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時,我從噩夢中驚醒,額頭滿是冷汗。夢中,我看見時間如斷線的珠子般散落,過去與未來交織成無法理解的圖案。母親的面容在時光中若隱若現(xiàn),她伸出手想要觸碰我,卻總是在指尖相觸的瞬間化作飛灰。
"還在為昨天的事困擾?"黑暗中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我轉頭,看見塞琳娜倚在窗邊,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你怎么在這里?"我下意識地拉緊被子。
她輕笑:"暗夜精靈不需要太多睡眠。況且,"她的聲音變得意味深長,"作為刺客,觀察獵物的睡相是基本功。"
"我是獵物?"
"或許吧。"她舔了舔嘴唇,"一個掌握時間之力的獵物,多么誘人。"
我感到一陣寒意。即使已經(jīng)相處了一天,我依然無法完全信任這個來自暗影的精靈。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像是涂了蜜糖的毒藥,美麗而致命。
"別那么緊張,"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如果我真想殺你,你已經(jīng)死了一百次了。"
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讓人安心。
"那你來做什么?"
"提醒你,"她從窗臺上輕盈地跳下,赤足無聲地走近,"今天的訓練會很有趣。墨淵長老說要測試你的極限,而我們五個......都很期待呢。"她的笑容讓我脊背發(fā)涼。
"能透露一點內(nèi)容嗎?"我試探著問。
"那就沒意思了。"她轉身向門外走去,"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好好享受這最后的安寧時光吧。"
門無聲地關上,房間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坐起身,知道已經(jīng)無法再入睡。索性起床,推開窗戶,讓晨風吹散殘留的困倦。天命谷的清晨美得令人心醉。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山谷,湖面平靜如鏡,倒映著漸漸泛白的天空。遠山如黛,近水含煙,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種朦朧的詩意中。很難想象,就在這份寧靜之外,世界正在經(jīng)歷著劇變。異族在北方集結,帝國的鐵蹄踏遍每一寸土地,各方勢力都在為那些神器碎片明爭暗斗。
而我,一個三天前還在為打鐵發(fā)愁的少年,現(xiàn)在卻要承擔起"命運之子"的重擔。
"真是諷刺。"我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諷刺?"
我嚇了一跳,轉頭看見艾拉瑞爾不知何時站在了屋頂上。晨光中,她銀色的長發(fā)如月華流淌,美得不似凡間之物。"沒什么。"我搖搖頭,"只是在想,命運真是喜歡開玩笑。"
她輕巧地落在我的窗邊,動作優(yōu)雅得像一片飄落的花瓣:"命運從不開玩笑,它只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我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
"棋子......"我咀嚼著這個詞,"那誰是下棋的人?"
"也許是神,也許是命運本身,又或者......"她看向遠方,"根本就沒有下棋的人,一切都只是混沌的隨機。"
"你相信哪一種?"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曾經(jīng)相信有一個至高的意志在掌控一切。但活得越久,見得越多,我越發(fā)現(xiàn)——也許所謂的命運,不過是無數(shù)個體選擇的總和。"
"每一個選擇都會改變未來?"
"不。"她搖頭,"大部分選擇都無關緊要。真正能改變命運的選擇,一生中可能只有那么幾次。而你,"她看著我,"正站在第一個關鍵節(jié)點上。"
"什么節(jié)點?"
"是成為他們想要的'英雄',還是成為你自己。"
我愣住了。
"別誤會,"她繼續(xù)說,"我不是在勸你放棄責任。只是想提醒你,英雄這個詞,往往是他人強加的枷鎖。真正的強者,從不需要'英雄'的名號。"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可能性。"她的眼神變得深邃,"不是預言中的'命運之子',而是一個可能打破宿命的人。千年來,精靈族一直在重復著同樣的生活,優(yōu)雅、高貴、一成不變。我厭倦了。"
"所以你想要改變?"
"我想要看到改變。"她糾正道,"而你,可能是那把鑰匙。"
晨曦漸露,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給整個山谷鍍上了一層金輝。
"準備好了嗎?"艾拉瑞爾問。
"準備什么?"
