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罡風(fēng)如刀,割裂空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嗖嗖”銳響;
左側(cè)草木森森,密不透風(fēng),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未知的兇險;
右側(cè)崖壑幽幽,深不見底,只聽得澗水嗚咽,寒氣逼人;
前方則是一望無際的荊棘叢,層層疊疊,尖刺嶙峋,交織成一片絕望的壁壘。
玄玨盤踞在狹窄的石臺上,冰冷的蛇鱗緊貼地面,一股強(qiáng)烈的絕望感攫住了他的心魂——逃生之路,竟已斷絕!
心中不由得連連叫苦,這絕境,如何能脫?
就在這生死一瞬,他那銳利的蛇瞳驀地捕捉到一線生機(jī):層層密布的荊棘根部,竟隱藏著一道狹窄的石縫!縫隙幽暗,深不可測。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玄玨哪還有半分猶豫?
巨大的蛇身猛地一扭,不顧一切地便向那道縫隙鉆去。
“嗤啦——嗤啦——”尖銳的荊棘刺毫不留情地刮過他的鱗片,撕扯著他的皮肉。
火辣辣的疼痛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烙鐵燙在身上,每一次摩擦都帶起一陣戰(zhàn)栗。條條血痕迅速在青黑色的蛇軀上綻開,腥甜的氣息彌漫開來。
然而,劇痛絲毫不能阻擋他逃生的意志,他強(qiáng)忍著鉆心的痛楚,拼命向內(nèi)蠕動。
就在那巨鷹閃爍著寒光的勾爪即將攫住他甩動的蛇尾尖端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的身軀終于險之又險地完全滑入了那狹窄的石縫之中!
甫一脫險,玄玨立刻回首盤身,冰冷的蛇眸如同兩點(diǎn)凝固的寒星,死死盯住縫隙之外那暴怒的龐然大物。
巨鷹眼見獵物遁入石隙,登時怒不可遏!它猛地展開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發(fā)出一聲穿云裂石般的尖厲長嘯。翅上根根鐵羽如同精鋼打造的利刃,挾著萬鈞之力狠狠掃向荊棘叢。
“咔嚓!嘩啦!”
堅(jiān)韌的荊棘在狂暴的鷹翼面前脆弱如朽木,瞬間被摧枯拉朽般掃斷、掀飛,殘枝斷刺漫天紛落,崖邊那道僅容蛇身的狹窄石縫徹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一蛇一鷹,隔著一道冰冷的石縫,彼此森然敵視。
鷹乃蛇之天敵,本就勢同水火,如今更添奪食之恨,仇怨深似淵海!
玄玨盤踞在石縫深處,冰冷的信子微微吞吐,氣息內(nèi)斂。那巨鷹雖暴怒如狂,利爪幾次試探性地抓撓石縫邊緣,刮下片片石屑,奈何石縫狹窄曲折,蛇身深藏其中,它空有裂石之力,卻也只能望縫興嘆。
最終,巨鷹只得無奈地?cái)科鹩鹨?,焦躁地在崖邊來回踱步,碩大的鷹首不時回轉(zhuǎn),對著石縫發(fā)出陣陣不甘而憤怒的厲嘯,聲震山谷,久久回蕩。
石縫深處,玄玨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略微松弛。
他微微昂起蛇首,蛇唇不易察覺地掀開一道縫隙,猩紅的蛇信輕快地吞吐了一下,發(fā)出“哧哧”的輕響,那姿態(tài),分明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嘲弄。
隨即,他又故意豎起尾巴,在縫隙的陰影里輕佻地?fù)u晃了兩下,仿佛在向那暴跳如雷的仇敵作最后的告別。
做完這一切,他不再停留,扭動身軀,決然地向著石縫更幽深、更黑暗的深處鉆去。
縫隙之外,有強(qiáng)敵虎視眈眈,不死不休;身軀之上,新添的創(chuàng)痕灼痛難當(dāng),火辣辣地提醒著他方才的兇險。此地絕非久留之所!
