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紗下的囚籠蘇晚螢站在試衣鏡前,指尖劃過婚紗裙擺上手工縫制的珍珠。
它們像碎掉的月光,冷得硌人?!靶〗悖导业能嚨搅??!?傭人聲音發(fā)顫,
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轉(zhuǎn)過身,象牙白的婚紗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唯有眼底那點紅,
像被揉碎的血?!拔夷赣H……”“夫人說,讓您安心去傅家?!?傭人低下頭,“她說,
蘇家欠傅家的,總要有人還?!碧K晚螢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
十八年前那場大火,燒掉了傅家半座老宅,也燒掉了兩家人本該有的情分。
傅家主母葬身火海,傅老爺子指著蘇家的鼻子罵“忘恩負義”,從此,
“還債”兩個字就刻進了她的骨血里?;檐囃T诟导依险T前時,雨下得正急。
黑色的鐵藝大門像張開的獸口,門內(nèi)長廊兩側(cè)的宮燈在雨霧里搖晃,
暈出一片曖昧又森冷的光。傅硯深就站在廊下等她。他穿一身黑色西裝,身形挺拔如松,
眉眼卻覆著化不開的霜。看見她從車里下來,他甚至沒動一下,
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掃過她,像在打量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件?!案堤!?他開口,
聲音比這秋雨還涼,“記住你的身份?!碧K晚螢提著裙擺,一步步踩過水洼,
濺起的泥點弄臟了潔白的裙角。她走到他面前,想抬手挽住他,卻被他側(cè)身避開。“別碰我。
” 他的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你和你父親一樣,手上都沾著東西。
”她的手僵在半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嗎?好像不疼。從父親逼著她簽下婚約書那天起,
她身上的知覺就已經(jīng)鈍了。禮堂里賓客云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傅硯深牽著她的手走上臺,指尖卻像冰錐,幾乎要刺穿她的皮膚。
神父問他是否愿意娶她為妻,他沉默了足足三秒,才從齒縫里擠出一個“是”。輪到她時,
她看著他冷硬的側(cè)臉,忽然想起十五歲那年,她在畫展上見過他。
那時他還不是如今這副陰鷙模樣,眉眼間帶著少年人的清俊,正對著一幅《螢火圖》出神。
她鼓起勇氣問他是不是也喜歡螢火蟲,他轉(zhuǎn)過頭,對她笑了笑。那一笑,
曾是她少女時期全部的光?!疤K晚螢?!?傅硯深的聲音陡然變冷,“走神?”她猛地回神,
對上他冰冷的視線,喉嚨發(fā)緊,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愿意?!苯粨Q戒指時,
他把那枚鉆戒重重套在她指根,像是在給她戴上鐐銬。她的手指一抖,戒指滾落在地毯上,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全場瞬間安靜。傅硯深彎腰撿起戒指,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眼神狠戾如刀:“怎么?不愿意戴?”“不是……” 她的聲音發(fā)顫。
2 冷雨中的誓言“那就戴好?!?他幾乎是把戒指砸進她手里,“別?;?,你沒資格。
”晚宴過半,傅硯深被一群商界大佬圍住,她獨自坐在角落,像個局外人。
有不知情的名媛過來搭話,語氣里滿是艷羨:“傅太太真幸福,傅總一表人才,對您又體貼。
”蘇晚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酒液滑過喉嚨,帶著灼燒般的疼?!笆菃??
” 她輕聲說,“或許吧?!辈恢^了多久,傅硯深走過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俯身湊近她耳邊,熱氣噴在她頸側(cè),話語卻淬著毒:“跟我來。”他拽著她的手腕,
穿過喧鬧的人群,將她拖進二樓的書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樓下的歡聲笑語。
“知道我為什么娶你嗎?” 他把她甩在書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蘇家是怎么一步步垮掉的。
”蘇晚螢的臉色瞬間慘白:“你答應(yīng)過我父親,只要我嫁過來,
就放過蘇家……”“我答應(yīng)的?” 他冷笑一聲,伸手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與他對視,
“蘇晚螢,你是不是忘了?十八年前,你父親也是這樣答應(yīng)我母親,會護她周全,結(jié)果呢?
”他的指力越來越重,她的臉頰被捏得變形,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那不是我父親做的……”“不是?” 他猛地松開手,
從抽屜里甩出一疊照片,“這是什么?你父親在火災(zāi)現(xiàn)場附近的照片,你以為我沒證據(jù)?
”照片上的男人確實是她父親,可她記得,那天父親是去傅家送文件,恰好撞見火災(zāi),
還沖進火場救過人。只是沒人信他。“這些是假的……” 她想解釋,
聲音卻被他的冷笑打斷?!凹俚模俊?他拿起桌上的鋼筆,筆帽抵在她的胸口,“那你說,
什么是真的?是你父親夜里偷偷轉(zhuǎn)移資產(chǎn),還是你假裝溫順,想在我身邊當(dāng)臥底?
