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著一個秘密，一個足以打敗整個家族的秘密。二十年來，我像一個最忠誠的守墓人，
看著親戚們對我那“老年癡呆”的爺爺露出鄙夷和不耐，
看著他們像分食腐肉般算計著爺爺那點可憐的養(yǎng)老金。他們以為我是塵埃，
是可以隨意踩在腳下的軟弱孤女。他們卻不知道，我身后站著的，
是他們仰望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巨人。今天，是爺爺?shù)陌耸髩郏?/p>
也是我決定不再守護這個秘密的日子。因為我忽然明白，為了一個秘密，
賠上尊嚴(yán)和二十年的隱忍，太不值得。1“林晚，你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給你爺爺把口水擦擦！”尖銳的聲音來自我的大姑，她畫著精致的妝容，捏著鼻子，
滿臉嫌惡地看著坐在主位上的爺爺。爺爺今天穿著我給他買的新中式對襟衫，
但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一絲晶瑩，眼神渾濁地看著眼前這桌豐盛的菜肴，
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我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抽出紙巾，輕柔地幫爺爺擦干凈嘴角。
“就會裝啞巴，一個大學(xué)畢業(yè)生，在小公司做個前臺，一個月三千塊錢，有什么用？
還不是要靠我們接濟！”說話的是我的表哥陳浩，他剛換了輛新車，意氣風(fēng)發(fā)，
說話的音量都比別人高八度。他一邊說，一邊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推到桌子中央，“爺爺，
這是我孝敬您的，最新款的按摩儀，三千多呢！”大姑立刻滿臉堆笑：“哎呀，
還是我們家浩浩有出息，不像某些人，只會買些地攤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給爺爺買的那件不到兩百塊的衣服上，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諷。
我的媽媽坐在角落，頭埋得低低的，一句話也不敢說。自從爸爸去世后，她就變得格外懦弱。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二十年了，從我八歲那年，
爺爺“生意失敗”、“精神失?！北凰突貋砗螅覀円患揖统闪苏麄€家族的笑柄。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贝蠊酶盖辶饲迳ぷ?，擺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勢，
“今天給爸過壽是其次，主要是商量一下他老人家以后的安排?！彼D了頓，
目光掃過我們母女，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拔衣?lián)系好了，城西那家‘陽光養(yǎng)老院’，
環(huán)境不錯，一個月只要兩千塊。我們幾家湊一湊，總比現(xiàn)在這樣賴在你們家強。林晚，
你媽一個人拉扯你也不容易?！边@話聽著是體諒，實則是逼迫。我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心里冷笑一聲，終于來了。他們打著“孝順”的旗號，
不過是想把他們眼中的“累贅”徹底甩掉。“我不同意。”我開口，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大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不同意？你憑什么不同意？你養(yǎng)得起他嗎？林晚，
別給你臉不要臉！”“就是，一個月三千塊的工資，養(yǎng)活自己都難，還想充大頭？
”陳浩嗤笑道。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只是平靜地看著大姑父：“大姑父，
您說的那個養(yǎng)老院，我查過。去年才因為虐待老人上過新聞，
您覺得那是個‘環(huán)境不錯’的地方？”大姑父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被我說中了。
大姑立刻拍案而起：“你個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什么！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爺爺好！
你看看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留在家里有什么用？除了拖累你們，還會干什么！”她說著，
嫌惡地一腳踢開爺爺腳邊的一個破舊木箱?！斑€有這個破箱子，整天抱著當(dāng)寶貝，
里面裝的都是垃圾！今天我非得給它扔了！”那木箱是爺爺從不離身的寶貝。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我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我一步跨到木箱前，
擋在大姑面前，眼神冰冷地看著她?！皠e動，”我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你碰不起。
”2我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哄堂大笑。“我碰不起？
哈哈哈哈！”表哥陳浩笑得前俯后仰，“林晚，你是不是窮瘋了？一個撿破爛的箱子，
里面能有什么金疙瘩？”大姑也緩過神來，她叉著腰，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反了你了！
一個賠錢貨也敢跟我這么說話！我今天還就碰了，我倒要看看，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寶貝！
”說著，她就要伸手來推我。我沒有躲，只是冷冷地盯著她。我的眼神一定很嚇人，
因為她伸到一半的手，竟然停在了半空中。一直沉默的爺爺，此刻卻突然有了動靜。
