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三中的窗玻璃被穿堂風(fēng)撞得嗡嗡作響,窗簾邊角卷著灰,在半空中有氣無力地撲騰。
溫然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黃布圍裙松垮垮地裹著,
線頭順著袖口垂下來,隨著她輕微的動作晃悠。前桌的林小夏正背對著她,
手里的剪刀張著鋒利的刃,正一下下鉸著她垂到胸前的頭發(fā)。
“咔嚓——咔嚓——”鈍口的剪刀啃噬著干枯的發(fā)絲,碎發(fā)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
簌簌落在泛黃的課桌上,又被風(fēng)卷著飄到過道里?!皽厝?,你看看你這頭發(fā),
跟后山的野草似的,留著也是浪費洗發(fā)水?!绷中∠牡穆曇粝翊懔吮尼?,扎得人耳朵疼,
她猛地拽起一綹頭發(fā),剪刀用力一合,“剪了干凈,省得看著礙眼,
反正也沒人會多看你一眼?!鼻芭艓讉€男生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哄笑,有人吹了聲口哨,
調(diào)子油膩得讓人反胃。后排的女生們湊在一起,手捂著嘴,眼神卻毫不掩飾地往這邊瞟,
嘴角的笑意像沾了蜜的毒藥,甜膩又惡毒。溫然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緒。她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個黑色的錄音筆,
冰涼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卻讓她莫名地安心。唇角極淡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那不是怯懦的妥協(xié),倒像是蟄伏的野獸終于等到了獵物踏入陷阱的瞬間,
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期待。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從林小夏第一次把她堵在廁所隔間,
兜頭澆下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開始;從發(fā)現(xiàn)書包里被塞進死老鼠,
腥臭的血漬浸透課本開始;從被她們扒掉外套,
在寒風(fēng)里推搡著嘲笑她穿打補丁的內(nèi)衣開始……她就該明白,
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對惡人講善良,無異于把自己的脖子湊到對方的刀下。
“夏夏,”溫然突然抬起臉,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光的玻璃珠,映著窗外灰蒙蒙的天,
“你剪得好丑啊,跟狗啃似的。”林小夏剪頭發(fā)的手頓住了,猛地轉(zhuǎn)過身,
臉上的得意僵成錯愕,隨即被暴怒取代:“你說什么?你敢罵我?
”她抓起桌上那支筆桿掉了漆的圓珠筆,筆尖沖著溫然的手背就扎了下去。
“啊——”溫然短促地痛呼一聲,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眼神卻飛快地掃過走廊的方向。
她悄悄把被筆尖劃破的手背往課桌邊緣挪了挪,
讓那道滲著血珠的傷口恰好暴露在走廊監(jiān)控探頭的視野里。
血珠滾落在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袖口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溫然垂下眼瞼,
遮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冷光。證據(jù),就是她磨了很久的刀,現(xiàn)在,終于見了血。
放學(xué)鈴響的時候,溫然慢慢收拾著書包,動作不緊不慢。林小夏帶著三個女生堵在教室后門,
臉上的怒意還沒消,眼神像打量獵物一樣上下掃視著她?!把b什么裝?
以為哭兩聲就能當(dāng)受害者了?”林小夏嗤笑一聲,伸手推了溫然一把,“走,
跟我們?nèi)€地方,好好‘聊聊’?!睖厝粵]反抗,背著那個破舊的帆布書包,
跟著她們走出教學(xué)樓。冬天的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她穿著那雙鞋底快要磨平的雪地靴,
踩在結(jié)了薄冰的小路上,發(fā)出細碎的“咯吱”聲。后山的山坳里背風(fēng),
幾棵枯樹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枝椏張牙舞爪,像伸向天空的鬼爪。地上的積雪沒化透,
混雜著污泥,踩上去黏糊糊的。“聊什么?”溫然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臉上的怯懦和順從一掃而空,眼底翻涌的寒意讓空氣都仿佛降了幾度。
林小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弄得一愣,隨即惡狠狠地說:“聊你今天怎么頂撞我的!