”鋼筆的涼意透過婚紗滲進來,像一條毒蛇,纏得她喘不過氣。
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窒息。
“傅硯深,” 她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猛地將鋼筆扔在地上,俯身咬住她的唇。那不是吻,
是撕咬,帶著血腥氣和無盡的恨意。她掙扎著推開他,嘴唇已經(jīng)破了,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別碰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直起身,
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垃圾:“記住,你是我傅硯深買來的,
你的身體,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彼D(zhuǎn)身走到酒柜前,
倒了一杯威士忌,背對著她說:“這間書房以后歸你用,沒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你要軟禁我?”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败浗??” 他轉(zhuǎn)過身,舉著酒杯,
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傅太太,這是給你的‘恩賜’。至少,你還活著。”雨還在下,
敲打著書房的落地窗,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蘇晚螢站在原地,看著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看著他眼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忽然覺得,這場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她的墳?zāi)埂?/p>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那枚硌人的鉆戒,忽然用力一扯,戒指再次滑落。這一次,她沒有撿。
3 囚籠初現(xiàn)就讓它沉在這無邊的黑暗里吧,像她那點可憐的、早已熄滅的光。
傅家老宅的二樓,成了蘇晚螢的囚籠。傅硯深給她安排了一間朝南的臥室,帶著獨立衛(wèi)浴,
卻沒有窗戶。每天清晨,傭人會送來三餐,除此之外,她見不到任何人。第一天,
她還抱有一絲幻想?;蛟S他只是一時氣極,或許等他冷靜下來,會聽她解釋。第二天,
她開始焦躁。她想知道母親的病情,想知道蘇家的近況,可無論她怎么哀求傭人,
得到的只有一句“傅總吩咐過,不能外傳”。第三天,她絕食了。當(dāng)傅硯深推開臥室門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蘇晚螢蜷縮在床角,臉色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嘴唇干裂,
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舊布偶——那是她小時候母親給她縫的,上面還留著淡淡的樟腦味。
“耍脾氣?”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里沒有絲毫溫度。蘇晚螢抬起頭,
眼睛里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讓我見我母親?!薄翱梢?。
” 他說得干脆利落,“簽了這份文件?!彼麖墓陌锬贸鲆环菸募?,扔在她面前。
那是一份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要求她將名下所有蘇家股份無償轉(zhuǎn)讓給傅氏集團。
蘇晚螢的手指撫過文件上“蘇晚螢”三個字的位置,指尖冰涼?!案党幧?,
你一定要做得這么絕嗎?”“絕?” 他笑了,笑聲里帶著嘲諷,
“比起你父親當(dāng)年對我母親做的,我這算什么?”“我再說一遍,那不是我父親做的!
” 她猛地站起身,因為太久沒進食,一陣眩暈襲來,差點摔倒。傅硯深伸手扶住她,
掌心的溫度卻像烙鐵,燙得她立刻掙開?!皠e碰我?!彼栈厥?,插在西裝褲袋里,
眼神冷得像冰:“簽,或者,永遠別想見到你母親?!边@句話像一把刀,
精準地插進她的軟肋。母親的病不能再拖了,父親已經(jīng)被傅硯深逼得焦頭爛額,
根本拿不出錢來做手術(shù)。她顫抖著手,拿起筆。筆尖懸在紙上,遲遲落不下去。
那是母親和父親一輩子的心血,是蘇家最后的根基?!跋牒昧藛幔?/p>
” 傅硯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催促。蘇晚螢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滴在文件上,暈開一小片墨跡。她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只剩下麻木。筆尖落下,
“蘇晚螢”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像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傅硯深拿起文件,滿意地笑了。
“很好?!?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讓醫(yī)院那邊準備一下,
蘇夫人的手術(shù)安排在明天?!睊炝穗娫?,他看著蘇晚螢蒼白的臉,忽然俯身,
在她耳邊低語:“蘇晚螢,這只是開始。你們蘇家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
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絕望的契約他走后,蘇晚螢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床上。
她看著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淌下來,浸濕了枕巾。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她,
也沒打算放過蘇家。這場婚姻,不過是他復(fù)仇的工具,而她,就是那個被推到最前面,
任他宰割的祭品。第二天,傅硯深真的讓她去了醫(yī)院。母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吹教K晚螢,她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晚螢……” 母親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皨專以?。” 蘇晚螢撲到床邊,
握住母親枯瘦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您別怕,手術(shù)都安排好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母親搖搖頭,渾濁的眼睛看著她,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地說:“晚螢,
別恨……別恨傅家,當(dāng)年的事……不怪他們……”“媽,您別說了,好好休息。
” 蘇晚螢知道母親指的是什么,可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傅硯深根本不信。
“聽我說……” 母親喘著氣,眼神卻異常堅定,
“火是……是傅家內(nèi)部的人放的……你父親……他是去救人的……”蘇晚螢愣住了。
她一直知道父親是無辜的,卻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皨?,您說的是真的?”母親點點頭,
還想說什么,醫(yī)生卻走了進來,說要準備手術(shù)了。“晚螢,
照顧好自己……” 母親被推進手術(shù)室前,還在不停地叮囑她。蘇晚螢站在手術(shù)室外,