然而,隨著他不斷深入,石縫仿佛永無止境,一路斜斜向下延伸。
玄玨心中的驚疑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長。這石縫,究竟通往何處?他小心翼翼地蜿蜒下行,約摸行了一二里之遙,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風(fēng)拂面而來,帶著潮濕陰涼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的水汽明顯加重了。蛇性本喜陰濕,這沁骨的涼意讓玄玨通體舒泰,仿佛每一個鱗片都舒張開來,貪婪地汲取著這陰涼之氣。
唯有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依舊灼痛如初,提醒著他現(xiàn)實(shí)的殘酷。
繼續(xù)向下深入又一二里,空氣變得愈發(fā)濕潤,幾乎能凝結(jié)出水珠。
更令人精神一振的是,前方深邃的黑暗中,竟隱隱透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雖不甚明亮,卻在這無盡的黑暗甬道中如同指路的星辰。玄玨心頭驚疑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取代,他立刻加快速度,扭動蛇軀,朝著光源奮力游去。
當(dāng)他的蛇首終于探出石縫的盡頭時,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難以言喻的瑰麗景象,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簾。
這是一方隱藏于山腹深處的洞天福地!穹頂之上,倒懸著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尖銳如劍鋒,森然欲墜;地面則遍布著形態(tài)各異的石筍,或如槍戟林立,或如寶塔層疊,密密匝匝,蔚為壯觀。
最令人驚嘆的是,整個洞穴并非漆黑一片,無數(shù)細(xì)小的、散發(fā)著各色熒光的苔蘚或微生礦物附著在巖石之上,如同萬千星辰點(diǎn)綴在夜幕,散發(fā)出夢幻般的五彩光暈,將這片地下世界渲染得流光溢彩,十色斑斕,宛如傳說中的仙境。
奇異的仙花珍草在濕潤的巖石縫隙間、平坦的微光土地上競相綻放,生機(jī)勃勃。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瑞彩之氣氤氳升騰,如煙似霧,彌漫在整個空間,更添幾分飄渺仙韻。
然而,在這片生機(jī)盎然、美不勝收的奇景之中,卻聽不到絲毫蟲鳴鳥叫之聲,寂靜得有些詭異。一切的源頭,都指向洞天中央那令人震撼的存在!
但見那中央空曠處,赫然盤踞著一副巨大如山巒般的骸骨!
森森白骨在熒光映照下泛著慘淡的光澤,巨大的骨架即便歷經(jīng)漫長歲月,依舊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yán)。
玄玨凝神細(xì)觀,心中驀地掀起滔天巨浪——那骸骨的形態(tài)輪廓,竟與他的蛇軀如此相似,分明就是一條……巨蟒的遺??!
粗略估算,這巨蟒骸骨首尾相連,竟有十丈余長!
如此龐然大物,生前必定是縱橫山林的絕世兇物,威震一方??伤烤乖庥隽耸裁矗烤箷E落在這與世隔絕的地下洞天之中,最終化作這一堆森森白骨?
玄玨警惕地昂首,調(diào)動蛇類天生的熱感應(yīng)能力掃視四周。果然,在這片瑰麗的洞天內(nèi),除了那些奇花異草散發(fā)的微弱生命熱源,竟感知不到任何稍具規(guī)模的活物氣息。
再細(xì)細(xì)感應(yīng)那如山骸骨,其上雖已無生機(jī),卻隱隱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心悸的威壓余韻。這便解釋得通了——虎死余威在,何況是這等十丈神蟒?
其骸骨所散發(fā)的殘余威壓,足以震懾蟲豸蟻類,令尋常生靈不敢靠近這方洞天半步。
按捺下心頭的驚悸,玄玨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巡游靠近那巨大的骸骨。
他繞著這曾經(jīng)的同族強(qiáng)者緩緩游動,細(xì)密的鱗片在潮濕的地面上摩擦出細(xì)微的沙沙聲。當(dāng)游弋至神蟒骸骨那粗壯的頸骨側(cè)面時,他的蛇瞳驟然一縮!
