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碾過地下車庫入口的減速帶,緩緩滑進云頂公寓。
感應(yīng)門“唰”地彈開,刺目的白光讓沈知鳶下意識抬手擋眼睛。
早上她隨便扒拉了半碗粥,在車上打了個盹。
可這會兒雙腿還是止不住地打顫,扶著車門的手抖得厲害,指甲磕得金屬把手噠噠響。
裴硯辭也好不到哪去,襯衫皺得不成樣子,領(lǐng)口還沾著干掉的汗?jié)n。
他剛熬完24小時通宵班,好不容易下班往家走,半路又收到檢驗科消息,說林清秋的藥被人換了,只能掉頭回醫(yī)院處理。
這邊事情剛解決,沈知鳶又打電話來哭著求助。
等他忙完這一堆事兒,天都亮了才吃上口熱乎飯。
這會兒后腰酸脹得像灌滿了鉛,可還是咬著牙撐到了車旁。
看到沈知鳶走路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摔倒,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聲音沙啞又著急:
“站穩(wěn)了!” 他掌心貼著沈知鳶汗?jié)竦囊路?,能清楚感覺到她的心臟咚咚亂跳。
兩人手碰到一起的瞬間,沈知鳶突然想起那晚迷迷糊糊、滿是酒氣的場景,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裴硯辭瞧著她臉色白得嚇人,不自覺攥緊了胳膊,生怕稍微松點勁,她就會直接癱倒在地上。
等沈知鳶勉強站穩(wěn),裴硯辭轉(zhuǎn)身朝駕駛座上的張叔揚了揚下巴:
“張叔,你先回去,下午六點再過來接?!?/p>
張叔利落地把車鑰匙拍進他掌心,車門一關(guān)就小跑著往車庫出口去了。
裴硯辭握著鑰匙,指節(jié)被金屬硌得發(fā)白。
他半摟著止不住打顫的沈知鳶往電梯挪。
路過拐角鏡面墻時,鏡面映出兩道歪歪扭扭的影子——自己眼下烏青濃重得像被人揍了兩拳。
而懷中的人睫毛還在微微發(fā)顫,像極了兩只剛從鬼門關(guān)逃出來的驚弓之鳥。
沈知鳶仰頭時,發(fā)梢掃過耳后那抹紅。
裴硯辭的目光瞬間被右耳后的紅痣勾住,記憶突然翻涌——那晚酒店暖黃的燈光下。
這顆紅痣就像滴干涸的血,襯得她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當(dāng)時指尖擦過這處敏感的印記,她渾身輕顫、耳垂通紅的模樣,和此刻仰頭時泛紅的眼尾漸漸重疊。
“裴醫(yī)生,連累你了。” 沈知鳶帶著鼻音的聲音傳來。
裴硯辭喉結(jié)滾動,勉強扯出個笑,搖頭時后頸似乎還殘留著那晚她親吻的溫度,沾著酒氣的嘴唇,慌亂中在他后背留下的抓痕,還有事后床單上刺目的血印......
這些畫面不受控地在腦海里循環(huán),他壓下心緒,伸手將她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指尖擦過紅痣時刻意頓了頓:
“別多想,先上去休息。”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
裴硯辭盯著沈知鳶微微蜷縮的肩膀,想起她醉酒時哭著說:
“他不要我,我偏要”的模樣。
那晚荒唐的沖動,此刻卻讓他胸腔泛起異樣的酸澀。
原來有些心動,早在觸碰那顆紅痣時,就悄然在心底生了根。
狹小的電梯間里,呼吸聲此起彼伏。
沈知鳶繃直脊背,像根拉緊的琴弦,偷偷用余光打量裴硯辭。
男人下頜線條緊繃,眼底青黑濃重,卻透出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看著他襯衫肩頭還沾著昨夜救人蹭上的灰。
不知怎的,沈知鳶心里突然泛起暖意——在這亂糟糟的局面里,或許眼前這人,會是她唯一的依靠。
裴硯辭同樣在暗暗打量身旁人。
沈知鳶蜷縮著肩膀,睫毛不安地顫動,眼底藏不住的恐懼與脆弱。
讓他心尖猛地一揪,電梯數(shù)字跳動的間隙,他在心里默默發(fā)誓。
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這只受驚的“小鹿”。
裴硯辭聲音沙啞得厲害,按下電梯按鈕時,指節(jié)都泛著青白,
“客房在左邊第二間,有什么事隨時打電話?!?/p>
沈知鳶垂眸,語氣帶著幾分酸澀:“我留在這兒休息……就不怕你女朋友誤會?”