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準備打破你對世界的所有認知。"
(第一幕)
當我來到山谷中央的空地時,其他人已經(jīng)在等候了。墨淵長老站在中央,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影。他的眼神平靜如古井,卻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很好,都到齊了。"他緩緩開口,"今天是晨煜正式訓練的第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最重要?"我疑惑。
"因為今天要確定你的道路。"他解釋道,"每個人的力量都有獨特的發(fā)展方向。時間之力尤其如此——它可以是毀滅一切的洪流,也可以是守護萬物的堡壘。關鍵在于你如何理解它。"
"要怎么確定?"
"通過試煉。"圖蘭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放心,我們會'溫柔'一點的。"看著他手中那把比我整個人還大的戰(zhàn)錘,我嚴重懷疑他對"溫柔"的理解。
"規(guī)則很簡單,"墨淵長老繼續(xù)說,"從現(xiàn)在開始到日落,你要分別接受五位守護者的測試。每個測試都會逼出你的潛力,讓你在極限中認識自己。"
"如果我失敗了呢?"
"沒有失敗。"卡修斯正色道,"只有不同程度的領悟。記住,這不是要打敗我們,而是要超越你自己。"
"那么,第一個是誰?"
"我。"圖蘭站了出來,戰(zhàn)錘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矮人的測試最簡單——活下來就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沖了過來。那速度完全不符合他魁梧的身材。戰(zhàn)錘帶著呼嘯的風聲橫掃而來,我本能地想要躲避,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根本跟不上思維。
"砰!"千鈞一發(fā)之際,我下意識地激發(fā)了時間之力。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我看見戰(zhàn)錘緩緩逼近,上面的符文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我向后一仰,戰(zhàn)錘貼著我的鼻尖掠過。那股勁風依然讓我臉頰生疼。
"不錯嘛!"圖蘭大笑,"但這才剛開始!"他的動作突然加快,快到我的時間減速都快要跟不上。戰(zhàn)錘如同狂風暴雨般襲來,每一擊都蘊含著開山裂石的力量。
我狼狽地躲避著,時間之力的消耗讓我很快就氣喘吁吁。
"不要只想著躲!"圖蘭一邊攻擊一邊喊道,"時間可不只是用來逃避的!"
時間不只是用來逃避的?我突然想起先前張道源的教導——時間的本質(zhì)是變化。
當圖蘭下一錘砸來時,我沒有減緩他的時間,而是加快了自己的。世界在我眼中變成了慢動作,但這次不同——我的身體也能跟上這種節(jié)奏了。我側身避過戰(zhàn)錘,第一次有機會觀察圖蘭的動作。他的攻擊看似狂暴,實則有著精妙的節(jié)奏。每一擊都在為下一擊做準備,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攻擊循環(huán)。
"對了!"圖蘭眼中閃過贊賞,"戰(zhàn)斗不是蠻力的比拼,而是節(jié)奏的較量!"
我開始理解了。時間之力不僅能改變速度,更能改變節(jié)奏。我開始嘗試干擾他的節(jié)奏。當他揮錘時,我微微減緩錘頭的時間;當他收力時,我又稍稍加快。這種細微的變化打亂了他的攻擊循環(huán)。
"哈哈哈!好小子!"圖蘭不怒反喜,"就是這樣!戰(zhàn)斗就是要不擇手段!"但下一刻,他的身上爆發(fā)出金色的光芒。那些符文不再是裝飾,而是活了過來,在他的皮膚上游走。"讓你見識一下矮人的真正力量——山之心!"他的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每一錘都帶著山岳的重量。我的時間干擾在這種純粹的力量面前變得微不足道。
我被逼得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到死角。
我才想起了另一個可能性——如果不能改變他,那就改變環(huán)境!
我將手按在地上,時間之力瘋狂涌出。地面開始出現(xiàn)變化——有的地方時間加速,泥土迅速風化成沙;有的地方時間減緩,變得堅硬如鐵。
圖蘭下一步踩在風化的沙地上,身形一個踉蹌。就是這個機會!
