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明月高懸。
沒有了城市燈光的侵擾,葉煊見到了皎潔月光灑滿大地、恍如白日,也見識到了滿天星光閃爍。
這是從小在高都市長大的葉煊,此前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雖然來到這里后,已經(jīng)看過許多次了,但是仍舊為其感到震撼。
如此景色,也驅(qū)散了葉煊重生此世、孤身一人的孤寂與不安。
現(xiàn)在的他能夠獨自駕船打漁、生火做飯,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漁夫。
但是剛來那幾天,面對空蕩的房屋,舉目無親的葉煊,陷入到了深深的恐懼與不安中。
他看過穿越小說,那些主角穿越后縱橫捭闔、如魚得水,讓人大呼過癮。
但當他真的穿越了,面臨這種貧瘠環(huán)境,他才知道到底有多難。
葉煊看了一眼河岸景色,便轉(zhuǎn)身回到了屋里。
屋內(nèi)漆黑一片,有油燈,但是沒必要點。
如今約莫是晚上八點鐘,他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明天還要摸黑起來打魚。
不多時,屋內(nèi)響起了淡淡的鼾聲。
不知不覺間,這個來自異界的靈魂,已經(jīng)逐漸適應了此界的生活。
..........
第二天,漆黑的屋內(nèi),葉煊睜開了雙眼。
睡得早,自然起得早。
而且漁民這個行業(yè),必須得起得早。
摸黑捕魚,趁著早市去縣城賣魚,顧客才多,才能賣的上好價錢。
要是和前世一樣,半夜睡覺,第二天中午起床,那遲早得餓死。
起床后,他用柳木枝沾上一些鹽,放在口中摩挲著牙齒。
隨后用水漱了漱口,就算刷了牙。
將昨晚剩的一些粥吃了,葉煊來到了船上,松繩、啟航。
此時天還沒亮,不過借著月光,能夠模糊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這里的漁民從小穿行在水道上,不夸張地說,閉著眼都能前行。
葉煊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和一些身體本能,再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練習,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半個時辰后,葉煊逐漸駛近云夢澤,周圍的船也多了起來。
“葉小子,今天可要加油啊”
一艘船從葉煊的船邊駛過,船上傳來一道蒼老有力的聲音。
“好嘞,孫老,今天保準撈上十條碧睛鯉來”,葉煊朗聲回道。
回應他的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孫老駕著船駛遠了。
不多時,葉煊駕船來到了云夢澤上,此時他的周圍已經(jīng)沒有其他船只了。
這片區(qū)域河道縱橫、大大小小的蘆葦灘數(shù)不勝數(shù)。往其中一扎,誰也看不到誰。
葉煊來到了他往日捕魚的地方,撒下了網(wǎng)。
過了一會,葉煊拉起漁網(wǎng),手中傳來的重量,讓他心中一喜。
有戲!
葉煊用力,漁網(wǎng)被緩緩拉起,剛一出水,網(wǎng)中的魚便撲騰起來。
見此情形,葉煊臉上露出笑容,手下也更加用力。
漁網(wǎng)被完全拉起,網(wǎng)內(nèi)的魚撲騰個不停,葉煊趕忙上前清點魚獲。
不一會,網(wǎng)中的魚都被葉煊挑了出來。
一個魚簍中放著一些雜魚雜蝦,重點是旁邊的兩個魚簍,每個魚簍里都有兩條二三十公分的大魚。
一條四五斤的鯉魚,一條七八斤的鱖魚。
有了這些收獲,葉煊連忙又下一網(wǎng)。
十分鐘后,他拉起網(wǎng),里面只有一些小魚小蝦。
接連撒了幾網(wǎng)都是如此。
此時遠處已經(jīng)泛起微光,葉煊拉起最后一網(wǎng),將里面的魚蝦放進魚簍中。
雖然好運沒能延續(xù),但是今日的收獲也算不錯,這個時候該趕往縣城了。
附近都是漁民,魚在這里賣不上價,得到縣城去賣。
葉煊撥動船槳,向著縣城駛?cè)ァ?/p>
將近一個時辰后,葉煊來到了望江縣周邊。
漁船無法進城,他交了兩文錢,將漁船停靠在城外的碼頭,隨后背著魚簍向城中走去。
清晨的官道上,薄霧尚未散盡,各色行人已絡繹不絕。
葉煊背著沉甸甸的魚簍,混在進城的隊伍中。
道路兩旁,挑擔的農(nóng)夫、推車的貨郎、背著竹簍的婦人,各自帶著自家的物產(chǎn)。
城門口已排起長隊。守門的差役打著哈欠,挨個收取入城稅。
輪到葉煊時,那差役皺起眉,捏著鼻子道:“一文錢,趕緊進去!”