聊你……”話沒說完,溫然的手已經(jīng)從袖口滑了出來,手里攥著一根磨尖了頭的鐵釘。
在林小夏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她猛地往前一撲,鐵釘精準(zhǔn)地扎向?qū)Ψ降挠已??!鞍 ?/p>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凄厲的慘叫聲撕破了山坳的寂靜,林小夏捂著眼睛倒在地上,
鮮血從指縫間汩汩地流出來,染紅了地上的積雪。跟來的三個女生嚇得臉色慘白,
尖叫著轉(zhuǎn)身就要跑。溫然冷笑一聲,從身后的書包里抄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鍬,
那是她早就藏好的。“跑什么?”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當(dāng)初你們圍堵我、欺負我的時候,可沒見你們這么怕過?!辫F鍬帶著風(fēng)聲揮過去,
砸在旁邊一棵枯樹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那三個女生嚇得腿一軟,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抱著頭不停地哭嚎求饒?!梆埩宋覀儼蓽厝?,
我們再也不敢了……”“是林小夏讓我們來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求求你,
放我們走吧……”哭嚎聲、求饒聲和林小夏斷斷續(xù)續(xù)的痛呼交織在一起,
在空曠的山坳里回蕩。溫然站在雪地里,
看著眼前這幾個昔日耀武揚威的霸凌者如今像喪家之犬一樣跪地求饒,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里沒有半分喜悅,只有壓抑了太久的恨意終于破土而出的宣泄,
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快意。她掏出那個廉價的按鍵手機,手指因為激動微微顫抖,
卻還是準(zhǔn)確地按下了報警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
她的聲音立刻帶上了恰到好處的恐懼和顫抖,
著一股異常的堅定:“警察叔叔……我、我在學(xué)校后山被同學(xué)霸凌了……她們、她們要打我,
還想……還想殺我,我、我只能自衛(wèi)……你們快來,這里好多血……”掛了電話,
她看著地上的幾個人,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這只是開始,那些欠了她的,
她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十六歲生日那晚,鄉(xiāng)下的土坯房里冷得像冰窖。
溫然縮在薄薄的被子里,被一陣尖銳的噩夢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夢里又是林小夏她們拿著剪刀追她,剪得她滿頭是血。還沒等她喘勻氣,
院外就傳來了沉重而踉蹌的腳步聲,像一頭喝醉了的野獸,在院子里東倒西歪地撞著,
最后停在了她的房門口,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爪子刨門似的聲響。“死丫頭……開門!
”是養(yǎng)父李麻子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酒氣,隔著門板都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老子養(yǎng)你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今天你生日,也該……也該報答報答老子了!
”“哐當(dāng)”一聲,老舊的木門被他一腳踹開,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李麻子搖搖晃晃地闖進來,油膩的頭發(fā)黏在額頭上,
渾濁的眼睛在昏黃的燈泡下閃著貪婪而猥瑣的光。溫然下意識地往被窩里縮了縮,
假裝還在熟睡,指甲卻深深掐進了掌心,刺骨的疼痛讓她保持著清醒。枕頭底下,
那個小小的錄音筆正亮著微弱的紅燈,像一只警惕的眼睛,忠實地記錄著即將發(fā)生的一切。
李麻子撲過來的瞬間,溫然猛地掀開被子,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銹跡斑斑的剪刀。
她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偏差,剪刀精準(zhǔn)地刺向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鞍 ?!
我的命根子!”凄厲的慘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李麻子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彈開,
捂著下面滾倒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臉色慘白如紙。養(yǎng)母王翠花被慘叫聲驚醒,
披著衣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到地上打滾的李麻子和手里握著剪刀、眼神冰冷的溫然,
先是一愣,隨即尖叫起來:“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你竟敢勾引你親爹!
你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溫然冷冷地看著她,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還在工作的錄音筆,
甩到王翠花面前的地上:“看看清楚,聽聽清楚,到底是誰不要臉,是誰惡心。
”錄音筆里清晰地傳出李麻子醉醺醺的污言穢語,還有他踹門的聲音。
王翠花的尖叫戛然而止,撿起錄音筆的手抖得像篩糠,臉?biāo)查g白得像墻上的石灰。
她看了一眼地上痛不欲生的李麻子,又看了一眼眼神沒有絲毫溫度的溫然,
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哆嗦著摸出手機:“你這個賠錢貨,我們留不起!送你回溫家!
