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一臉古怪看著我,沉默幾秒,說:
“你怎么還活在過去???”
“我沒活在過去!我在活在現(xiàn)在——但她不屬于這個現(xiàn)在!”
李南嘆口氣,拍拍我肩膀。
“舟舟,我知道你媽那場火讓你傷得重,但她真的沒事。你該吃藥了。”
我盯著他,試探問:“你記不記得那天你來幫我收尸?”
“什么?”
“火災那天你不是來看過我媽的遺體嗎?”
“你別說笑了,你媽沒死過啊?!?/p>
我退了一步,聲音干得像火柴:“你看我眼睛——你現(xiàn)在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瘋了?”
李南沒有回答。
他只說了一句:“她不是你媽,她是誰?她是我們都認可的你媽。你再胡說八道,大家就真以為你不正常了。”
他離開前,扔下一句話:
“你再繼續(xù)這樣,以后就別找我了?!?/p>
晚上,我去找我初中同桌,周倩,是唯一知道我媽確實死過的朋友。
我把照片骨灰盒發(fā)給她,她沉默很久,回我一句:“你是想博關注,還是真的出問題了?”
我再打開朋友圈,她也點贊了那條“舟舟終于吃飯”的動態(tài)。
我躲在陽臺,看著客廳里那個“我媽”收拾桌子疊衣服擦地掛照片。
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像戲劇動作。
她甚至還從柜子里拿出我童年最愛的布偶熊,放在沙發(fā)上。
我不信她能找到——我早在火災前就把那玩意扔了。
可她找到了,甚至上面還有我當年咬破的牙印。
她回頭沖陽臺笑了一下。
那笑容讓我感覺,她知道我在看。
我去查戶口。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翻了系統(tǒng),說我媽三年來戶籍一直在冊,無任何火災記錄。
我說:“我能不能調(diào)一下火災當年的居民死亡檔案?”
她敲了幾下鍵盤,皺眉:“你說哪個小區(qū)?”
我報了地址。
她盯著我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搞錯了?那棟樓從沒著過火。”
“什么?”
“我調(diào)過街道記錄,那年你們小區(qū)的火災報告是0。”
我渾身冰涼,腿發(fā)軟,強撐著說:“那……那我可以調(diào)一下那幾天我的病歷記錄嗎?”
“你生病了?”
我點頭:“我那年……神經(jīng)性失語,被送進過市醫(yī)院?!?/p>
她查了一下,表情更奇怪:“你確實住過院,不過,不是神經(jīng)性失語。”
“那是什么?”
她把屏幕轉(zhuǎn)給我:
“死因:中度燒傷呼吸道灼傷,搶救無效死亡?!?/p>
死因?
我看的是我自己的死亡證明。
我退后兩步,手機“叮”一聲。
我媽發(fā)來微信語音:
“舟舟,回來吃飯。今天媽做了你小時候最愛吃的烤乳鴿。”
我沒告訴她我要吃什么。
我也從沒吃過烤乳鴿。
但我記得一個細節(jié)——
火災那晚,我做夢夢見自己在啃鴿子腿,夢里我媽在一邊剝皮,說:“兒子,好吃嗎?”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夢見她活著又燒著。
她現(xiàn)在,正把夢境變成現(xiàn)實。
我開始怕黑。
我房間裝了四盞燈,夜夜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