我全力激發(fā)時間加速,在他眼中化作一道殘影,繞到了他的身后。
"漂亮!"圖蘭轉身,滿臉欣賞,"你通過了。"
"這就結束了?"我大口喘著氣。
"第一關只是開胃菜。"他咧嘴一笑,"你剛才的表現(xiàn)告訴我,你的時間之力偏向于'流動'而非'凝固'。這很好,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適合成為一個靈活的戰(zhàn)士,而不是固守的堡壘。"他拍拍我的肩膀,差點把我拍散架,"記住這種感覺,后面會用到的。"
(第二幕)
第二個上場的是塞琳娜。她沒有拿出武器,只是站在那里,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
"我的測試很簡單,"她說,"在這片陰影中找到真正的我。"
話音剛落,她的身影突然分裂成十個、二十個、上百個。每一個都栩栩如生,連表情都分毫不差。更詭異的是,這些分身的時間流速都不一樣。有的快如閃電,有的慢如蝸牛,讓我的時間感知陷入了混亂。
"這是幻術?"
"是,也不是。"上百個聲音同時響起,從四面八方傳來,"暗夜精靈的天賦是操縱陰影,而陰影的本質(zhì)是光的缺失。當光被扭曲,時間也會被扭曲。"一個分身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你死了。"
冰冷的觸感讓我汗毛直豎。但下一刻,那個分身化作黑煙消散。
"第一次。"所有分身同時說道,"你還有九次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既然眼睛看到的都是假象,那就用其他感官。我展開時間感知,試圖尋找異常。很快,我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有分身的時間流速雖然不同,但都遵循著某種規(guī)律。只有一個例外。在西北方向,有一個分身的時間流速在不斷微調(diào),仿佛在刻意躲避我的感知。
找到了!
我睜開眼睛,直接沖向那個方向。
"聰明。"那個分身露出贊許的笑容,然后消失了。
下一刻,匕首再次抵在我的脖子上:"可惜,還是太天真了。第二次。"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個異常是故意露出的破綻。
"暗殺的精髓是什么?"塞琳娜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不是速度,不是力量,而是欺騙。讓目標相信他看到的,然后在他最放松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這場試煉似乎變成了一場心理博弈。她不斷地設置陷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時候最明顯的破綻反而是真身,有時候完美無瑕的才是真正的殺機。
我一次次地"死去",一次次地重新開始。
直到第八次......我靈光一現(xiàn),放下所有進攻和防御的姿態(tài)。
"我一直在找你,"我說,"但如果你根本不在這些分身之中呢?"
所有分身的動作在那個瞬間都停頓了。
我笑了:"暗夜精靈最擅長的不是分身,而是潛伏。你從一開始就不在這里,對嗎?"
"啪啪啪。"
掌聲從上方傳來。我抬頭,看見塞琳娜倒掛在一棵樹上,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不錯,你終于學會了懷疑。"她輕盈地落下,所有分身瞬間消失,"記住,在戰(zhàn)場上,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東西。真相往往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那你為什么要教我這個?"
她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點。畢竟,"她舔了舔嘴唇,"讓這么有趣的獵物太早死掉,那就太浪費了。"
我:......
(第三幕)
卡修斯的試煉似乎出乎意料的簡單。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環(huán)繞著溫暖的圣光,然后說:"攻擊我。"
"就這樣?"
"就這樣。"他平靜地說,"用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技巧,盡全力攻擊我。"
我有些猶豫。經(jīng)過前兩場測試,我已經(jīng)精疲力盡。而他看起來如此從容,仿佛勝券在握。但我還是發(fā)動了攻擊。時間加速,我化作一道殘影沖向他。就在即將接觸的瞬間,我試圖減緩他周圍的時間。然而,我的力量如泥牛入海,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砰!"我狠狠地撞在一面無形的墻上,整個人被彈飛出去。
"圣光不僅是力量,更是信念。"卡修斯的聲音如同晨鐘暮鼓,"它不會被時間侵蝕,不會被空間扭曲,因為它來自人心最純粹的部分。"
我爬起來,再次沖上去。這一次,我改變了策略。既然不能直接影響他,那就影響周圍的環(huán)境。我讓腳下的土地快速風化,試圖讓他失去平衡。但他只是輕輕一踏,圣光如漣漪般擴散,所有的時間扭曲都被撫平了。
"你在用技巧,"他搖頭,"但有時候,技巧是最無用的東西。"
"那什么才有用?"我氣喘吁吁地問。
"真心。"他向前走了一步,圣光變得更加耀眼。那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溫暖如春日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告訴我,張晨煜,你為什么而戰(zhàn)?"