讓他們溫家來收拾你這個瘋子!”溫然靠在門框上,
冷眼看著王翠花和隨后被鄰居扶起來的李麻子忙忙亂亂地找衣服、聯(lián)系車輛。她知道,
這場被“送回”的旅程,不是結(jié)束,而是另一場更兇險的博弈的開始。溫家,
那個本該是她的家,卻讓她在鄉(xiāng)下吃了十六年苦的地方。她要回去,不是為了認祖歸宗,
不是為了享受什么榮華富貴,而是要奪回那些本該屬于她的一切,讓那些偷走她人生的人,
付出代價。車窗外,月光慘白,像一層薄薄的霜,覆蓋著荒蕪的田野。
溫然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眼神里沒有絲毫對未來的憧憬,只有一片沉寂的冷。
溫家別墅像一頭沉默的巨獸,盤踞在半山腰,遠遠望去,燈火通明,
透著與鄉(xiāng)下土坯房截然不同的奢華和冰冷。黑色的轎車緩緩駛?cè)氲窕ǖ蔫F藝大門,
停在鋪著大理石的庭院里。管家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穿著筆挺的燕尾服,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謹。他引著溫然往里走,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清脆的“叩叩”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袄蠣?,夫人,小姐回來了。
”管家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了客廳里??蛷d中央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穿著昂貴的羊絨衫,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只是鬢角已經(jīng)有了些許銀絲。他聽到管家的話,
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溫然身上,眼神復(fù)雜,有震驚,有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他就是溫家的掌權(quán)者,溫佑安?!叭蝗??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溫然面前,
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像是要透過她看到什么,眼眶突然就紅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你媽媽年輕的時候,眉間也有這么一顆小小的痣。
”溫然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血緣上的父親,他的臉上寫滿了愧疚和疼惜。
她輕輕叫了一聲:“爸爸。”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溫佑安瞬間紅了眼眶,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伸手想去碰她的頭,
又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似的收了回去??上乱幻?,一個穿著精致絲綢睡袍的女人快步走了過來,
她保養(yǎng)得極好,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正是溫然的養(yǎng)母蘇曼妮。
她先是象征性地抱住了溫然一下,動作僵硬而疏離,隨即迅速松開,
轉(zhuǎn)身看向旁邊那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女孩,語氣瞬間變得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小璇別怕,
媽媽在這里呢。”那個叫溫以璇的女孩,怯生生地躲在蘇曼妮身后,露出半張臉,
妝容精致得像個洋娃娃,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和警惕。
溫然看著她,心里冷笑一聲,像極了當(dāng)年在鄉(xiāng)下,那些表面上對她笑盈盈,
背地里卻偷偷往她碗里吐口水的村婦。“然然,這是你妹妹,小璇?!碧K曼妮轉(zhuǎn)過身,
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暗示,“她從小就在我們身邊長大,
被我們寵壞了,性子嬌了點,你剛回來,多讓著她點,???”“讓?”溫然突然抬起頭,
眼神像淬了冰,直直地看向蘇曼妮,“媽媽,我在李家被他們打罵的時候,誰讓過我?
我被他們鎖在柴房里,三天只給一碗冷飯的時候,誰讓過我?
溫以璇享受了本該屬于我的十六年富貴生活,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卻讓我讓著她?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一聲驚雷,炸響在寂靜的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驚訝,有不滿,還有一絲探究。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年輕男人皺起了眉,
他是溫然的哥哥溫硯風(fēng),看起來溫文爾雅,語氣卻帶著幾分不耐:“然然,你剛回家,
別這么咄咄逼人,小璇她……”“我咄咄逼人?”溫然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哥哥,如果你在那種地方過十六年,
你還能心平氣和地‘讓著’一個搶走你人生的人嗎?”她沒有看溫硯風(fēng),
而是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一直沉默的溫佑安,眼神銳利而直接:“爸爸,您說呢?