裴硯辭頓了頓,目光不自覺落在她泛紅的耳尖,喉結(jié)輕輕滾動:“我沒女朋友?!?/p>
話落,空氣里漫開一絲微妙的沉默。
房門剛推開,沈知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頭栽進蓬松的鴨絨被里。
昨夜的驚險與疲憊瞬間將她淹沒,沒幾分鐘,呼吸就變得綿長,沉沉睡去。
而守在門口的裴硯辭,望著她蜷成小小一團的背影,輕手輕腳地掩上了門。
門關(guān)上后,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像被抽走骨頭般。
“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雙腿發(fā)軟,后背抵著門板滑了下去。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強撐著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房間浴室,蒸騰的熱氣瞬間彌漫開來。
裴硯辭看著鏡子里自己通紅的眼睛,抬手扯下皺巴巴的襯衫,熱水嘩啦啦地沖在后背上。
他這才注意到,衣服上全是干掉的汗?jié)n,一塊塊灰白印記,像是記錄著這一夜的驚險。
正閉著眼沖澡時,洗手臺傳來手機急促的震動聲。
裴硯辭抹了把臉上的水,伸手撈過手機,是陳昊發(fā)來的消息:
「蘇遠明剛開車進了醫(yī)院附近的廢棄倉庫?!?/p>
他酸痛的手指艱難回復(fù)完信息。
實在累到骨頭縫里了,他隨便裹上浴袍,一頭栽倒在床上,連被子都沒來得及蓋。
手機滑落在枕邊,屏幕還亮著陳昊新發(fā)來的消息:
「查了倉庫登記人,是林見深名下的空殼公司。」
等沈知鳶迷迷糊糊醒來時,手機顯示下午四點半。
屏幕上裴硯辭的消息跳出來:
「叫了外賣,半小時到,開門前先看看監(jiān)控。」
她揉著眼睛走到客廳,看見穿著休閑的裴硯辭坐在沙發(fā)上,平板電腦在膝頭亮著光,茶幾上攤著個筆記本。
紅筆圈出的“林見深” “蘇明遠” “杜江” “張淑芬”幾個名字格外刺眼。
“睡醒了?點了些清淡的家常菜。”
裴硯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指了指玄關(guān)的電子貓眼,
“外賣到了,先通過屏幕確認。”話音剛落,門鈴就響起。
沈知鳶下意識后退半步,裴硯辭已經(jīng)調(diào)出監(jiān)控畫面,仔仔細細查看了好幾遍才去開門。
門外不僅有熱氣騰騰的餐盒,還有個包裝精美的大禮盒。
“順路讓人給你送了幾套換洗衣物,尺碼應(yīng)該合適。”
裴硯辭把飯菜擺上桌,全是營養(yǎng)清淡的菜式,
“吃完飯,先去清洗換身衣服,我們再去醫(yī)院?!?/p>
沈知鳶看著碗里裊裊升起的熱氣,輕聲開口:
“謝謝……讓你費心了。”
她夾起一筷子青菜,卻沒放進嘴里,
“其實從昨晚被追開始,我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我媽在醫(yī)院的狀況,還有林見深最近的反?!?她的聲音發(fā)顫,眼眶泛紅。
裴硯辭夾了塊燉得軟爛的雞肉放進她碗里,語氣輕柔:
“先吃飯,吃飽了再說。醫(yī)院那邊暫時穩(wěn)住了,不用擔(dān)心?!?/p>
等沈知鳶吃得差不多,裴硯辭突然放下筷子,神色嚴(yán)肅:
“你住的天涯小區(qū)不安全,我找人查過了,有人盯上你很久了?!?/p>
“這里有24小時安保,監(jiān)控?zé)o死角,你安心住著?!?/p>
“等把你和林見深的事解決了,再做打算。”
“從今晚開始,我回醫(yī)院宿舍住,有任何事,隨時給我打電話?!?/p>
沈知鳶望著眼前這個曾與自己有過一夜纏綿。
但只見過幾面,就肯傾力相助的男人,心里泛起陣陣暖意。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早已陷入危險的旋渦。
而他,成了她唯一的避風(fēng)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