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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不想受到我的束縛，而在生命剩下的日子，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
我一輩子沒出過省，這一次，我想去夢寐以求的天安門看看。
我看了升旗，請人給我拍了兩張照片。
照片當(dāng)中的女人瘦骨嶙峋，臉色灰白，看起來真不好看。
將來就用這個當(dāng)我的遺像吧！
我有些恍惚，想起來自己這四十多年的時間里，除了身份證，結(jié)婚證，竟然沒有單獨為自己拍過一張照片。
看過天安門，我又去吃了北京烤鴨。
外皮脆脆的，但我有點吃不慣。
我又想起了女兒，她喜歡吃肉，之前發(fā)了工資，我第一時間就是給她買一只烤鴨。
十五塊錢一只的烤鴨，不會給你削成一片片的，只會用菜刀咔咔剁成幾瓣，女兒喜歡吃雞腿，我喜歡吃雞脖子。
也不知道她回來沒有，如果見不到我，會不會難過和害怕。
女兒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她氣壞了，很大聲音地吼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
“我不就是沒參加高考嗎？我想為自己活一次有什么錯，你憑什么這么對我？”
我想說話的話默默咽了回去，平靜地說：“夏夏，這段時間先住你爸家吧，我過段時間就回去了。”
女兒愣了一下，“你沒去上班，你去哪兒了？”
“我在外面旅游，你說得對，人生短短幾十年，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p>
女兒嘲諷道：“我就知道你在跟我賭氣，你一輩子連市里都沒去過幾回，坐得明白高鐵嗎？”
其實我真的坐不明白高鐵，我是坐火車過來的。
硬座好幾個小時呢，那這次回去就坐一次高鐵吧。
首都很美，但太貴了，我有點舍不得。
花了還幾百塊買了高鐵票，這高鐵是真不一樣，比火車快多了，人也安靜多了。
我生怕打擾到別人，帶著口罩，想咳嗽的時候就用毛巾捂著嘴巴咳。
我終究還是回到了故土，接下來就該為自己挑選壽衣了。
壽衣真貴，比正常人得衣服還要貴呢。
如果我要死，肯定提前穿好壽衣，不麻煩別人。
人死了，身體很快就會硬，到時候就不好穿了。
市里的墓地太貴了，我打算埋到村里。
還好我們村沒有什么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回祖墳的道理。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我準備正式告訴女兒這件事。
站在前夫家的門口，我卻聽見里面?zhèn)鱽砹藸幊陈暋?/p>
李廣元大發(fā)雷霆地罵道：“你媽怎么教你的？！這可是高考！高考啊！”
“你知不知道，我都打算給你辦升學(xué)宴了，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他的現(xiàn)任妻子勸道：“老李，小姑娘家讀那么多書干什么，大不了就到咱廠子里頭上班嘛?！?/p>
女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對勁兒，她倔強地喊道：“我到時候復(fù)讀不就行了，再說了，你不是有錢嗎，到時候不能送我出國留學(xué)?。俊?/p>
李廣元氣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然后呸道：“你做什么春秋大夢呢，還出國，你也配？”
女兒呆住了，她想不通，為什么同父異母地妹妹能出國，她卻不行。
“你敢打我？我長這么大，我媽都沒打過我?！?/p>
李廣元指著大門口罵道：“那你怎么還不滾，找你那個窮媽去吧！別在我跟前晃悠。”
繼母勸道：“消消氣，小孩子嘛，總會有叛逆的時候?！?/p>
她溫柔地下了逐客令：“夏夏，要不你還是回去住幾天吧，等你爸氣消了再來?！?/p>
女兒眼里含著淚，氣呼呼地沖了出來。
看見我后，她愣了一下，隨后扭過頭去：“你還知道回來，你不是也不要我了嗎？”
我拿出紙巾，想要給她擦眼淚。
女兒卻一把拽過去自己擦：“用不著你可憐我，這次就算我錯了又怎么樣，我不后悔?！?/p>
我點點頭，平靜地說：“媽媽知道，但這次我有個不太好的消息想要告訴你。”
“媽媽得了肺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