”溫佑安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他避開溫然的目光,嘆了口氣:“然然,
過去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走,爸爸帶你去看看給你準(zhǔn)備的房間。
”溫然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溫佑安身后,穿過長長的走廊。
她能感覺到身后蘇曼妮和溫以璇那帶著敵意的目光,也能感覺到溫硯風(fēng)那復(fù)雜的視線。
沒關(guān)系,她有的是時間,慢慢跟他們算清楚這筆賬。所謂的“公主房”在二樓的走廊盡頭,
房間不大,卻布置得粉粉嫩嫩的,墻壁是淺粉色的,天花板上掛著水晶吊燈,
角落里堆滿了各種毛絨玩偶,幾乎要堆成一座小山。溫佑安站在門口,
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她:“然然,喜歡嗎?這是爸爸特意讓人給你準(zhǔn)備的,
知道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睖厝画h(huán)顧了一圈,搖了搖頭,語氣平淡:“爸爸,
我不喜歡?!薄澳氵@是什么意思?”溫硯風(fēng)跟在后面,聽到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
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這房間哪里不好了?比你在鄉(xiāng)下住的柴房強一百倍吧?
鄉(xiāng)下丫頭就是鄉(xiāng)下丫頭,給你準(zhǔn)備這么好的房間還敢挑三揀四?”溫然沒理他,
轉(zhuǎn)身指向走廊另一頭的那個房間,門是虛掩著的,
能看到里面奢華的裝修和巨大的落地窗:“我要那間?!蹦鞘菧匾澡姆块g,
整個二樓最大、采光最好的一間,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大半個半山的夜景。
溫以璇本來還跟在蘇曼妮身后,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了,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帶著哭腔撲進蘇曼妮懷里:“媽媽!姐姐她……她要搶我的房間!”蘇曼妮心疼地摟住她,
抬頭看向溫然,語氣也變得急切起來:“然然,你怎么能這樣?小璇在這個房間住了十幾年,
早就住慣了,離不開的。旁邊還有一間小一點的房間,跟這個差不多的,你就住那間,
好不好?”“差不多?”溫然笑了,笑意卻沒達到眼底,帶著一絲尖銳的諷刺,
“養(yǎng)女住最大最好的房間,親女兒住旁邊的小房間?媽媽,這世界上哪來的這種道理?
”她一步步逼近蘇曼妮,眼神像刀子一樣銳利:“還是說,
當(dāng)年那個保姆把我和溫以璇掉包的時候,您也是這么‘公平’地對待我們的?
明知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卻任由我在鄉(xiāng)下受苦,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這個偷走我身份的人?
”“當(dāng)年的事,不許再提!”溫佑安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厲聲打斷了她,
語氣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但看到溫然那雙毫無懼色的眼睛,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然然,
你要是真的喜歡那間房,那就……那就換吧。小璇,你先去客臥住一段時間,啊?
