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銼刀在燈光下偶爾反射出一點刺眼的銳光。我徑直走到柜臺前。玻璃后面，

那女人聽見動靜，百無聊賴地掀起眼皮。描畫精致的眼線尾端微微上揚，

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審視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怠慢。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快速而苛刻地掃描了一遍——沒化妝的、泛著油光顯得蠟黃的臉，

有些紅腫的眼皮，身上那件從淘寶打折買的早春薄風衣皺巴巴地貼著肩膀，

廉價感濃烈得幾乎要流淌出來。

她那雙涂著珠光奶茶色指甲油的纖細手指才慢吞吞地放下了那礙眼的銀色銼刀，

金屬邊緣磕在玻璃臺面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脆響。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攤開，

指甲飽滿粉嫩，泛著一層昂貴的珠光，指骨纖細得幾乎透明。我沒說話，

也沒看她那只保養(yǎng)得宜的手。只是沉默地把一直緊攥在手里的小絲絨盒子打開，

露出了里面躺著的東西——黯淡無光的素白金屬戒托，歪歪扭扭，

丑陋的斷裂豁口像一張無聲嘲諷的嘴。一顆米粒大小、渾濁黯淡的碎鉆，

可憐兮兮地鑲嵌在裂口附近，像顆無意義的砂礫。這戒指跟了我七年，從沒摘下過，

它曾經(jīng)象征的一切，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嘲諷和斷裂的金屬碎片。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枚帶鉆的斷裂戒托部分，摳了出來，隔著冰冷的玻璃推了進去。

她垂著眼簾，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柜臺托盤里那點寒酸的碎屑，鼻翼幾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隨即抬眼看我，

臉上浮起一個標準的、沒有溫度的“服務(wù)業(yè)微笑”?！八殂@啊？”她的聲音甜膩，

卻像裹了層薄冰，清晰又漠然，“太小，成色也不行，雜質(zhì)太多，切割更是沒眼看。

戒托就更別提了，最普通的合金，還斷了?！彼恐矫鄣淖齑角逦伦?，“五十塊吧。

”五十塊。這三個字像冰冷的鋼針，穿透了麻木的外殼，狠狠扎進心口的血肉里，

攪動了一下。我看著她涂著精致唇彩的雙唇開合，

看著那保養(yǎng)得如同藝術(shù)品的手指輕輕點在冰冷的玻璃面上，

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