里，她曾這么鄭重地寫過。
所以，沒事的，就這樣吧，讓他去完成自己的夙愿。
“……我會自己單獨行動，潛入根據(jù)地?！彼谒季w中隱隱約約聽到了范柯宇的聲音，“這次行動兇多吉少，我不知道……”
周雨欣捂住他的嘴，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再抬眼，眼中已經(jīng)帶了淚水：“不許給我立flag，你個笨瓜?！?/p>
范柯宇愣了一下，鄭重地點點頭。
周雨欣拿開手，垂下眼，喃喃道：“等你回來?！闭f完轉(zhuǎn)身欲走。
范柯宇一把拉住了她。周雨欣拼命地想掙脫，卻感到手腕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她扭頭一看，被拉住的那只手上多出來了一串手串，好像是玉制品。
“這是……”她抬手湊近了看，上面有著龍鳳一類的花紋，是上個世紀的款式。
“我母親的，也是她最珍貴的東西。”范柯宇說著，握住了她的手，對她溫柔地笑著，“當年我父親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周雨欣沒有說話，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淚不停流下。
“明天是你的生日對吧，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狈犊掠顡崦氖?，悄聲說道，“祝你生日快樂?！?/p>
周雨欣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被抽走了，對外界已然沒有了知覺。
就連范柯宇輕柔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她也沒有察覺。
她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感受著他的氣息在她身邊消散，最后不見。
他應(yīng)該不會知道，她真正想要的生日禮物，是她最珍視之人能夠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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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當天凌晨。
范柯宇整理著自己的裝備。他脫下外套，開始穿戴組織特有的作戰(zhàn)服。
系好靴子上的鞋帶，他站起身，看著陳列著各式武器的地下室，默默思考。
他想到自己之前對于槍械的癡迷，比各種網(wǎng)絡(luò)游戲還要如數(shù)家珍。
可現(xiàn)在他接觸的多了，剩下的唯有厭倦。
他背上裝著必要物品的背包。他沒有外援，沒有通訊設(shè)備，因為他是背著王叔行動的。
他只有自己，但足矣。
范柯宇戴上面罩，走出地下室。剛好，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zhàn)斗。
十幾公里外的地方，睡不著的周雨欣一大早就起來，向著窗外方向遠眺。窗外的街道上車少人少，只有閃爍的霓虹燈陪著這寂靜的清晨。天空被城市的燈光照得清晰，可以看到一團團的呈黑色的云，好像隨時會有雨水傾瀉而落。
但周雨欣知道，當這個世界完全金光燦爛的時候，黑云會被驅(qū)散，重新變成可愛的白云。
她雙手合十，將手串籠在手中，默默祈禱。
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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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7時30分，“圍剿”行動開始。
這是明宇集團第一次與警方展開合作抓捕。雙方見面，因為彼此在私底下有過不少交集，所以省去了許多交涉環(huán)節(jié)。
另一位鄰市的公安局長有些不理解——他們就是發(fā)在警方通告中的另一方合作對象——他向明宇集團此次行動的負責人發(fā)問：“為什么要與我們合作？”
負責人姓李，兩鬢皆白，但看得出來精神依舊抖擻，是組織中現(xiàn)在最年輕的九級特工，還不到五十歲。他沖局長笑笑，開口反問：“為什么不呢？”
“沒有……只是你們明明憑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完成行動?！本珠L搔搔頭皮，“和我們合作，你們參與再多，最終媒體上也只會說明警方的成就。你們這么做，真的值得嗎？”
李先生笑笑，不置可否：“是啊，聽起來確實不值當?！?/p>
局長看他沉默，以為他講完了話，便收回視線，點點頭。
隨后卻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其實這個世界上，做什么事情，本就沒有什么值當還是不值當。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至于我們，是為了那些，在別人眼中……可以說是無需多加珍惜的正義吧?！?/p>
李先生繼續(xù)道：“我們當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讓他接受懲罰。但是，我們希望把他交給你們，交給百姓們。”
這樣么……
局長瞇起眼睛，感受不久前升起的太陽帶來的耀眼光芒。
所以他在恍惚間并沒有聽到李先生的低吟：
“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吧?！?/p>
………………………………………
伴隨著幾聲煙霧彈掉落在地上的輕觸發(fā)聲，幾顆罐裝的物體開始在地上旋轉(zhuǎn)，散發(fā)出陣陣煙霧。柵欄門的大鐵門旁，周圍的守衛(wèi)即使帶著面罩，也慢慢地面露不適，幾秒鐘后，同時暈倒在地。隨后一聲悶響，鐵門的電力系統(tǒng)被電磁脈沖損壞，幾名特警從僅容得過一人通過的門縫中進入。另一側(cè)的鐵門，也發(fā)生了同樣的事情，只不過，進入的是穿著特制戰(zhàn)斗服的明宇特工。
警方和明宇特工圍住的地方，方圓三里，是一處極為奢華的別墅，伴有花園，草坪，泳池，果園，菜地等多種地形。大部分地方視野開闊，但考慮到劉洛一行人晝伏夜出，他們才敢冒險在白天進入。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場惡戰(zhàn)。
但從他們堅定的步伐看出來，沒有人因此退卻。
具體計劃分為三步。
第一步，聲東擊西。
幾十名特警組成突擊隊形，看見守衛(wèi)就開槍擊斃，還故意用榴彈發(fā)射器發(fā)射催淚彈和煙霧彈，制造出很大的聲響，將大部分的守衛(wèi)引到區(qū)域動面，并會在東南和東北兩個角落集中開戰(zhàn)。
而明宇特工們則會在西邊的門進入，趁人少時，盡量靠近別墅，并想辦法找機會打開門。
第一步完成得格外順利，大部分的有生力量都被消滅，只剩下一些人在垂死掙扎。
信號發(fā)出之后，王叔帶著一個小隊來到了別墅的屋檐下。王叔示意其他人開始警戒，讓技術(shù)人員來破解大門的電子鎖。
不料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技術(shù)人員緊張地道：“打不開。”
“強行破壞呢？”
那人試了一下，門依舊紋絲未動。他搖搖頭，讓王叔有些犯難。
難道就要停在這里了嗎？
王叔剛要下達命令后撤，被隊友提醒：“叔，你看顯示器?！?/p>
王叔看向他手中的探測儀，發(fā)現(xiàn)一個光點正在向別墅后門靠近。他招招手，示意所有人向那個地方包去。一行人慢慢踱步到后門，看到那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電子門，摘下面罩，王叔看清了來人是誰。
“范柯宇？”隊伍里有人驚訝地輕呼。
王叔咬著牙，神情焦急。
這小子，不是讓他別來嗎？
范柯宇并不知道有十幾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只是自顧自地對一個黑漆漆的屏幕開開口：“我找劉洛?！?/p>
傳來冷冰冰的電子音：“你是誰？”
“朋友，交情頗深，想喝一杯冰麥茶?！?/p>
范柯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些守衛(wèi)怎么也不會想到，他會知道這門的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