”溫以璇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看起來委屈極了,卻還是哽咽著說:“好的爸爸,
我聽您的。”只是低下頭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濃烈的恨意——這個從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
竟然敢搶她的東西,等著吧,她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的。溫然看著她這副樣子,
心里沒有絲毫波瀾。這只是開始,溫以璇擁有的一切,她都會一點一點地拿回來。
幾天后的一個家庭晚宴上,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水晶燈的光芒灑在銀質(zhì)的餐具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蘇曼妮坐在主位旁邊,
手里拿著一個翠**滴的翡翠手鐲,燈光下,手鐲的質(zhì)地溫潤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笑著把手鐲遞向溫以璇:“小璇,這是我們溫家的傳家寶,是你奶奶傳給我的,以后啊,
就給你當(dāng)嫁妝。”溫以璇連忙伸出手,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縮回手推拒道:“媽媽,
這太貴重了,還是給姐姐吧,她才是爸爸的親女兒,理應(yīng)繼承家里的傳家寶才對?!彼f著,
眼尾悄悄瞟向溫然,那眼神里藏著的挑釁幾乎要溢出來,像是篤定溫然不敢接,
更像是在炫耀蘇曼妮對她的偏愛。蘇曼妮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傻孩子,你也是媽媽的女兒,在媽媽心里,你們都是一樣的。
這鐲子啊,就該給你。”說著,她又轉(zhuǎn)向溫然,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然然,你剛回來,家里的規(guī)矩還不懂,這傳家寶是有講究的,
你就別爭了。”“我爭?”溫然突然放下手里的銀質(zhì)湯匙,湯匙與瓷盤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在安靜的餐廳里格外突兀。她緩緩站起身,繞過長長的餐桌,走到蘇曼妮身后,
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直接從她手里抽走了那只翡翠手鐲?!皨寢尲热徽f‘都是女兒’,
那這鐲子給我也沒什么不妥。”溫然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將手鐲戴在了自己纖細的手腕上,
冰涼的玉質(zhì)貼著皮膚,讓她的眼神更冷了幾分。她抬眼看向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的溫以璇,
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那笑意卻淬著冰:“妹妹這么懂事,想必也知道,姐姐回來了,
該讓著姐姐的,對吧?”溫以璇的手指緊緊攥著桌布,指節(jié)泛白,
臉上卻還維持著那副委屈又懂事的模樣,眼眶紅得像兔子:“姐姐喜歡就好,我沒關(guān)系的。
”可垂下的眼瞼下,那股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溫然這個賤人,不僅搶她的房間,
現(xiàn)在連傳家寶都要搶,她絕不會善罷甘休!溫硯風(fēng)剛要開口說什么,
溫佑安卻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既然然然喜歡,那就戴著吧。”他看向蘇曼妮,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示意,“回頭讓人再給然然準(zhǔn)備些珠寶首飾,別委屈了孩子。
”蘇曼妮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壓下了心里的不滿,擠出一個笑容:“是我考慮不周了,
回頭就讓管家去準(zhǔn)備?!睖厝荒﹃滞笊系聂浯涫骤C,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
她要的從來不是這只鐲子本身,而是要讓溫家的每一個人都看清楚——她溫然回來了,
不再是那個在鄉(xiāng)下任人欺辱的丫頭,屬于她的東西,她會一樣一樣親手拿回來,
誰也別想攔著。晚宴結(jié)束后,溫然回到那間原本屬于溫以璇的房間,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半山的夜景。城市的燈火像散落的星辰,在黑暗中閃爍,
可這繁華的景象卻絲毫暖不了她的心。身后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溫然沒有回頭,
只是淡淡開口:“進?!睖爻庯L(fēng)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杯牛奶,
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很晚了,喝點牛奶睡吧?!睖厝唤舆^牛奶,卻沒有喝,
只是握在手里,感受著那點微薄的暖意:“哥哥是來替溫以璇出頭的?
”溫硯風(fēng)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然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氣,
可小璇她……她畢竟在我們身邊長大,我們對她有感情。你剛回來,
能不能……能不能別這么咄咄逼人?”“咄咄逼人?”溫然轉(zhuǎn)過身,眼神銳利地看向他,
“如果當(dāng)年被掉包的是她,在鄉(xiāng)下吃了十六年苦的是她,現(xiàn)在回來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你還會覺得她咄咄逼人嗎?哥哥,你享受了十六年完整的家庭,享受了父母的寵愛,
你從來不知道我經(jīng)歷過什么,憑什么要求我忍讓?”溫硯風(fēng)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
最終只是道:“總之,家和萬事興,別讓爸媽為難?!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溫然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家和萬事興?那也得看這家里的人,配不配。返校日那天,
溫然穿著溫家特意為她定制的校服,料子是上好的純棉,挺括又舒適。
她把頭發(fā)梳成一條利落的麻花辮,垂在腦后,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黑白分明卻又帶著冷意的眼睛。走進教室的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的課桌被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牛奶盒、廢紙團、甚至還有幾個吃剩的果皮,像墳頭的荒草一樣雜亂無章,
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溫以璇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穿著和溫然同款的校服,
卻襯得她更像個精致的洋娃娃。她看到溫然進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悄悄沖旁邊的幾個閨蜜擠了擠眼睛。立刻有幾個同學(xué)圍了上來,
語氣里帶著討好和好奇:“溫然,你跟以璇是一起過來的???
