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課很快就過去了,除了劉新安課上那一點點小插曲,一天算是平穩(wěn)度過。
鄒心瑤和其他幾個中午吃飯的女生都是住宿生,只有溫棠是走讀。
她和幾人告別后,背上書包往樓梯間走去。
正是高一高二放學的高峰期,樓梯那擠滿了人,偶爾還有幾道橫沖直撞的身影在那竄來竄去。
“你走不走?走這么慢?!?/p>
“讓一下讓一下?!?/p>
大夏天的,又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大家火氣都旺得很,一言不合就開懟。
被推搡的人也罵罵咧咧:“你他媽擠什么?趕著去投胎呢?”
“怎么說話的你?”
兩撥人眼看著要干起來,手都拽上彼此的衣服了。
不知是誰的腳往旁邊絆了一下,溫棠踉蹌著就要往前倒。
身后一道身影及時趕到。
單手抓住溫棠的書包帶,用力把她往懷里一拉。
溫棠攥住那人衣角,順著力道站穩(wěn),正要道謝,就聞到了一陣熟悉的木質(zhì)香水味。
那人雙手搭在她肩膀,鼻息間溢出些許呼吸噴在她脖頸處,有些癢:“再不起來告你非禮了,小同桌?!?/p>
帶些調(diào)侃的語氣。
溫棠確認了,是沈硯川。
默默地看了眼肩膀上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她沒有說話。
但沈硯川莫名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誰在占誰便宜?
沈硯川輕咳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番,確認身上沒受什么傷。
這才把她往身后一擋,似笑非笑地對那爭執(zhí)的幾人說:“怎么著,哥幾個在這唱戲呢?要不要給你們搭個臺子?。俊?/p>
早在他出現(xiàn)的時候四周就安靜了,推人的和被推的都閉嘴了。
沈硯川啊,誰不認識。
五中校霸。
您走,您先走。
擁堵的人群瞬間開出一條道來。
溫棠感覺自己像跟皇帝微服私訪的宮女,狐假虎威。
沈硯川虛握著她的手腕,往前走去。走到樓下才松開手,問道:“回家?”
溫棠點點頭。
“怎么回去?”
“坐公交?!?/p>
“認得路嗎?”
溫棠不想回答。
他像幼兒園來接孩子回家的家長,她就是那個等人接的孩子。
“我可以看地圖?!彼行┬睦?。
沈硯川豎起大拇指:“真棒!”
要不是嘴角那抹戲謔的笑意,勉強可以認為是他真的在夸她。
“我走了,剛剛謝謝你?!彼傅氖菢翘蓍g的事。
沈硯川兩指松松地并起,往太陽穴一點,薄唇輕勾:“保護同桌,人人有責!”
這人,又不好好說話。
雖是這么想,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笑了。
身后那人突然叫住她:“小同桌?!?/p>
溫棠轉(zhuǎn)身看去。
金色的光輝灑在他頭上,身上。
他整個人像被光籠罩著,溫暖地不可思議:“明天見。”
溫棠也好似被誘惑到,輕聲回了句:“明天見?!?/p>
曾經(jīng)有人說過,在所有的告別里,我最喜歡的那句,是明天見。
因為明天代表著希望和期待。
溫棠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卻也有些喜歡這句話了。
陽光,少年,這個畫面,她想,她會記很久。
身后的幾個男生一直遠遠跟在后面,直到看見溫棠走遠,這才上前起哄。
“保護同桌,人人有責~~~”蔣書亦在那擠眉弄眼地,“唉,川哥,我真為你的前幾任同桌感到寒心。”
沈硯川心情好,也不跟他計較,往他屁股踹了一腳,笑罵道:“滾你丫的?!?/p>
蔣書亦這個戲精,捂住屁股,隨地大小演:“川哥,我不是你的小寶貝了嗎?”
旁邊的齊遠沖上前扶住他,搖晃著他的上半身:“不要難過,亦仔,誰讓你不是他同桌呢~~~”
沈硯川賞了一人一腳。
蔣書亦屁股上頂著兩個腳印,齊遠頂著一個腳印,兩人這才消停。
又和旁邊捂嘴憋笑的鄒凱小聲八卦:“你沒看到他今天騷的嘞~語文課上直接......”
小嘴叭叭叭叭的,把那點事全抖落出來,還往上添了點油,加了點醋。
“喲喲喲?!睅兹嗽谀前l(fā)出怪叫聲,還不時桀桀奸笑。
沈硯川懶得搭理他們,和周子煜在前面走。
周子煜調(diào)侃地看著沈硯川:“川子,不像是你的作風啊。真看上了?那你的小仙女怎么辦?”
沈硯川雙手插兜,看著前方,眼里盛滿溫柔的光:“是她?!?/p>
周子煜恍然大悟,是那個女孩的話,那就能說通了。
難怪,剛轉(zhuǎn)學第一天,某人就這么護著。
要知道,他之前幾任同桌可沒這個待遇,不直接讓人挪窩就不錯了。
伸手拍拍沈硯川的肩膀:“行啊你,得來全不費工夫,人自己送到你跟前了。把握住機會??!”
朝他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沈硯川啪得將肩上那只手拍下去:“說什么呢?高中生不許早戀。我對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感情,我們純潔的同桌關(guān)系?!?/p>
周子煜翻了個白眼:“得,純潔的沈同學,吃飯去了?!?/p>
轉(zhuǎn)頭招呼上身后那幾個還沉浸在八卦氛圍的人,一起朝小吃街走去。
夕陽的余暉撒在幾人的背影上,有人打打鬧鬧,有人抱手縱容。
不管姿態(tài),都是肆意張揚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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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棠走進大院,門口的站崗警衛(wèi)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棠棠回來了?!?/p>
她點點頭:“李叔好?!彼龔男]少跟這里的士兵打交道。
當兵的都直腸子,說話直來直去,可比某些肚子里幾道彎的人好相處。
剛蹲在玄關(guān)處換好鞋,王嬸就過來接過她的書包:“可算回來了,老爺子出來轉(zhuǎn)悠了四五趟,一直念叨,該放學了?!?/p>
提到外公,溫棠有些無奈:“王嬸,不是說過嗎,你們先吃,不用管我的。給我留點飯就行?!?/p>
王嬸嗔怪地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子脾氣,我哪勸得動,快洗洗手準備吃飯,我去叫老爺子?!?/p>
確實,外公的脾氣,誰也勸不動。
溫棠洗過手,拿起紙巾擦拭。外公正好下樓了。
外公江柏茂退休之前是在部隊干的,帶了一輩子的兵,養(yǎng)成了說一不二的性格。
愛妻早逝,膝下育有一兒一女。
女兒大學畢業(yè)之后就成家了,生下溫棠。
兒子還未成家,因不喜從政,堅持從商,當初在事業(yè)選擇上和外公意見相左,不怎么回家,回家兩人也互不順眼。
溫棠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外公如今花甲之年,本該兒孫滿堂,在家里享清福,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