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癩子把牌一摔，“她一個童養(yǎng)媳，連地契都沒幾畝，能翻出天來？
”他摸出塊咸蛋往嘴里塞，“就憑這腌得流油的蛋？”“你懂個屁！”李大貴拍桌子，
“她那米能賣五文，酒糟能養(yǎng)鴨，鴨糞能肥田——”他突然噤聲，摸著袖里早上偷揣的咸蛋，
嘴硬道，“反正我瞧著，沒幾天就得栽跟頭！”林晚昭回村時，月亮都爬過老槐樹了。
她敲開王嬸家院門，又喊醒趙三娘、張二嫂，五戶人家擠在灶房里，灶火映得人臉膛通紅。
“我供良種，教施肥，收成都送周掌柜的米行。”林晚昭攤開賬冊，“每斤多給半文加工費。
”趙三娘搓著粗繭的手：“要是周掌柜反悔咋辦？”林晚昭從懷里掏出張紙，油燈下，
周掌柜的朱印紅得刺眼：“他拿鎮(zhèn)上一間鋪面作押，毀約就歸咱們。
”王嬸搶過紙湊近看：“這字筆鋒硬得很，是周掌柜的！”她拍著大腿笑，
“咱莊稼人最認死理，有這紙契，比鐵還牢！”張二嫂先點頭：“我家那兩畝薄田，
就聽晚昭的！”次日天沒亮，六畝地的田埂上就響起吆喝聲。林晚昭挽著褲腳，
教眾人分秧苗間距；李知遠背著竹簍，往每壟撒豆餅肥——他從前握筆的手，如今沾著泥，
倒比握筆更穩(wěn)當。一個月后，稻穗沉甸甸壓彎了腰。吳癩子蹲在田埂上，
看林晚昭帶著婦人拿木尺量株距，嘴里直嘟囔：“不過是個童養(yǎng)媳，倒擺起東家譜了。
”忽聽得銅鑼響。周掌柜穿青衫，帶著兩個伙計抬著塊紅漆木匾，
匾上“林周記·頭茬新米”七個字，在日頭下亮得晃眼?！熬旁鲁蹙砰_售！”周掌柜拍著匾，
“頭茬新米，十里八鄉(xiāng)都等著呢！”林晚昭站在田頭，舉著一束稻穗。陽光穿過稻芒，
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金斑：“今年的收成，不止喂飽一家，要撐起一村！
”吳癩子蹲在草窠里，指甲掐進掌心。他望著田埂上掛起的木匾，
又摸了摸懷里偷藏的咸蛋——那蛋還帶著林晚昭布包的溫度，香得他喉結(jié)直滾。
遠處傳來孩童的吆喝：“九月初九！林周記新米開售！”風掠過稻田，掀起層層金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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