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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愣了片刻,將信將疑地說:“你誆我吧?你身體這么好,怎么可能得病。”
高負(fù)荷強度的工作早已讓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我已經(jīng)吃了很長時間的止痛藥了,只是女兒并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們慢慢地往回走,我想牽下女兒的手,像小時候一樣。
她卻甩開了我,“你該不會是故意騙我得病了好獨吞賣房子的錢吧?”
我的心徹底涼了,苦笑一聲:“原來在你心里,媽媽就是這個形象。”
女兒抿著嘴,一聲不吭。
我也不知道,我們母女關(guān)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了。
差到連信任都已經(jīng)消失了。
快走到家的時候,我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房子已經(jīng)賣了。
女兒停下腳步:“我今天去同學(xué)家里住,你現(xiàn)在那么有錢,住五星級酒店都可以了?!?/p>
她扭頭就走,我則獨自在路燈下坐了很久。
雖然很困,但我卻一點都不想睡,最后的日子,我要把一天掰成幾瓣來用。
我想回村里看看。
父母死后,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回去過了。
在車站等車的時候,女兒的電話打了過來:“媽,你怎么沒給我打這個月的生活費?”
她壓低了聲音說:“我住朋友家,總得請人家吃頓飯吧?”
我氣笑了:“李夏夏,你這時候怎么不找你爸要錢了?難道是他不給你嗎?”
女兒沉默了一下,氣急敗壞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把責(zé)任都甩給我爸,自己拿錢跑路是不是?”
我已經(jīng)無心再聽她的聲音,干脆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我竟然覺得無比地暢快。
另一頭的女兒卻氣瘋了,她氣得想砸手機,可是最后關(guān)頭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閨蜜安慰她:“你媽這是給你賭氣呢,依我看,她假裝自己生病也是在考驗?zāi)?,pua你,你要是服軟了,一輩子都只能當(dāng)個乖乖女?!?/p>
女兒冷靜下來,她仔細(xì)思索一番,心里卻總覺得不安。
“可是我媽從來沒有主動掛過我的電話,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閨蜜翻了個白眼:“拜托了,真得病她不去醫(yī)院而去旅游?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摳搜的老年人有多惜命。”
“她就是不想讓你跟你親爹接觸,怕你過得太好了!”
“要我說,你就應(yīng)該討好你爸,他手里的資源可比你媽多得多!”
女兒覺得很有道理,第二天就去了李廣元家里道歉。
還給繼妹帶了小蛋糕。
對方卻不屑一顧,只是抬了抬下巴:“放哪兒吧,我最近減肥,吃不了這么膩的東西?!?/p>
一種奇怪地屈辱感在心中漸漸蔓延。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東西,在別人那里卻是垃圾零食。
但她好歹是李廣元的親生女兒,還是住了下來。
李廣元同意讓她復(fù)讀了,女兒卻渾身不自在。
在這里,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卻只是個外人。
他們出去吃飯從來不叫她,一家三口笑吟吟地聊天時看見她也會戛然而止。
繼母對她很客氣,也很疏離。
繼妹就直白多了,干脆利落地問道:“你到底什么時候離開我家?你媽難道不要你了嗎。”
說罷,她扯了扯嘴角:“要我,我也不想要你這個白眼狼?!?/p>
心中的委屈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
她第一次這么想媽媽。
她想找到媽媽,撲到媽媽懷里好好哭一場,她總算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媽媽得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要為之前的不懂事道歉,她要好好學(xué)習(xí)。
可她不知道,媽媽已經(jīng)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