只見幾根粗大的肋骨從中斷裂,而在斷骨下方的地面上,赫然散落著幾截布滿銹蝕痕跡的金屬殘片——那是斷裂的矛頭!矛尖雖已鈍蝕,卻依舊透著冰冷的殺伐之氣。
“原來如此……”玄玨心中恍然,巨大的悲涼與憤怒交織。這尊十丈神蟒,并非壽終正寢,也非死于天敵,而是遭了“人禍”!是被人用利器圍獵致死!
就在他心神激蕩之際,一股極其精純、令人心曠神怡的汩汩氣息,自那神蟒骸骨盤踞的中央位置幽幽傳來。
那氣息清涼如泉,卻又蘊(yùn)含著磅礴的生命能量,吸入一口,便覺渾身疲憊傷痛都減輕了幾分。玄玨略一思索,便不再猶豫,扭動身軀,從那巨大骸骨的縫隙間鉆了進(jìn)去,在骸骨盤繞形成的天然庇護(hù)所中心盤踞下來。
甫一盤穩(wěn),體內(nèi)便起了奇異的變化。
那株之前被他囫圇吞下的靈芝草,此刻仿佛被這骸骨中心彌漫的奇異氣息所引動,開始在他腹中緩緩化開!一股股溫潤而磅礴的能量如同汩汩暖流,自腹中升騰而起,迅速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這股能量所過之處,那些被荊棘劃破、被鷹爪擦傷的創(chuàng)口傳來一陣麻癢,火辣辣的痛感正在快速消退,新的鱗片似乎在悄然生長。
然而,更多的、更精粹的靈芝能量,卻并未分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種神秘的牽引,源源不斷地朝著他的頭顱頂端——確切地說,是眉心稍上方的位置——匯聚而去,在那里形成一個微不可查的能量漩渦,仿佛在孕育著什么。
時光荏苒,無聲流逝。
洞天之中無日月,唯有那永恒的熒光和氤氳的瑞氣。
洞外世界,卻已悄然輪轉(zhuǎn)。肅殺的秋意褪盡,凜冽的寒冬降臨,冰封大地;
繼而冬去春歸,萬物復(fù)蘇的生機(jī)終于喚醒了沉寂的大地。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春雷,裹挾著沛然的天地之威,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層層山巖,直貫入這深藏地底的洞天福地
!那雷霆之聲,如同開天辟地的神鼓,在玄玨沉寂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響,瞬間將他從那漫長而混沌的沉眠狀態(tài)中徹底驚醒!
意識如潮水般回歸,玄玨緩緩睜開雙眼。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僵??!
眼前的世界,竟已變得截然不同!
不再是單純的熒光色彩和巖石輪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難以言喻的奇異景象:無數(shù)條色彩斑斕的“氣”如同活物般在虛空中縈繞、飄蕩、垂落。
紅的熾烈如火,白的純凈如雪,紫的高貴神秘,黃的厚重沉穩(wěn),黑的深邃如淵,藍(lán)的澄澈如海,綠的生機(jī)勃勃……千絲萬縷,難以盡述
。這些色彩各異的氣絲并非雜亂無章,它們縱橫交錯,相互編織,形成了一張巨大無比、覆蓋整個視野的彩色光網(wǎng)。光網(wǎng)流光溢彩,不斷變幻,仿佛蘊(yùn)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奧秘。
玄玨下意識地想要“眨眼”,旋即又想起蛇類并無眼瞼。
然而,就在他這個念頭升起的剎那,眼前這片由無數(shù)彩氣編織而成的奇異世界,竟然真的模糊、切換了一下,如同眼簾開合!
他心中大震,立刻凝神嘗試。意念集中,“閉眼”——那瑰麗奇幻的彩氣世界瞬間消失,眼前恢復(fù)了洞天原本的熒光景象;
意念再動,“睜眼”——那萬氣交織、色彩斑斕的羅網(wǎng)世界又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玄玨終于確定了一個令他心神劇震的事實(shí):他的眉心上方,那只在沉眠中孕育的神秘之眼,已然破“殼”而出!
此刻所見的奇異世界,正是這第三只神目所窺見的真實(shí)!蛇雖無眼瞼,但這第三只神目,卻可隨他心意自由開闔!