她可是咱們學(xué)校有名的大小姐呢,你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溫以璇垂下眼瞼,
掩去眼底的得意,聲音輕柔得像羽毛:“你們別這么說,姐姐她……她是我新認回來的姐姐,
就像……就像我的小狗一樣,以后會跟在我身邊的?!蔽惨粑⑽⑸蠐P,
那股輕蔑和挑釁藏都藏不住。教室里瞬間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哄笑。
溫然沒有理會那些嘲笑,只是走到自己的課桌前,眼神平靜地掃過那些垃圾,
然后轉(zhuǎn)身走上講臺,拿起講臺上的板擦,“啪”地一聲拍在講桌上。“都安靜。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威懾力,教室里的笑聲瞬間停了下來?!白晕医榻B一下,
我叫溫然?!彼哪抗饩従彃哌^教室里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溫以璇身上,語氣清晰而冰冷,
“是溫佑安先生唯一的親生女兒。”教室里炸開了鍋,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又看看溫以璇。溫以璇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尖聲叫道:“你撒謊!你胡說八道!
我才是溫家的女兒!”她說著,就要撲過來撕扯溫然。溫然側(cè)身躲開,
眼神冷得像冰:“撒謊?”她掏出手機,點開一張截圖,高高舉起,
“這是我和溫先生的DNA鑒定報告,需要我把它打印出來,貼在班群里,
讓大家都看看清楚嗎?”報告上的鑒定結(jié)果清晰可見,足以證明她和溫佑安的血緣關(guān)系。
溫以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溫然一步步逼近她,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溫以璇,你親媽當(dāng)年是我家的保姆,
是她惡意掉包了我和你,讓你平白無故享受了十六年的富貴生活。我爸媽心善,收養(yǎng)了你,
你卻不知感恩,處處針對我?!彼D了頓,看著溫以璇驚恐的眼睛,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妹妹,裝了十六年的富家女,累不累???”放學(xué)后,
溫然剛走出教學(xué)樓,就被一個女生攔住了。是班花林悅,平時跟溫以璇走得很近,
此刻她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眼神閃躲:“溫然,學(xué)生會那邊有人找你,
說是有事情要跟你談。”溫然看著她那副心虛的樣子,心里冷笑。
她早就猜到溫以璇不會善罷甘休,這恐怕又是她設(shè)下的局?!芭叮渴菃??
”溫然故作天真地笑了笑,“是誰找我啊?有什么事嗎?”林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連忙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就在學(xué)生會活動室。”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像是怕被什么沾上一樣。溫然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冷了下來。去就去,她倒要看看,
溫以璇能玩出什么花樣。學(xué)生會活動室在教學(xué)樓的頂樓,平時很少有人來。溫然推開門,
里面果然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學(xué)校里有名的校霸和幾個家里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他們正吞云吐霧地抽著煙,把活動室弄得烏煙瘴氣。溫以璇也在,她坐在一個男生身邊,
那個男生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頭發(fā)染成了張揚的黃色,嘴里叼著一根煙,
眼神桀驁不馴——正是溫以璇那個所謂的“娃娃親”男友,沈寂,家里是做房地產(chǎn)的,
在S市也算有點勢力。看到溫然進來,沈寂挑了挑眉,吐了個煙圈,
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喲,這就是那個從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敢搶我家以璇的東西,
膽子不小啊。”溫以璇依偎在沈寂身邊,泫然欲泣:“阿寂,你別這么說姐姐,
她也不是故意的……”可那眼神里的挑釁,卻分明是在說“快替我教訓(xùn)她”。
周圍的人也跟著哄笑起來:“寂哥,這種鄉(xiāng)巴佬,給她點教訓(xùn)就知道天高地厚了?!薄熬褪?,
敢跟以璇搶東西,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鄙蚣耪酒鹕恚叩綔厝幻媲?,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兇狠:“給以璇跪下道歉,再把那只手鐲交出來,然后滾出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