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蕭珩那句“三日之期”如同沉重的枷鎖,死死套在了武安侯府,更勒緊了李靜妍的脖頸。
壽宴的喧囂散盡,留下的只有死寂和蔓延的恐慌。正院的燈火徹夜未熄,
壓抑的爭吵、摔砸器物的碎裂聲、以及李靜妍那歇斯底里又充滿恐懼的尖叫,
斷斷續(xù)續(xù)地穿透夜色,傳入清漪院。“小姐,夜梟大哥方才傳信,
薛婆子被侯爺?shù)挠H兵從后角門押走了,直接送進(jìn)了侯府的地牢。
” 春桃端著一碗安神湯進(jìn)來,臉上帶著一絲解氣的興奮,“沈大人也帶人過去了!
這下看她還能怎么抵賴!”我坐在燈下,指尖緩緩撫過那支溫潤無瑕的羊脂玉簪。簪身冰涼,
簪頭的祥云捧日圖案在燭光下流轉(zhuǎn)著內(nèi)斂的光華,無聲地彰顯著太子賦予的庇護(hù)與分量。
薛婆子是李靜妍最得力的爪牙,掌握著她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尤其是那些陰毒的“香料”。
撬開她的嘴,李靜妍的根基就塌了一半。“抵賴?” 我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將玉簪收入袖中,“她自然會抵賴。狗急跳墻,困獸猶斗。我們這位新主母,
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我看向窗外正院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如同困獸焦躁的巢穴。
“她此刻,大概正忙著……銷毀證據(jù),或者……制造新的‘證據(jù)’來脫身。
”***地牢深處,陰冷潮濕,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腐朽的氣息。幾盞昏暗的油燈搖曳著,
將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石壁上。薛婆子被鐵鏈鎖在冰冷的石凳上,形容枯槁,
臉上布滿驚惶的皺紋。她看著眼前一身玄色勁裝、面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沈硯,
以及他身后兩個如同石雕般沉默、氣息卻冷硬如刀的東宮侍衛(wèi),渾身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
“薛婆子,” 沈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戰(zhàn)場上淬煉出的、直刺骨髓的寒意,
在地牢中激起冰冷的回響,“夫人房里的‘紫氣東來’爐,哪兒來的?里面的香,
又是誰配的?壽宴上的‘穢翅蟲’,如何解釋?還有……” 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視線鎖住薛婆子驚恐的雙眼,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擊,
“當(dāng)年清漪小姐母親柳氏病逝前,你奉夫人之命,送去的那碗‘安神湯’,
里面……到底加了什么?”最后一句,如同驚雷在薛婆子耳邊炸響!她猛地抬起頭,
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陳年舊事!他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不!不可能!
“不……不關(guān)老奴的事??!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香爐!什么安神湯!
老奴只是聽命行事啊!” 薛婆子嘶聲哭嚎起來,試圖用撒潑打滾蒙混過關(guān)。
沈硯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動容。他身后的一個侍衛(wèi)上前一步,
手中拿著一件不起眼的小工具——一把特制的、帶著細(xì)小倒鉤的鑷子。侍衛(wèi)面無表情,
動作快如閃電,猛地捏住了薛婆子左手小指的指甲根部!“啊——?。?!
”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瞬間撕裂了地牢的死寂!薛婆子渾身劇顫,眼珠暴突,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破舊衣衫!那倒鉤深深嵌入皮肉,帶來的是鉆心剜骨、直達(dá)靈魂的劇痛!
“說?!?沈硯的聲音冰冷依舊,沒有絲毫波瀾,“我的耐心有限。下一次,就不是指甲了。
”這種軍中審訊細(xì)作的手段,對付薛婆子這種深宅老奴,效果立竿見影。
巨大的恐懼和無法忍受的痛苦徹底摧毀了她的心理防線?!拔艺f!我說!
” 薛婆子涕淚橫流,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絕望,“是前頭的林夫人!
她把這個交給了如今的李夫人,都是李夫人的吩咐!
那……那‘紫氣東來’爐是夫人讓老奴通過黑市找來的前朝舊物!
里面的香……香是夫人給的方子,
讓老奴用曼陀羅花粉、夾竹桃汁……還有……還有醉仙引的殘渣混在一起配的!
夫人說……說這香清雅,
但若與清漪院那被醉仙引浸過的老梅樹氣味相遇……就……就成了無解的‘焚心散’!
吸入者……三日之內(nèi)……必……必心脈焚斷而亡!無聲無息啊大人!
”沈硯的拳頭在身側(cè)猛地攥緊,骨節(jié)發(fā)出咯咯的聲響,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殺意!焚心散!
好狠毒的心腸!好縝密的殺局!若非清漪早有防備調(diào)換了香爐……他不敢去想那后果!
“穢翅蟲呢?!” 他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能凍結(jié)空氣?!耙病彩欠蛉耍?/p>
” 薛婆子抖如篩糠,“那蟲子……是夫人花重金從南疆弄來的!
平時就養(yǎng)在……養(yǎng)在夫人自己臥房后面那個廢棄小佛堂的暗格里!
用……用陰濕的苔蘚和腐肉養(yǎng)著!夫人說……說這蟲子最喜陰穢之地,
也……也喜食‘焚心散’的殘香!只要在關(guān)鍵時刻放出幾只……就能讓人身敗名裂!
壽宴上……是夫人讓秋菱……趁亂放的!
想……想栽贓給二小姐……或者……或者制造混亂……”“那柳夫人的安神湯呢?!
” 沈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薛婆子嚇得魂飛魄散,幾乎癱軟在地,
哭嚎道:“是……是林夫人!
前的安神湯里……加了……加了分量極重的紅花和……和一味叫‘血枯藤’的毒草汁啊大人!
那藥……那藥會讓人產(chǎn)后血崩不止……神仙難救!老奴……老奴只是聽命行事!饒命啊大人!
饒命啊!”地牢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薛婆子絕望的哭嚎和粗重的喘息在回蕩。
油燈的火苗瘋狂跳動,映照著沈硯那張蒼白卻布滿駭人冰霜的臉,
還有他眼中那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火焰!原來……清漪母親的死,也是周氏的手筆!
現(xiàn)在的李氏利用這個毒來陷害清漪,這毒婦!當(dāng)真是罄竹難書!“簽字畫押。
” 沈硯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沒有絲毫溫度。
侍衛(wèi)立刻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供詞和印泥遞到薛婆子面前。看著那白紙黑字,
薛婆子如同看到了索命符,還想掙扎,但觸及沈硯那毫無生氣的冰冷眼神,
最后一絲僥幸也被碾碎。她顫抖著,沾滿淚水和鼻涕的手指,在供狀上按下了鮮紅的指印。
“看好她?!?沈硯收起供狀,最后看了一眼癱軟如泥的薛婆子,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地牢。
每一步都踏著沉重的殺意。這供狀,
連同那作為鐵證的“紫氣東來”爐(已被夜梟他們從李靜妍小佛堂暗格中搜出),
足以將李靜妍徹底釘死!但還不夠!他要讓她在恐懼中煎熬,在眾叛親離中走向末路!
更要讓林承志,這個糊涂懦弱的武安侯,親眼看看他枕邊人是何等蛇蝎!***與此同時,
遠(yuǎn)離京城喧囂的趙員外府邸深處。林晚晴的日子,遠(yuǎn)比壽宴被當(dāng)眾拖走的屈辱更加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