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的老家就在海邊…聽老輩說過…地龍翻身之前…鳥獸會驚走…水井會發(fā)渾…將軍！

您聽！您聽這林子里的鳥！”他急促地喘息著，眼神死死盯住巴圖魯，

“您再看…前面驛站那口井…是不是…是不是水渾了？！”巴圖魯下意識地勒住馬，

鞭子停在半空。他皺著眉，側(cè)耳傾聽。果然，剛才還隱約可聞的鳥鳴聲，

不知何時已徹底消失了。古道兩旁茂密的林子陷入一片死寂，靜得可怕，連風似乎都凝固了。

只有馬蹄不安地刨著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嗒嗒聲。隊伍里其他幾個清兵也察覺到了異樣，

面面相覷，臉上輕松嘲弄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一個離得近的清兵忍不住小聲嘀咕：“頭兒…好像…好像真沒聲兒了？

連個蟲子叫都沒了…”巴圖魯臉色陰沉下來，三角眼里兇光閃爍，

死死盯著林恒那張因痛苦和虛弱而扭曲的臉，似乎在掂量這到底是垂死掙扎的謊言，

還是……某種令人不安的預兆。他煩躁地啐了一口濃痰：“娘的！晦氣！傳令，

前面驛站休整！派個人去看看那口井！”隊伍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壓抑沉悶。巴圖魯雖然嘴上依舊罵罵咧咧，斥責林恒“妖言惑眾，

擾亂軍心”，但眼神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驚疑卻越來越濃。他不再刻意驅(qū)趕鞭打隊伍，

反而頻頻抬頭望向遠處寧古塔方向那一片連綿起伏、在秋日陽光下顯得格外沉郁的黛色山巒，

仿佛那沉默的山影里，蟄伏著什么令人心悸的東西。傍晚時分，

隊伍終于抵達了離寧古塔城尚有二十余里的驛站。驛站破敗不堪，

幾間土坯房歪斜地立在暮色中。巴圖魯勒住馬，

厲聲命令手下將流放犯趕進旁邊一個充當臨時牢房的破敗土圍子里，自己則帶著幾個人，

臉色難看地快步走向驛站院子里那口孤零零的水井。林恒被粗暴地推搡著，

跌跌撞撞地摔進土圍子角落的爛草堆里。木枷撞擊地面的震動讓他渾身骨頭都在呻吟。

他蜷縮著，臉埋在散發(fā)著霉味的枯草里，背上的鞭傷和腳踝的潰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