"為了活下去。"
"那是求生,不是戰(zhàn)斗。"他再問,"你為什么而戰(zhàn)?"
"為了變強。"
"那是欲望,不是信念。"他第三次問道,"你究竟為什么而戰(zhàn)?"
是啊,我為什么而戰(zhàn)?
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命運之子"的身份?為了拯救我根本不了解的世界?還是只是被動地隨波逐流?
"我......"我艱難地開口,"我想保護我在乎的人。我不想再看到無辜的人因我而死。"
"還有呢?"
"我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是成為別人期望的英雄,而是成為我自己。"
"很好。"卡修斯露出了笑容,"現(xiàn)在,帶著這份信念,再攻擊一次。"
這一次,我沒有使用任何技巧。我只是單純地相信——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能夠觸碰到那片光芒。
時間之力自然地流淌,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前進。我的每一步都堅定無比,因為我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戰(zhàn)。
然后,奇跡發(fā)生了。我的手穿過了圣光屏障,觸碰到了卡修斯的胸膛。
"恭喜你。"他微笑著后退一步,"你找到了自己的信念。記住這種感覺——當技巧失效時,信念會指引你前進。"
"為什么圣光沒有阻擋我?"
"因為圣光從不阻擋真誠的心。"他的眼神變得深邃,"我見過太多人,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使用力量的信念。他們最終都迷失了。"
"你也曾迷失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會迷失。區(qū)別只是,有的人能找回自己,有的人永遠失落在黑暗中。"
(第四幕)
米拉的測試地點在湖邊。她赤足站在水面上,湖水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那畫面美得像一首詩,讓人幾乎忘記這是一場試煉。
"我的測試可能最簡單,也最困難。"她的聲音如海浪般柔和,"我要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什么問題?"
"第一個問題:時間是什么?"
?。????
"時間......是......變化的度量。"我試探著回答。
她搖搖頭:"那只是表象。再想想。"
我陷入沉思。經(jīng)過這兩天的經(jīng)歷,我對時間有了全新的認識。它不僅僅是鐘表的滴答,不僅僅是日升月落。"時間是......存在的證明。"我說,"因為有時間,所以有變化;因為有變化,所以有存在。"
"接近了,但還不夠。"她的眼眸如深海般深邃,"時間是什么?"
我閉上眼睛,回想起在時光長河邊看到的景象。
"時間是一種關系。"我睜開眼睛,"它定義了事物之間的先后、因果、聯(lián)系。沒有孤立的時間,只有相對的時間。"
米拉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很好。第二個問題:如果你能改變過去,你會改變什么?"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直接刺進我的心臟。"我會救我的母親。"我毫不猶豫地說,"讓她不必為我犧牲。"
"然后呢?"
"什么?"
"如果你的母親沒有犧牲,你就不會在銀沙鎮(zhèn)長大。如果你不在銀沙鎮(zhèn),就不會有那場異族襲擊。如果沒有襲擊,你就不會覺醒。"她平靜地說,"如果你沒有覺醒,這個世界會怎樣?"
我啞口無言。
"每一個選擇都有代價,"她繼續(xù)說,"改變過去的代價,往往是失去現(xiàn)在和未來。你真的愿意嗎?"
"我......"
"不用急著回答。"她溫柔地說,"這個問題沒有正確答案。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時間之力最大的誘惑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如果'這兩個字。"
我沉重地點頭。
"第三個問題,"她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如果有一天,你必須在拯救世界和拯救你愛的人之間選擇,你會選什么?"