“這……莫非我與那傳說中的灌江口二郎顯圣真君,竟還有血脈之親不成?”
玄玨心中又是驚奇又是荒誕,念頭紛雜。這意外覺醒的第三只眼,究竟有何等神妙?眼前這紅白藍(lán)綠交織變幻的“氣”,又究竟代表著什么?
強(qiáng)烈的好奇心驅(qū)使他立刻開始試驗(yàn)。他將神目投向洞天中那些散發(fā)熒光的奇花異草。
神目視野下,只見每一株花草之上,都蒸騰著或濃或淡的瑞氣霞光,而在那霞光之中,更有絲絲縷縷純凈的五彩氣絲如同活物般盤旋、升騰,色彩絢麗奪目,遠(yuǎn)非凡俗肉眼所見可比,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他低下頭,望向自己盤踞的地面。
神目視野穿透了表層的巖石,只見身下大地深處,亦有濃郁的五彩之氣如同地脈靈泉般,不斷從巖石的孔竅縫隙中汩汩鉆出,升騰而起,最終彌漫、縈繞于整個洞天之中。
他還清晰地看到,有絲絲縷縷極為精純的瑞氣,正從某些特定的石縫間緩緩溢出,然后消散融入虛空。
最后,他帶著一絲忐忑,將神目投向自身。這一看,更是驚愕萬分!只見自己龐大的蛇軀之上,竟延伸出無數(shù)條顏色各異、或粗或細(xì)的奇異“絲線”!
這些絲線的一端連接著他的身體,另一端卻徑直沒入四周的虛空之中,不知延伸向何處,仿佛與冥冥中的某些存在緊密相連。
玄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暗自驚嘆:“這第三神目,竟能窺見天地萬物的‘氣’之本相?甚至能觀自身因果牽連?此等異能,當(dāng)真匪夷所思!”
未等他從這震撼的發(fā)現(xiàn)中理出頭緒,一陣強(qiáng)烈的饑餓感驟然襲來,腹中空空如也。他望向洞天中那些瑞氣升騰、爭奇斗艷的奇花異草,扭動身軀鉆出神蟒骸骨的庇護(hù)。
這時他才驚覺,自己的身體又有了顯著的變化!不僅體型明顯增長,身下還散落著片片剛剛蛻下的、半透明的舊鱗。看來在漫長的沉眠進(jìn)化中,他又經(jīng)歷了一次蛻皮。
他回首打量自身,粗略估計(jì),體長已接近一丈五尺,比之前粗壯了許多。
饑腸轆轆,他不再猶豫,游向那些散發(fā)著誘人靈氣的花草,大快朵頤。飽食之后,充沛的精力讓他對這方神秘的洞天福地產(chǎn)生了更強(qiáng)烈的探索欲望。
洞天遠(yuǎn)比初看時更為廣闊,并非單一洞穴,而是洞窟相連,曲折幽深。奇石嶙峋,有的如利劍直刺穹頂,有的似長戟倒懸,構(gòu)成一片險峻而壯觀的石林。
在左側(cè)一個相連的洞窟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條地下暗河。
河水清澈見底,潺潺流淌,發(fā)出悅耳的叮咚聲。河中竟有通體近乎透明的魚兒在悠然游弋,若非水流波動映著洞頂?shù)奈⒐猓瑤缀蹼y以察覺它們的存在。
玄玨順著暗河向上游探索。游了約二三里水路,前方河道陡然向下,隱入更深的地底。
他在入口處停頓片刻,蛇信感知著水流的溫度和氣息,隨即深深吸入一口氣,沉身入水,溯流而上,決心探明這暗河的源頭。
又在幽暗冰冷的水中潛行了二三里,前方深邃的水道中,竟隱隱透出一片昏黃的光亮!玄玨心中一喜,立刻加速,朝著光源奮力游去。
不多時,水流陡然變得湍急,光線也越來越亮。他奮力鉆出水面,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濁浪翻滾、奔騰咆哮的雄渾大河,赫然橫亙于眼前!