心里亂成一團麻。母親的話像一顆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漣漪?;蛟S,
她可以找到證據(jù),證明父親的清白?可傅硯深會信嗎?那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男人,
他會聽她解釋嗎?正想著,傅硯深的電話打了過來?!翱赐炅??”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
“嗯。”“那就回來。” 他不容置疑地說,“別耍花樣,你的一舉一動,
都在我的監(jiān)視之下?!睊炝穗娫挘K晚螢看著手術(shù)室緊閉的門,心里充滿了無力感。
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網(wǎng)上的蝴蝶,無論怎么掙扎,都逃不出傅硯深編織的牢籠。
回到傅家老宅,等待她的,是傅硯深更變本加厲的冷漠和控制。他不準她再踏出臥室半步,
甚至沒收了她的手機和所有能與外界聯(lián)系的東西。每天晚上,他都會回到這間臥室,
卻從不碰她,只是坐在沙發(fā)上,處理文件,或者喝酒,直到凌晨才離開。
5 高燒中的冷漠他們像兩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中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墻,墻的兩邊,
是無盡的冰冷和絕望。有一次,蘇晚螢半夜發(fā)高燒,渾身滾燙,意識模糊。
她掙扎著想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卻被傅硯深按住了手?!把b???
” 他的眼神里滿是懷疑和厭惡?!拔覜]有……” 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皺了皺眉。但他很快收回手,
語氣依舊冰冷:“自己扛著。這點痛,比起我母親承受的,算什么?”他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關(guān)上了門,將她的痛苦和哀求,都關(guān)在了門外。蘇晚螢躺在床上,
感受著身體里的寒意一點點侵蝕心臟。她想不通,那個曾經(jīng)對著《螢火圖》對她微笑的少年,
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是仇恨改變了他,還是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窗外的雨還在下,
淅淅瀝瀝,像在為她哭泣。她蜷縮在被子里,抱著那個舊布偶,在高燒帶來的眩暈中,
一點點沉入黑暗?;蛟S,就這樣睡過去,也挺好的。至少,
不用再面對這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了。蘇晚螢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帶著一絲暖意。旁邊的床頭柜上,
放著一杯溫水和幾片退燒藥?!澳阈蚜??”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她轉(zhuǎn)過頭,
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正拿著病歷本看著她?!拔摇?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傅先生讓我來給你看看?!?醫(yī)生推了推眼鏡,“你發(fā)了高燒,幸好及時送來,
不然可能會有危險?!备迪壬扛党幧??他會這么好心?蘇晚螢心里充滿了疑惑,卻沒敢問。
醫(yī)生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就離開了。病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想起了母親,不知道手術(shù)做得怎么樣了。
她想給父親打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還是不在身邊。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傅硯深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桶。他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襯衫,袖口挽起,
露出小臂上清晰的青筋。6 魔鬼的恩賜“醒了就把粥喝了?!?他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
語氣依舊沒什么溫度。蘇晚螢沒有動。他皺了皺眉:“怎么?不想喝?
”“我想知道我母親的情況?!?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傅硯深的眼神閃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笆中g(shù)很成功?!?他淡淡地說,“不過還需要觀察幾天。
”聽到這個消息,蘇晚螢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拔夷苋タ纯此龁??”“不能。
” 他拒絕得干脆利落,“等你病好了,就回傅家?!薄案党幧睿 ?她有些激動,
“你到底想怎么樣?你已經(jīng)得到蘇家的股份了,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放過你?
” 他冷笑一聲,走到病床邊,俯身看著她,“蘇晚螢,你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嗎?遠遠不夠。
”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有恨,有厭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每天都看著我,看著你們蘇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滅亡的。
” 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淬了毒的冰錐。蘇晚螢的心猛地一沉。原來,
他從來沒有打算放過她。“你真是個魔鬼?!?她低聲說,眼神里充滿了絕望。“魔鬼?
” 他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是你們蘇家把我變成這樣的?!彼逼鹕?,
轉(zhuǎn)身就要走。“等等?!?蘇晚螢叫住他。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那天晚上……”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為什么要救我?”傅硯深沉默了幾秒,
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我還沒玩夠,你不能死?!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蘇晚螢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眼淚再次涌了上來。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他的玩具,
是他復(fù)仇的工具。他怎么可能讓她輕易死去呢?7 贗品的悲哀出院后,
蘇晚螢被帶回了傅家老宅。傅硯深對她的態(tài)度,
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那絲“微妙的變化”,
是傅硯深開始帶她出現(xiàn)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場合。不是以傅太太的身份,
更像一件需要時時展示的藏品。他會在宴會上把她推到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