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鋒的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僅一厘米處。
屏幕上是他女兒小雨發(fā)來的最后一條信息：“爸爸，我抓到那個一直跟著我的壞蛋了！他戴著——”
信息在這里戛然而止。
十三個小時了。
雨水如冰冷的手指敲打著車窗。銳鋒的警用配槍靜靜躺在副駕駛座上，金屬表面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他猛打方向盤，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警車一個急轉(zhuǎn)駛?cè)肽菞l陰暗的后巷。
車燈撕裂雨幕，照亮了巷子盡頭的駭人景象。
一個男人被釘在磚墻上，雙臂展開如受難的耶穌。七把不同的刀具精準地穿過他的衣物，將他固定在那里，卻沒有傷及任何要害。他的嘴巴被縫合成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針腳整齊得令人發(fā)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胸前用鐵絲固定著一個破舊的泰迪熊玩偶。
玩偶的右眼是個黑洞。
和李銳鋒女兒失蹤時手里抓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老天爺...”緊隨其后趕到的年輕警員小王猛地剎住腳步，胃里的晚餐涌到了喉嚨口。
銳鋒已經(jīng)戴好了手套，動作機械而精準。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下，混入衣領(lǐng)而不自知。他的世界已經(jīng)縮窄到只剩這個場景，這個被釘在墻上的男人，以及那個獨眼玩偶。
“警戒線，后退五十米?！彼穆曇羝届o得可怕，與周遭的騷亂形成鮮明對比，“叫法醫(yī)和現(xiàn)場鑒識組。通知趙局，我們有個‘藝術(shù)家’在作案?！?/p>
小王急忙退后執(zhí)行命令，對講機里傳來急促的呼叫。
銳鋒靠近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身體。男人的眼睛因極度恐懼而圓睜，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p合的嘴唇讓他無法說話，只能發(fā)出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他還活著。
銳鋒的視線鎖定在那只玩偶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歲的小雨抱著它睡覺的模樣，那只因為被她經(jīng)常撫摸而掉了一只眼睛的玩偶...
“堅持住，我們能救你下來?！变J鋒對受刑者說，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男人的眼睛突然睜得更大，瘋狂地搖著頭，仿佛在說“不”。雨水沖淡了墻上蔓延的血色，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匯成一道道粉紅色的溪流。
當鑒識組開始拍照取證時，銳鋒注意到了玩偶身上不自然的凸起。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玩偶背后的紐扣，手指探入填充棉中，觸到了一個冷硬的物體。
他抽出一個密封的透明證據(jù)袋。
袋子里裝著一枚警徽。
是他的警徽。三年前失蹤的那枚。
“頭兒？”小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指揮中心說暴雨導(dǎo)致多條道路積水，法醫(yī)可能要晚半小時才能...”
小王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他看到了銳鋒手中的警徽。
銳鋒迅速將證據(jù)袋塞進口袋，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封鎖這條巷子的兩端，排查所有相鄰建筑的監(jiān)控?！变J鋒命令道，聲音重新變得堅如鋼鐵，“兇手可能還在附近?！?/p>
警員們迅速散開執(zhí)行命令。銳鋒最后看了一眼被釘在墻上的男人。那張被縫合的笑臉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他。
陳浩。這個名字在銳鋒的腦海中炸開。
三年前涉嫌拐賣十七名兒童的主犯之一。因證據(jù)不足而當庭釋放的那個畜生。
銳鋒的女兒是第十八個。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罪惡，也掩蓋著真相。當急救人員終于將陳浩從墻上放下來時，他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在他被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刻，銳鋒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個新鮮的印記——一個被烙鐵烙上去的數(shù)字。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