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的初春,長安城飄著細雪。陳須站在堂邑侯府的書房里,看著父親陳午將一卷竹簡重重摔在案幾上,震得硯臺里的墨汁都濺了出來。
"逆子!"陳午的胡須氣得直抖,"阿嬌未能立后,全因你在陛下面前進讒言!"
陳須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上面還沾著農(nóng)科院的泥點。"又來了。自從立后風波后,父親三天兩頭就要發(fā)作一次。他就不想想,強扭的瓜能甜嗎?歷史上阿嬌倒是當了皇后,最后還不是..."
"你還敢走神!"陳午抓起茶盞就要砸過來,卻被一只纖纖玉手按住了手腕。
"夫君這是做什么?"館陶公主劉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一襲絳紫色曲裾襯得她雍容華貴,"須兒如今是朝廷重臣,豈是你隨便打罵的?"
陳午臉色漲紅:"公主!你聽聽這逆子都干了什么好事!阿嬌..."
"阿嬌的事我比誰都清楚。"劉嫖冷冷打斷,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她聽到了陳須心中所想的那句"強扭的瓜不甜",更聽到了那個"長門冷宮"的結(jié)局。雖然不明白具體含義,但直覺告訴她,兒子似乎預(yù)見到了某種不幸。
"陛下自有主張,與須兒何干?"劉嫖意味深長地看了陳須一眼,"倒是你,整日聽信竇家那些人的挑撥,連自己兒子都不信了。"
陳須驚訝地抬頭。"母親今天怎么這么明事理?往常她可是最熱衷讓阿嬌當皇后的..."
劉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轉(zhuǎn)頭對陳午道:"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與須兒說。"
待陳午悻悻離去,劉嫖關(guān)上房門,突然嘆了口氣:"須兒,為娘都明白。阿嬌性子確實不適合為后。"
陳須心頭猛地一跳:"母親..."
"你不必解釋。"劉嫖擺擺手,"倒是你,已到了該婚配的年齡卻未成家,讓為娘如何放心?"
陳須松了口氣,原來是要說這個。"又來了,古代父母催婚的套路..."
"什么'套路'?"劉嫖皺眉。
陳須臉色大變:"母親聽錯了,孩兒是說...說..."
劉嫖瞇起眼睛:"為娘看中了太常卿周平之女,家世相當,品貌俱佳。"
"這...孩兒還未曾見過..."陳須支支吾吾道。
"沒見過好辦。"劉嫖笑吟吟地說,"三日后是上巳節(jié),為娘邀了幾家貴女同游渭水,你正好相看相看。"
陳須額頭滲出細汗。"完了,這是要包辦婚姻??!二十一世紀還能自由戀愛,這漢代也太..."
劉嫖突然打斷他的思緒,"你這孩子,整日想些稀奇古怪的?;橐龃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jīng)地義!"
"總之,三日后你必須到場!"說完轉(zhuǎn)身離去,留下陳須一人呆立原地。
翌日清晨,陳須正在農(nóng)科院查看新培育的稻種,阿嬌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兄長!你到底跟母親說了什么?"她雙眼通紅,顯然哭過,"她今早抱著我痛哭,說你固執(zhí)己見,不肯娶妻,要讓我來勸你!"
陳須嘆了口氣,將妹妹引到內(nèi)室:"阿嬌,婚姻大事,總要兩情相悅才好。"
"什么兩情相悅?"阿嬌抹著眼淚,"母親說了,你若再不答應(yīng),她就去求陛下賜婚!"
陳須聞言一驚。"劉徹要是插手就更麻煩了。得想個折中的法子..."
"這樣吧,"他靈機一動,"你告訴母親,我可以參加相親,但不要只請女方。不如辦個'品才會',邀長安城適齡貴族子弟與貴女齊聚一堂,以詩會友,豈不風雅?"
阿嬌眨眨眼:"這主意倒新鮮。不過..."她狐疑地打量著兄長,"你該不會是想借機推脫吧?"
"怎么會?"陳須正色道,"我是真心想找個志趣相投的伴侶。"
阿嬌將信將疑地走了。沒想到當日下午,宮里就傳來消息:劉徹對這個"品才會"的提議大加贊賞,下旨要求所有官宦子弟家適婚男女都必須參加,地點就定在未央宮北闕外的上林苑。
"什么?!"陳須聽到消息時正在喝水,差點嗆到,"陛下怎么知道的?"
侍女小聲道:"聽說是阿嬌小姐入宮說起的,陛下覺得這主意甚好,說...說要'移風易俗'。"
陳須扶額長嘆。"這下玩大了。本來只想應(yīng)付母親,現(xiàn)在變成全國性的相親大會了..."
上巳節(jié)這天,上林苑張燈結(jié)彩。苑中搭建了數(shù)十座彩棚,按家世品級分列。陳須作為主辦者之一,不得不早早到場安排。
"陳兄!"衛(wèi)青一身便裝走來,臉上帶著罕見的窘迫,"陛下這是何意?連我們這些武將都要..."
陳須苦笑:"衛(wèi)兄就當是執(zhí)行軍務(wù)吧。"
正說著,鼓樂齊鳴,劉徹的鑾駕到了。令人意外的是,皇帝不僅親自出席,還帶了十幾位宗室子弟。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劉徹一身常服,笑容可掬,"今日只論風月,不談朝政。"
陳須偷眼望去,發(fā)現(xiàn)劉徹的目光不時掃向武將行列中的霍去病——這個歷史上未來的戰(zhàn)神,現(xiàn)在還是個滿臉稚氣的少年。
"開始吧。"劉徹揮揮手。
第一項是詩賦比試。各家貴女依次登臺,或吟或誦。太常卿之女周若蘭的一首《上巳賦》文采斐然,引得滿堂喝彩。
"好!"劉徹拍案叫絕,"賜玉簪一對!"
接下來是才藝展示。最令人稱奇的是太史令司馬談之女文君,她當場揮毫,畫了一幅《山河社稷圖》,筆力雄渾完全不似閨閣手筆。
陳須看得入神。"這氣度...難道是司馬遷的姐妹?歷史上似乎沒有記載..."
"陳卿覺得如何?"劉徹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
陳須連忙行禮:"司馬小姐才貌雙全。"
劉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朕聽聞,你主張'兩情相悅'?"
陳須心頭一跳:"臣...臣只是覺得婚姻大事,需慎重..."
"說得好。"劉徹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朕才辦了這'品才會'。你看那邊——"
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陳須看到阿嬌正在與幾位世家子弟談詩論賦,臉上帶著罕見的明媚笑容。
"阿嬌性子是驕縱了些,"劉徹輕聲道,"但本質(zhì)不壞。朕希望她找個真心待她的人。"
陳須愕然。"這...這和歷史上的劉徹判若兩人??!難道因為我的出現(xiàn),連皇帝的性格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