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追兵看見龍椿所住的柑子府時,就已經(jīng)心生了退意。
如果說他們敢于殺人的地痞流氓的話,那龍椿就是專業(yè)殺人的地痞流氓。
所謂大狗咬小狗,得不了個好兒。
大家同為北平城里的邪惡勢力,他們還是格外忌憚龍椿的。
而他們之所以忌憚龍椿,則是因為......這幫小流氓以前的大哥,就是被龍椿手下的小丫頭做掉的。
瘦小的丫頭用一顆他們見都沒見過的日式手雷,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大白天。
把他們的大哥,炸成了一朵紅艷艷的人肉煙花。
龍椿背著手站在巷子口,照舊的笑面迎人,她看著這些面熟的小混混說。
“殺人殺到我府上了?”
領頭的小混混咽了口唾沫,默不作聲往后退了兩步,又叫出了龍椿在黑道上的諢號。
“大姐姐,冒犯了,一時跑急了,沒看著您的府門,但這個人是王老板的生意,您抬抬手,我把人帶到別處去拾掇,絕不臟了您的地皮”
這番話說的很客氣,遛彎兒的龍椿心情也很不錯。
于是她十分寬宏大量的點了頭,又抬腳在韓子毅腦袋上踢了踢,感嘆道。
“行吧,這人剛說他身上有錢,弄死了之后記得搜搜身,夜里做活兒辛苦,帶著你的兄弟們吃宵夜去吧”
龍椿講話和氣,表達出了一個同行之間互相體諒的和藹姿態(tài)。
小流氓聞言如臨大赦,當即也友愛起來,將大姐姐的敬稱叫的愈發(fā)親熱。
“謝謝大姐姐,稍晚些我找人把地上的血給您擦了”
“嗯,辛苦”
說罷,龍椿便欲接著去遛彎兒了,卻不想剛一抬腿,就被人抓住了腳踝,趴在地上的韓子毅緩緩抬了頭。
“你......”
龍椿低頭:“我?我不救你,你不要求我了”
“我......”
龍椿歪頭:“你?你要死了,你求我也沒有用”
韓子毅趴在地上,腔子里震動著咳嗽一下,口里便涌出一股哇啦啦的紅血。
他仰著頭,用所有力氣說了一句。
“我是......韓老帥的兒子......你救我......我還你......人情......我爸爸在......天津北平都說的上......話......”
韓老帥?
韓潤海么?
一瞬間,龍椿瞇了眼。
韓潤??墒茄巯伦钪耸挚蔁岬能婇y,人送外號平津大元帥。
天津北平周邊的幾個縣城,全部駐扎著他的軍隊,甚至連河北一帶,也被這廝蠶食的差不多了。
倘若能和這個人結交,那自己不就能從一個殺手混混,變成軍界人士的朋友了么?
這個身份雖然不怎么體面,
但,總歸是比現(xiàn)在好。
龍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深覺這是個機會,于是她一抬手,字正腔圓的說了一句。
“且慢!”
趴在地上的韓子毅聽了這一聲且慢后,便死得其所一般昏過去了。
小混混不知道龍椿為何突然變了卦。
韓子毅方才說話的聲音太小了,他沒能聽見兩人之間的秘密許諾。
龍椿搓了搓手:“王老板這樁生意,開的什么價?”
小混混一愣,實話實說道:“兩萬”
龍椿點點頭:“這個人我要保,依著規(guī)矩,你現(xiàn)在進府里找小楊領兩萬的現(xiàn)錢,算作勞務,再拿四萬的支票給王老板,替我賠個罪,就說這單生意龍椿攔下了,倘若他不依,也叫他不要生氣,只管來柑子府同我面談”
小混混聞言撓了撓頭,有些猶豫道:“這......大姐姐......王老板這人脾氣不好,登了您的門肯定不會客氣,您還是......”
龍椿揚眉:“他客不客氣,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你該拿的錢,我少你的了嗎?”
龍椿話里露了兇相,小混混知道再糾纏也是無用。
這活兒交不了差,回去至多是挨一頓罵,可此刻若是和龍椿硬來......
不知為何,小混混又想起他那位死成煙花的大哥了。
......
龍椿救了韓子毅,還將人留在柑子府里養(yǎng)了一個月。
韓子毅能下床那天,龍椿捧出一張笑面站在了韓子毅面前,熱情又誠心的說了一句。
“韓少帥!您可算是醒啦!”
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醒了,那咱們該談談這場救命之恩的報酬啦!
韓子毅自幼長在人精窩里,對人性通曉已極。
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連他媽喂給他的一口奶,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更別提陌生人的救命之恩了。
韓子毅笑著攏了攏自己身上的黑綢褂子。
一邊抬手示意龍椿坐,一邊動手拿起桌上的茶具,給龍椿倒了一杯碧螺春。
“得龍小姐搭救,又在貴府悉心將養(yǎng)了一個月,再不醒的話,就太對不住龍小姐這份救命之恩了”
龍椿坐在茶桌一邊,看著韓子毅的眉眼,忽而發(fā)覺這人面相生的不錯。
濃眉大眼,清爽神氣,說明這人心術坦蕩,為人耿直,而下唇厚上唇薄,則說明這人嘴里不虛,講話從實。
至于那高挺筆直的鼻梁,就說明這廝本錢不小,是條鋼筋鐵骨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