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開蓮蓬頭,熱水澆在太陽穴的淤青上,刺痛感像針尖扎進皮膚,但遠不如想象中難熬。
鏡子里的自己臉色發(fā)青,眼下青黑,但嘴角卻無端翹了翹。
他胡亂抹了把臉,想起剛才疊毯子時,手指觸到絨毯的柔軟——那感覺,像是陷進了云朵堆里。
我抹完肥皂洗臉,迅速套上衣服。
手指沾著牙膏胡亂刷完牙,一開門,一個女人闖了進來——她肩膀和頭發(fā)上堆著灰撲撲的積雪,像頂著個臟雪堆。
紅腫的腳趾蜷縮著,光腳踩在門墊上,連襪子都沒穿。
“哎,快跺跺我身上!”她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凍后的沙啞。
“……嗯?”我愣在原地。
“哈哈,開玩笑啦!這雪蓋得跟毯子似的,路上全白了。
”她拍拍我腰側(cè),雪花簌簌往下掉,涼意滲進衣料。
“……還在下雪嗎?”“剛停過一陣,早上又開始下了。
風刮得跟刀子似的,冷得人骨頭疼!”她搓著凍紅的手,呵出一團白氣。
我含糊應了聲,她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我臉:“你臉咋回事?腫得跟饅頭似的。
”我下意識后退半步,她眉毛一挑:“昨兒你還能拽我頭發(fā),今兒倒害羞了?”“……沒,沒那回事。
”我喉嚨發(fā)緊,心跳卻莫名快起來。
她不再追問,直接拽我進屋,拖鞋都沒讓我換。
“先給你抹藥!”她拎出藥膏,動作麻利得像拆快遞。
我坐在床沿,她手指抹上藥膏時,我猛地一縮——藥膏涼得刺骨,她指尖卻溫熱,那溫度順著傷口鉆進皮膚,胸口莫名發(fā)燙。
“嘶…輕點!”我咬牙。
“腫得厲害,得用力揉開?!?/p>
她力道加重,我疼得皺眉,她卻哼起小調(diào),像是故意逗我。
“要不敷個冰袋?”她突然抬頭,睫毛上掛著水珠。
“不用,真沒事……”我低頭,正撞見她領(lǐng)口敞著,一團白嫩的肉顫巍巍晃著。
臉瞬間燒起來,她噗嗤笑出聲:“看啥呢?昨兒摸我頭發(fā)時膽子不是挺大?”“沒、沒看!”我慌忙轉(zhuǎn)頭,耳根子發(fā)燙。
她利落地抹完藥,起身時牛仔褲裹著的長腿晃晃悠悠,臀線隨著動作輕顫。
廚房和客廳連在一起,她踱進去時,我瞥見灶臺上堆著剩菜:泡菜壇歪著,拉面碗邊結(jié)著油漬,冷飯團在盤子里蜷成一團。
“家里沒啥吃的,剩的泡菜、拉面和冷飯,將就?”她回頭問,頭發(fā)上的雪融成水,順著脖頸流進領(lǐng)口。
“沒事,我…我不餓?!?/p>
我喉嚨發(fā)哽,眼睛卻不受控地盯住那抹濕痕。
她哼著歌煮面,我縮在床邊,藥膏的薄荷味混著她身上的檀香洗衣粉味,在暖氣里烘得人發(fā)暈。
窗外雪還在下,風撞得玻璃嘩嘩響,可她在這兒,屋子突然就不冷了。
“沒事,別說了。”
他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
“你也不去吃早餐嗎?”女人問。
“嗯,我吃。”
他含糊應著,喉嚨發(fā)緊。
明明沒資格挑剔,卻莫名覺得別扭。
接受別人的東西卻無以為報,總讓他渾身不自在。
女人已利落地擰開水龍頭,拉面盒“啪”地撕開,湯料包扔進鍋里。
水咕嘟咕嘟冒泡時,面條“唰”地滑進去,兩顆雞蛋“咔”地敲開,蛋黃墜入沸騰的湯里。
辛辣的香氣混著熱氣撲面而來,紅油在湯面浮沉,泡菜的酸味和雞蛋的鮮香交織在一起。
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币宦?,響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早餐吃拉面行嗎?我都習慣了…不太容易消化吧?”她攪著湯,隨口問。
“……應該…沒事。
”他盯著鍋里翻滾的面條,喉結(jié)動了動。
“總比不吃強嘛。
”她舀起一勺湯,吹了吹,熱氣熏得睫毛濕潤。
水開得歡,鍋底“噼啪”響,她突然從冰箱拽出冷米飯,“叮”地扔進微波爐。
轉(zhuǎn)盤轉(zhuǎn)得飛快,藍光一閃一閃。
“拉面好了。
”她用抹布墊著鍋端上桌。
他手腳麻利地端出泡菜碗、米飯碗,擺好勺子和筷子。
鍋里盛出的拉面堆得小山高,黃澄澄的湯上浮著煎蛋,面條吸飽了湯汁,白氣裊裊往上竄。
辛辣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他喉頭一滾,差點流出口水。
女人先“咕咚”喝了一大口湯,發(fā)出滿足的嘆息,像老人似的喉音。
他夾起面條,辣味嗆得鼻尖發(fā)酸,卻停不下筷子。
“嘿嘿,多吃點泡菜吧。
”她用筷子戳著泡菜碗,酸脆的聲響格外清脆。
“靠這泡菜,我吃拉面才能活到現(xiàn)在呢!”米飯碗被她舀了半碗湯,泡菜碎“咔擦咔擦”嚼得脆響。
“啊…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