又是這個問題。父親昨天剛剛問過我同樣的問題,現(xiàn)在米拉又問了一遍。
"我父親說,選擇我愛的人。"
"那是你父親的答案。"她輕聲說,"我問的是你。"
我看著平靜的湖面,看著自己的倒影。那個普通的少年已經(jīng)變了,眼神中多了些什么——是責任?是力量?還是迷茫?"我不知道。"我坦誠地說,"我希望永遠不必做這個選擇。"
"但如果必須選呢?"
"那我會......"我深吸一口氣,"我會盡全力創(chuàng)造第三個選擇。如果真的沒有,我想我會選擇救人。不是因為他們是我愛的人,而是因為......"
我停頓了一下,整理著紛亂的思緒。
"而是因為,一個需要犧牲無辜者才能存續(xù)的世界,本身就是錯誤的。如果拯救世界的代價是變成冷血的怪物,那這樣的拯救又有什么意義?"
米拉看著我,許久沒有說話。
然后,她笑了。
"你通過了。"她說,"不是因為你的答案正確——這個問題本就沒有正確答案。而是因為你在思考,在掙扎,在尋找屬于自己的道路。"
"這就是智慧?"
"智慧不是知道所有答案,"她走到我面前,"而是知道有些問題沒有答案,卻依然愿意去尋找。"
(第五幕)
最后一個是艾拉瑞爾。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她面前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金色的余暉灑在她銀色的長發(fā)上,讓人心醉。
"累了?"她問。
"還行。"我強撐著說。
"撒謊。"她搖頭,"你的時間流速已經(jīng)紊亂了,這是力量透支的表現(xiàn)。"
確實,我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時間之力正在暴動。有時快有時慢,像一個壞掉的鐘。
"我的測試很特別。"她說,"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看。"
她揮手,周圍的景象突然改變。我們不再身處山谷,而是站在一片古老的森林中。參天巨木遮天蔽日,每一棵都有千年以上的歷史。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道道光柱。
"這是翡翠森林,我的家鄉(xiāng)。"艾拉瑞爾說,"看到那棵最大的樹了嗎?"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棵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樹。它的樹干需要上百人才能合抱,樹冠如同一座山峰,直插云霄。
"那是世界樹的遺址。"她的聲音帶著哀傷,"曾經(jīng),它連接著天地,是精靈一族的圣地。"
"曾經(jīng)?"
"一千年前,在第二次神戰(zhàn)中,它枯萎了。"她走向巨樹,手掌輕撫著粗糙的樹皮,"從那以后,精靈族就開始衰落。"
畫面再次變換。
這次,我看到了戰(zhàn)爭的場景。天空在燃燒,大地在哭泣。神族的軍隊與另一股力量激戰(zhàn),每一次碰撞都毀天滅地。
而在戰(zhàn)場中央,世界樹在燃燒。
"為了勝利,"艾拉瑞爾的聲音很輕,"神族抽取了世界樹的生命力。他們贏了,但精靈族永遠失去了自己的根。"
我看著那株燃燒的巨樹,仿佛能感受到精靈們的悲傷和憤怒。
"你想告訴我什么?"
"力量都有代價。"她轉身看著我,"你的時間之力很強大,強大到足以改變世界。但每一次使用,都在透支什么東西。"
"透支什么?"
"你的生命,你的人性,或者......"她頓了頓,"這個世界的根基。"
畫面第三次變換。這一次,我看到了未來的景象。
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站在廢墟之上,手中握著完整的克洛諾斯之環(huán)。他的臉被兜帽遮住,但我能感覺到那種恐怖的力量——時間在他周圍扭曲,空間在他面前崩碎。
"那是誰?"
"也許是你,也許是其他人。"艾拉瑞爾說,"這是我用精靈秘法看到的可能的未來之一。掌握了完整神環(huán)的人,擁有了重塑世界的力量。"
"但他看起來......"
"像個怪物?"她點頭,"絕對的力量帶來絕對的腐化。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廢墟中,那個身影緩緩轉身。兜帽下,我看到了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那是我的眼睛。
"不!"我后退一步,"我不會變成那樣!"
"不會嗎?"艾拉瑞爾的聲音變得嚴厲,"當你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時,當你面對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時,當你必須在理想和現(xiàn)實中選擇時,你真的能保證自己不會迷失嗎?"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想起了在時光長河里張道源的警告,想起了時間回溯的誘惑。如果真的失去了重要的人,我真的能忍住不使用那個力量嗎?
