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畢業(yè)冊硬封面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如同一面突兀的盾牌，

“唰”地一聲、帶著倉惶的風聲強硬地隔在了兩人之間！他雙手死死捏著冊子的兩側(cè)邊緣，

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青筋畢露。那深綠色的封面，像一堵陡然升起的冰冷高墻，

瞬間斬斷了那幾乎可以點燃空氣的凝視，

也徹底遮擋住了他發(fā)燙、顫抖的下半張臉——特別是那怎么也控制不住抽搐的嘴唇。

那近在咫尺的目光，透過硬殼封面邊緣狹窄的縫隙，短暫地映入了他的眼睛。

少女眼中的光影晃動了一下，那汪沉靜無波的深潭似乎極快地被什么東西鑿穿了一個小孔，

一絲極淡的、難以名狀的愕然和某種尖銳的東西，如同細小的閃電倏地掠過。隨即，

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薄冰瞬間凍結(jié)了一切。她眼底最后一絲微弱的光被碾滅了。

那點被強行撐起的、帶著體溫的生命力，迅速地冷卻，退潮，

重新封凍成一種拒人千里的、無機質(zhì)的清冷。她最終只是極短促地瞥了他一眼。

眼神里什么都沒有剩下。然后，她動作極輕微地一頷首。沒有道別的話。

陸清淺迅速而流暢地轉(zhuǎn)身，潔白的裙裾在燥熱的空氣里劃過一道凌厲決絕的弧線。

像一片被驟風無情扯下的云，迅速匯入了操場出口涌動的人潮洪流之中，

瞬間便被無數(shù)晃動的校服背影吞沒了蹤跡。陳嶼依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雙臂因為緊握著沉重的畢業(yè)冊而肌肉酸楚、震顫。那面“盾牌”沉重地抵在鼻子下方，

呼吸被阻隔著，只能嗅到硬殼紙張封面上油墨和灰塵的嗆人味道。汗水沿著額角無聲滑下，

滴落在深色的封面塑料膜上，留下一個圓圓的小點。

操場上喧囂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一片。只剩下他。

和他手中那堵冰冷又絕望的墻。窗外的天色開始微妙地轉(zhuǎn)色。

城市東方的天空不再是純粹的深黑，而是變成了一種沉悶的鐵灰色，

如同浸染了鉛水的劣質(zhì)棉絮，沉沉地壓在低矮的樓宇剪影之上。

這是黎明到來前最為幽暗、最為疲倦的時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