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嗓音壓得極低，“額外再加十兩銀子?！蔽毅蹲?。柳家？城中首富，百年望族，

從不與我們這種“賤業(yè)”往來。更別說等身像——那是給身份極尊貴的亡者準(zhǔn)備的，

用的是特制棉紙、蠶絲骨線，一道工序都不能錯(cuò)，稍有差池，便是對(duì)亡魂的大不敬。

可那一袋銀元沉甸甸地壓在柜臺(tái)上，像一塊救命的石頭。我咬牙點(diǎn)頭：“接。

”老周頭松了口氣，走時(shí)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

只留下一句：“二少爺……走得太冤?！蔽倚念^一跳，想問，他卻已消失在風(fēng)雪里。當(dāng)晚，

我翻出祖?zhèn)鞯摹都垉x圖譜》，攤在供桌上。這書傳了七代，外人只當(dāng)是糊紙的花樣本子，

實(shí)則是我們桑家扎紙的“魂譜”——十二道心引，引的是亡者最后一口氣、最后一縷念。

我閉眼，回想柳元青生前的畫像，

還有老周頭描述的衣飾：青玉扣、墨竹紋袍、左耳下有一顆小痣。指尖一動(dòng)，骨架開始成型。

桑家的手藝，不在花哨，而在“像”。別人扎紙人是糊個(gè)形，

我們是“送魂最后一程”——所以必須有“人味”。三更天，紙人立在燭光下。我睜開眼，

自己都怔住了。那不是紙人，那是柳元青站在我面前。眉目如畫，唇色微淡，

連衣褶垂落的角度都和生前一模一樣。我甚至覺得，他下一秒會(huì)開口說話。

我伸手探向紙人胸口，指尖觸到一層極輕的起伏——像呼吸。

這是桑家手藝登峰造極的征兆：心神貫注到極致，紙人便能帶一絲“意”。

可這“意”從何來？我從未在生前見過柳元青。老周頭來驗(yàn)收時(shí)，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燈籠。

他盯著紙人看了足足半盞茶，忽然跪下，重重磕了個(gè)頭，聲音哽咽：“二少爺，

桑姑娘給您送行了……您……安心走吧。”我站在一旁，寒意從腳底竄上來。第二天，

我親自送紙人去柳府。繞道后院角門，想悄無聲息離開?？蓜傋叩郊偕脚?，

風(fēng)里傳來壓低的爭(zhēng)執(zhí)聲?！啊菑U物早該死！”是柳之鴻的聲音，陰狠得像毒蛇吐信，

“我已買通仵作改了尸格，一個(gè)紙?jiān)衬芊鍪裁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