"這就是我要教你的。"艾拉瑞爾說,"強大很容易,保持自我卻很難。在追求力量的路上,永遠不要忘記你是誰,你為什么出發(fā)。"
幻象消失,我們回到了山谷。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火紅。
"五個測試都結束了。"她說,"你的表現(xiàn)......超出預期。"
"我學到了很多。"
"學到什么?"
我想了想:"圖蘭教會我戰(zhàn)斗的節(jié)奏,塞琳娜教會我懷疑的必要,卡修斯教會我信念的力量,米拉教會我選擇的代價,而你......"
"我教會你什么?"
"恐懼。"我誠實地說,"對力量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對自己的恐懼。"
她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恐懼是好事。只有恐懼,才能讓人保持清醒。"
(第六幕)
當我們回到墨淵長老面前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父親也來了,拄著拐杖站在一旁。看到我平安歸來,他帶著欣慰的笑。
"如何?"墨淵長老問五位守護者。
"戰(zhàn)斗天賦不錯,"圖蘭首先發(fā)言,"懂得隨機應變,不會死板。"
"心理素質(zhì)需要加強,"塞琳娜說,"太容易相信表象。"
"有自己的信念,"卡修斯點頭,"這很難得。"
"懂得思考,"米拉輕聲說,"不會盲從。"
"最重要的是,"艾拉瑞爾最后總結,"他知道恐懼。一個不知道恐懼的人,永遠無法真正強大。"
墨淵長老滿意地點頭,然后看向我:"你自己覺得如何?"
"很累,"我如實說道,"但也很......充實。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是這樣的。"
"這只是開始。"他說,"真正的訓練明天才開始。今天只是讓你認識自己,認識你的伙伴。"
"那今天的結論是什么?"
"結論就是,"他微笑著說,"你有成為強者的潛質(zhì),但路還很長。時間之力是雙刃劍,既能成就你,也能毀滅你。關鍵在于你如何使用它。"
"我會小心的。"
"小心是不夠的。"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你需要的是理解。理解力量的本質(zhì),理解自己的本心,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
"現(xiàn)在說這些還太早。"他搖搖頭,"你只需要記住一點——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復雜。神不是絕對的善,魔不是絕對的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每個選擇都有自己的理由。"
"包括那些追殺我的人?"
"包括他們。"他嘆了口氣,"在他們眼中,或許他們才是在拯救世界。立場不同,看到的真相就不同。"
是嗎?立場不同,看到的真相就不同,沒有善與惡嗎?我思考著。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墨淵長老說,"都去休息吧。明天開始,才是真正的地獄。"
眾人散去,我走到父親身邊。"感覺如何?"他關切地問。
"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我扶著他慢慢走向木屋,"爹,您說人為什么要變強?"
"每個人的理由都不一樣。"父親說,"有人為了權力,有人為了財富,有人為了守護。而我......"他看著滿天繁星:"我只是想讓你平安長大??上В\總是喜歡開玩笑。"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傻孩子,"他拍拍我的手,"你是我的驕傲。不管你選擇什么道路,爹都支持你。只是記住,不要迷失自己。"
"嗯。"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五場測試,五種感悟。每一個守護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教導我,讓我看到了力量的不同面向。戰(zhàn)斗、欺騙、信念、智慧、恐懼......這些都是我需要學習的東西。
窗外,月亮升起來了。不再是血色,而是普通的銀白。但我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在這個山谷之外,風暴正在醞釀。異族、帝國、教廷、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都在等待著什么。而我,這個意外覺醒的命運之子,已經(jīng)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克洛諾斯之環(huán)......"我喃喃自語,"你到底想要什么?"
沒有聲音,沒有回答。
只有風聲穿過窗欞,帶來遠方的消息。
明天,真正的訓練就要開始了。
我閉上眼睛,讓疲憊的身體陷入睡眠。但在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什么——
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在虛空中緩緩轉動,七彩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世界。
而在圓環(huán)的中心,一個聲音在低語:
"時間的孩子,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