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這個十三歲的皇子獨自站在最邊緣的松樹下。"弓弦要再松兩分。

"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景琰轉(zhuǎn)頭時，

看見一個裹著狐裘的少年正俯身拾起他射偏的箭矢。那人抬頭瞬間，

松枝間漏下的陽光恰好落在他眼睫上，映得瞳仁像兩丸浸在泉水中的黑玉。"林殊？

"蕭景琰脫口而出，隨即懊悔地抿住嘴。

林家小公子上月剛在朱雀街縱馬踏碎七家店鋪的傳聞，

此刻在這人蒼白的臉上找不到半點痕跡。狐裘少年突然咳嗽起來，

單薄的肩胛骨在衣料下劇烈震顫。等他攤開掌心，蕭景琰看見素白帕子上洇開的暗紅。

"你的箭。"林殊將箭矢遞還時，指尖在尾羽處不著痕跡地一抹，

"南楚進貢的孔雀翎做箭羽，殿下卻用來射柳枝？"蕭景琰耳根發(fā)熱。

這把弓是父皇今晨剛賜的，他舍不得用配套的鋼箭。破空聲驟然響起。兩人同時側(cè)身，

一支黑羽箭釘入他們之間的樹干，箭尾系著的絳色絲帶獵獵作響。"七弟好雅興。

"三皇子蕭景桓高踞馬上，金線蟒紋箭袖在陽光下刺目得很，

"聽說你昨日的《治國策》又被太傅打了回來？"林殊突然上前半步，

狐裘掃過蕭景琰的手背。他仰頭看蕭景桓的樣子，像一柄正在出鞘的軟劍。"三殿下可知，

您方才那箭若偏三分，就會射中懸鈴木后的鹿群？"林殊攤開手掌，

幾粒金燦燦的鈴鐺在掌心叮當(dāng)作響，"春獵不殺孕獸，可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規(guī)矩。

"蕭景桓臉色驟變。他當(dāng)然認得那些鈴鐺——今晨言侯爺親手系在圍場母鹿頸間的標記。

暮色染紅練武場時，蕭景琰在兵器架后找到蜷縮成一團的林殊。少年官服下擺沾滿草屑，

右手虎口裂開一道猙獰的血口。"你瘋了？"蕭景琰扯下內(nèi)襯衣袖給他包扎，

"徒手接蕭景桓的箭？"林殊任由他動作，突然問："殿下可知赤羽營最利的箭叫什么？

"不等回答，他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畫了道奇特的弧線："叫'回頭箭'，

射出后會繞半圈從背后命中目標。"血跡在沙土上蜿蜒成赤焰軍的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