葉煊賠著笑遞上銅板,快步穿過城門洞。
一進城內(nèi),喧囂聲頓時撲面而來。
叫賣的小販、討價還價的婦人、叮當作響的銅鈴聲,構成了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他熟門熟路地拐過幾條街巷,直奔城東魚市。
魚市早已熱鬧非凡。數(shù)十個攤位沿街排開,各色魚獲在晨光中閃著銀光。
賣魚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新鮮的鯽魚咯!三文錢一斤!”
“剛出水的鯉魚,活蹦亂跳!”“河蝦!河蝦!買一斤送半兩!”
葉煊沒有急著擺攤,而是先走向魚市入口處的那個草棚。
棚下擺著一張?zhí)珟熞?,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正悠閑地轉(zhuǎn)著鐵球。
他左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延伸到嘴角,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猙獰。
身后站著兩個精瘦的漢子,眼神陰鷙地掃視著過往魚販。
“楊爺早?!比~煊上前恭敬行禮,從懷中摸出五枚銅錢,“這是今日的攤位費?!?/p>
刀疤臉,人稱“楊爺”的魚市把頭,瞇起眼睛打量葉煊,目光在他鼓脹的魚簍上停留片刻。
“喲,葉小子,”他慢悠悠開口,鐵球在掌心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今兒個收獲不錯啊?”
葉煊陪著笑:“托楊爺?shù)母?,撈著條鱖魚。”
楊爺忽然坐直身子,鐵球啪地拍在桌上。
“巧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金牙,“我家娘子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大夫說鱖魚最是滋補。”
說著朝身后使了個眼色,“今兒的攤位費就免了,拿你那鱖魚來抵,如何?”
葉煊心頭一緊,那條鱖魚少說能賣四十文。
但他臉上沒有顯露分毫,反而堆出更燦爛的笑容:
“楊爺說哪里話!夫人想吃魚,小子孝敬是應該的?!?/p>
說著利落地從魚簍中提出那條肥美的鱖魚,同時仍堅持遞上那五文錢。
楊爺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卻故意板起臉:“我楊某人說話算話!說抵就抵,這錢你收回去!”
他大手一揮,身后小弟立刻上前接過鱖魚。
“多謝楊爺體恤!”葉煊連連作揖,順勢收回銅錢,心中卻暗罵這地頭蛇吃相難看。
“去吧去吧,”楊爺重新靠回椅背,揮了揮手。
葉煊點頭哈腰地退出草棚,轉(zhuǎn)身時笑容立刻消失。
他摸了摸懷里的銅錢,嘆了口氣。
在這望江縣,像他這樣的小魚販要想安穩(wěn)做生意,就不得不向這些地頭蛇低頭。
這位楊爺并不是此地的主人,只是城中幫派黑蛟幫推出來的管事的。
但即便如此,這人在此地也是無人敢惹,想要在這里做生意,少不得被盤剝一番。
他能如何?唯有一個忍字訣。
魚市深處,葉煊找了個空位鋪開草席。他將魚簍中的收獲一一擺出。
葉煊清了清嗓子,學著其他魚販的樣子吆喝起來:
“賣魚咯,賣魚咯,新鮮的云夢澤魚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