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糲的枝頭便悄然萌動。幾片嬌怯的嫩芽,怯生生地從葉梗上探出淡黃的小臉,薄如蟬翼,
在初春微涼的空氣里微微顫抖,玲瓏剔透得仿佛一碰即碎。然而,當你退后幾步,仰首望去,
整片樹冠卻已被這新生的鵝黃浸染,一種勃然不可遏制的生氣,
正從每一根沉默的枝椏里噴薄欲出,宣告著冬的潰敗。春意漸濃,
那層惹眼的淡黃便悄然隱退,融入了整樹蓊郁的蒼綠之中。接著,
枝頭悄然伸出一支支茸茸的綠穗,上面綴滿了細小的蓓蕾,沉甸甸的,蓄滿了無聲的期待。
三月風暖,這些蓓蕾終于耐不住寂寞,次第綻開。細碎的白花,毫不起眼,卻以千萬之眾,
聚成一片細雪般的花海,清冽的芬芳在濕潤的河風里彌漫開來。生命最盛大的節(jié)日,
在這無聲的綻放中悄然啟幕。三月底,花期漸歇。那些曾被春風與蜂蝶眷顧過的花朵,
悄悄孕育出青澀的果實,起初如米粒,在繁茂的枝葉間若隱若現(xiàn)。立夏的驕陽一曬,
它們便如同被注入了魔力,日復(fù)一日地膨脹、轉(zhuǎn)色。待到五月中旬,
累累的紅寶石已沉甸甸地壓彎了枝頭,在濃綠中燃燒。此時,
我必會如少年時攀爬屋后的枇杷樹那般,手腳并用地爬上這老荔枝樹的臂彎,
尋一處安穩(wěn)的枝椏坐下。剝開粗糙紅艷的外殼,露出羊脂白玉般的果肉,送入口中,
那瞬間迸發(fā)的清甜與微酸交織的汁液,
便是我一年中最熨帖的味覺記憶——甜蜜里裹著時光的微澀,飽滿中帶著生命的汁水。
2.夏之禪:竿與水的靜默對話酷暑的午后,河岸蒸騰著氤氳的熱氣。
我從車尾箱搬出幾支海竿,將掛好餌食的釣組奮力投向河道中央的深水。竿梢上,
小小鈴鐺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沉默地懸垂著。再搬出一把折疊小凳坐下,
世界便只剩下了水面無垠的波光,和漫長而近乎凝滯的等待。汗水順著額角滑下,
滴落在滾燙的泥土上,瞬間便沒了蹤影。等待的疆域漫無邊際,
時間仿佛被粘稠的空氣拉長、凝固。就在意識即將被這無邊的寂靜同化之際,“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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