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山將牛鞭抽得叮咣響，他一個糙老爺們倒是沒有什么，他心疼車上的母女，天太冷了，能早一點到清水縣，楊花兒與趙雪靜也能少遭點罪。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趙小山趕著牛車，已經(jīng)到了松花江邊。
只要過了江，再走半個小時，就到清水縣了，趙小山長出了一口氣。
“嫂子，馬上就到江邊了，你要不要，方便一下?！?/p>
風(fēng)有點大，趙小山怕楊花兒聽不見，他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
“小山，不用了，我們抓緊趕路吧?！?/p>
聽了趙小山的話，楊花兒還有點不好意思，趙小山畢竟是大小伙子了，楊花兒就算真的尿急，她總不能當(dāng)著趙小山的面解手吧？
況且，被子里的湯婆子的溫度越來越低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清水縣，楊花兒也怕凍著孩子。
“好的，嫂子，那咱們就過江了?！?/p>
趕著牛車過江，趙小山還是很小心的。
每年冬天，這條江都會吞幾條人命，不過，一般都是剛封江，或者是要開江的時候，比較容易出事，這數(shù)九寒天的，江面結(jié)實得很，一般很少問題，除非有人為了打魚，捅出了冰窟窿，冰面沒來得及封住，人還是有可能掉進(jìn)去的。
這種事的概率很小，但趙小山不敢懈怠，牛車上可是坐著楊花兒和趙雪靜，他趕著牛車，順著江面上的車轍，向前方走去。
平安的過了江，趙小山松了一口氣，迎著太陽，趙小山趕著牛車，向清水縣走去。
清水縣就在松花江旁邊，而趙小山的小姑趙寶娟家，距離江邊不到50米，用現(xiàn)在時髦的話，那可是江景房，不過，那個年代，江邊還是一片小平房。
人們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沒有看風(fēng)景的心情。
趙大山與趙寶娟很親，不過，楊花兒卻只來過趙寶娟家一次，每次過年過節(jié)給老姑送東西，都是趙大山送。
聽婆婆郭菊英說過，趙大山小的時候，她們很忙，趙寶娟比趙大山大八歲，是趙寶娟將趙大山帶大的，所以，兩個人雖然是姑侄，但卻分外的親。
趙寶娟后來嫁到了清水縣，趙大山與楊花兒結(jié)婚的彩禮，還是趙寶娟出的。
說起趙寶娟，她也算是一個苦命人，她的老公段玉林，原本在縣里的化工廠上班，兩個人的日子也過得騰騰火火的，很讓屯子里人羨慕，但段玉林卻因為偷竊，被工廠開除了。
為了生活，段玉林總是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因為偷盜，段玉林經(jīng)常被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監(jiān)獄的?？?，放出來沒有幾日，他改不了老毛病，接著被抓。
趙寶娟與段玉林有兩個女兒，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趙寶娟帶著兩個女兒生活，她也是厲害的茬子。
楊花兒卻不太喜歡趙寶娟，她與趙大山結(jié)婚的時候，趙寶娟參加了她們的婚禮，怎么說呢，除了趙大山，感覺趙寶娟與趙家都有隔閡的。
對于不喜歡的人，楊花兒一直都是敬而遠(yuǎn)之，這次要不是為了找趙大山，她是不會主動登趙寶娟家的門的。
日上三竿的時候，趙小山趕著牛車帶著楊花兒到了趙寶娟家。
“小山，這么早，你來干啥？”
趙寶娟的兩個女兒放寒假，吃完飯出去玩了，她提著飯盒正準(zhǔn)備上班。
趙寶娟在縣里的編織廠上班，她平時也很忙。
“老姑，我哥是不是過來了？”趙小山一邊將牛車拴在路邊，一邊開門見山的問趙寶娟。
“大山媳婦，你來就來唄，怎么還把雪靜帶來了，這數(shù)九寒天的，凍傷了咋整？”
趙小山的話，趙寶娟沒有接，她趕緊把門打開，將楊花兒、趙小山讓進(jìn)屋子里。
“老姑，大山是不是來過？他跑了，而且還是帶著屯子里的女人一起跑的，老趙家的臉，都讓他丟盡了?！?/p>
見到了趙寶娟，楊花兒仿佛見到了救星，楊花兒忍不住絮叨。
趙寶娟看了一眼楊花兒，她沒有說話，但楊花兒是很敏感的，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趙寶娟有點不耐煩。
“屋子里說吧，外面冷，吵吵嚷嚷的，鄰居看笑話。”趙寶娟道。
趙寶娟將趙小山、楊花兒讓進(jìn)屋子。
趙雪靜還在睡覺，楊花兒將趙雪靜放在炕上，她迫不及待的抓住了趙寶娟的手，焦急的說道：“老姑，你是不是見過大山，你可要幫幫我，我可以沒男人，但雪靜不能沒有爹啊?！?/p>
或許是終于脫離了趙家屯那個環(huán)境，楊花兒終于可以放開聲音哭了。
從昨天開始，楊花兒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她現(xiàn)在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楊花兒的哭聲，吵醒了趙雪靜，她懵懂的睜開眼睛，看媽媽在哭，趙雪靜也“哇哇”的哭了起來。
“楊花兒，你是做媽的，你能不能控制一下，瞧把孩子嚇的。”趙寶娟不滿的看著楊花兒說道。
“老姑，嫂子已經(jīng)忍得很辛苦了，我哥離家出走，在屯子里嫂子都不敢張揚(yáng)，什么苦水，我嫂子都自己吞下了，你就讓她發(fā)泄出來吧，老姑，我哥是不是來找你了？”
看趙寶娟數(shù)落楊花兒，趙小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不是嫂子的錯，老姑怎么這個語氣對楊花兒，這護(hù)短也太明顯了。
“行了，楊花兒，別哭了，你是人生地不熟，但老姑還要在這生活呢，你這哭哭啼啼的，鄰居咋想啊。”
趙寶娟皺著眉，看著哭成淚人的楊花兒，她更不耐煩了。
“不好意思啊，老姑，我，是實在忍不住，趙大山他一聲不吭就走了，將我們孤兒寡母的扔在家里，別說過年的年貨，連柴禾都燒沒了，這讓我們娘倆怎么過年啊?！?/p>
楊花兒雖然很委屈，但是，她還是控制自己，她也不想給趙寶娟添麻煩，都是居家過日子的。
“有話咱們慢慢說，別著急，大山昨天的確來過，不過，我沒收留他，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壁w寶娟一邊說，一邊抱起哭泣的趙雪靜。
趙雪靜是餓了，但是，楊花兒沒有時間給她喂奶，現(xiàn)在趙大山的消息，已經(jīng)讓楊花兒忽略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