但見那河水渾濁如黃湯,挾帶著萬鈞泥沙,洶涌澎湃,勢若狂龍怒舞;
驚濤拍岸,卷起千堆濁雪,轟鳴之聲震耳欲聾,猶如九天雷霆怒吼不休。
浩渺的煙波在水面上聚散升騰,時而如飛仙縹緲,時而如云霧翻涌。
渾濁的浪濤中,竟也有點(diǎn)點(diǎn)破碎的鱗光在夕陽或月華的映照下閃爍不定,隨著波濤劇烈搖晃,仿佛整條河都流淌著破碎的星河。
望著這奔騰不息、氣吞萬里的滔滔大河,玄玨冰冷的蛇瞳中閃過一絲恍然,一段前世記憶中的詩句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腦海:“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黃河!這里定然是黃河!”玄玨心中確認(rèn)。他知曉東郡便在黃河之畔,自己最初蟄伏的那座大青山,也有一段山麓緊鄰著黃河的濁流。
更令他心潮起伏的是,前世那些《西游記》的擁躉們曾有過諸多考據(jù)和猜測,認(rèn)為鎮(zhèn)壓著齊天大圣孫悟空的五行山(兩界山),其原型很可能就是黃河源頭的積石山!
一個無比強(qiáng)烈的好奇心瞬間攫住了他: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存在那只桀驁不馴的石猴?這里究竟是《西游記》的神魔天地,還是《聊齋志異》的鬼狐世界?
玄玨隱隱覺得,若想解開這個關(guān)乎世界本質(zhì)的謎團(tuán),沿著這滔滔黃河,一路追溯至其源頭,或許便能尋得答案!
然而,沸騰的好奇心很快被理智壓下。他深知,以自己目前這區(qū)區(qū)一丈五尺的蛇妖之軀,去探尋那等涉及天地大秘、神佛布局的源頭,無異于螻蟻撼樹,自尋死路。此事,絕非眼下可為!
他復(fù)又深吸一口氣,沉入渾濁冰冷的河水之中,憑著記憶和感應(yīng),朝著來時那處連接地下洞天的隱秘水口潛游回去。
重回那片熟悉的五彩洞天,玄玨沿著當(dāng)初逃生的那條石縫向上攀爬。當(dāng)初將他逼入絕境、在洞口死守許久的那只兇戾黑鷹,早已不見蹤影,想是久候無果,最終無奈離去。
玄玨辨明方向,收斂氣息,借著草木山石的掩護(hù),悄然向著記憶中那座盛產(chǎn)美味葡萄的葡萄山潛行而去。
翻過兩道草木蔥蘢的山梁,那座熟悉的、曾是他樂園的葡萄山終于再次映入眼簾。
山色依舊,藤蔓青翠。沒有了他這條“大長蟲”的威懾,山間的鳥兒鳴叫得似乎格外歡快自在,彩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無憂無慮,連那漫山遍野的山花,在風(fēng)中搖曳的姿態(tài)都仿佛帶著幾分輕松愜意。
玄玨無聲地滑入熟悉的領(lǐng)地,悄然攀上那熟悉的葡萄藤架。他豎起變得更為有力的尾巴,帶著一絲惡作劇的戲謔,朝著纏繞的藤蔓猛地一敲!
“撲棱棱——!”霎時間,棲息在藤葉間的鳥兒被驚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地四散飛逃。
整片葡萄藤架都因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而劇烈顫抖,剛剛綻放的細(xì)小葡萄花蕾惶然搖曳。
蝶兒驚慌地拍打著翅膀飛起,蜘蛛猛地縮回精心編織的網(wǎng)中央……
看著這雞飛狗跳的場景,玄玨咧開蛇吻,無聲地嗤笑起來,猩紅的蛇信快速吞吐,發(fā)出“哧哧”的輕響,仿佛在嘲笑這些小生靈的膽小。
只可惜,時節(jié)未至,葡萄架上只有零星的花朵,離結(jié)果尚早。
玄玨逗弄一番,便也失了興致。收起那點(diǎn)頑童心性,他辨明方向,巨大的蛇軀悄無聲息地滑下藤架,朝著記憶中最初進(jìn)入這片山林的那座青翠山峰,蜿蜒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