他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晚晚……箱子……不能……”看到爺爺?shù)姆磻?yīng)，
他們更加堅信這里面有什么“秘密”了?！鞍帜憧矗B老爺子都這么緊張，
這里面肯定有東西！”大姑父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說不定是以前藏的私房錢！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他們圍了上來，像一群餓狼，
死死盯著那個平平無奇的木箱?！傲滞?，把它打開！”陳浩命令道。“對，打開！
這里面的東西我們大家都有份！”我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心中最后一點親情也消散殆盡。
我緩緩蹲下身，輕輕撫摸著木箱上斑駁的紋路。這個箱子，守護了我們祖孫二十年的安寧，
也承載了我二十年的委屈?！昂冒?，”我抬起頭，迎上他們貪婪的目光，
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你們想看，我就讓你們看個夠?！蔽覜]有去開箱子，
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我的手機。那是一款用了四年的舊款手機，屏幕上還有裂紋。
陳浩不屑地撇撇嘴：“怎么？打不開，想上網(wǎng)搜開鎖教程啊？”我沒理他，
直接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一個沉穩(wěn)的男中音傳來：“小姐，您吩咐?！蔽业挠H戚們都愣住了，面面相覷。我站起身，
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馬路上的車水馬龍，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包廂里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皬埵?，壽禮可以送過來了。”掛斷電話，
我轉(zhuǎn)過身，對上一屋子錯愕和不解的眼神。大姑狐疑地問：“你神神叨叨地在干什么？
給誰打電話？”“一個送東西的人?！蔽业鼗卮?。“送東西？送什么？
你那三千塊的工資還能買得起什么好東西？”陳浩的語氣里滿是嘲諷。話音剛落，
包廂的門突然被酒店經(jīng)理猛地推開。經(jīng)理氣喘吁吁，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各……各位，實在不好意思，樓下……樓下好像出了點事，
整條街都被堵住了！”“堵住了？什么車這么大排場？”大姑父不耐煩地問。
經(jīng)理咽了口唾沫，聲音都在發(fā)抖：“是……是十幾輛勞斯萊斯，把酒店門口的路……全封了！
”3“十幾輛勞斯萊斯？”這個詞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包廂里炸響。陳浩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
他嗤笑一聲：“經(jīng)理，你開什么玩笑？十幾輛勞斯萊斯？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嗎？
我們市里所有勞斯萊斯加起來都未必有這個數(shù)！”大姑也附和道：“就是！別是看花眼了吧？
肯定是哪個婚慶公司的山寨車隊！”經(jīng)理快要哭出來了：“真不是?。☆I(lǐng)頭的那輛，
是黑牌的幻影，車牌號是京A00001！我剛才特意查了，那……那是首富秦家的車！
”“秦家？”這兩個字一出，連最囂張的大姑父都閉上了嘴。秦家，
那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頂級豪門，是他們這種普通家庭需要仰望一輩子的存在。
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雖然這個位置什么也看不到，
但那無形的壓迫感已經(jīng)順著樓層蔓延了上來?！肮具??！辈恢朗钦l咽了口唾沫。就在這時，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
是一個身穿黑色手工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他氣質(zhì)沉穩(wěn)，眼神銳利，
身后還跟著兩名戴著白手套的保鏢。他一進來，目光便精準(zhǔn)地落在我身上，然后微微躬身，
恭敬地喊了一聲：“小姐。”隨后，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我身邊的爺爺，臉上的恭敬更甚，
幾乎是九十度鞠躬：“老爺子，張正遲到了，請您恕罪。”這人，正是我電話里的“張叔”。
我的親戚們?nèi)际?。他們張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看看張叔，又看看我和爺爺，
大腦顯然已經(jīng)宕機。一個開著京A00001勞斯萊斯幻影的人，竟然叫林晚“小姐”？
叫那個老年癡呆的糟老頭子“老爺子”？這世界是瘋了嗎？張叔直起身，
仿佛沒有看到其他人一樣，徑直走到那個破舊的木箱前。他沒有用手去碰，
而是示意身后的保鏢。保鏢從懷里拿出一塊白色的絲綢，
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箱子上的灰塵，然后才輕輕地將箱蓋打開。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沒有金條，沒有鈔票。箱子里靜靜地躺著的，是一份泛黃的房契，
幾把古樸的鑰匙，還有一枚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白玉印章。陳浩眼神一凝，他離得最近，
看清了房契上的地址，
失聲叫了出來：“故宮東巷十八號……那不是傳說中的那座‘恭王府’隔壁的狀元府邸嗎？
聽說十年前就估值十個億了！”張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起那份房契和印章，
雙手呈到我面前?！靶〗?，這是老爺子送給您的成年禮物，一直沒機會給您。這狀元府，
從今天起，就是您的了?！蔽业拇竽X一片空白。我知道爺爺有錢，
但我不知道他有錢到這種地步。我的姑姑、姑父、表哥，此刻已經(jīng)不是震驚了，而是驚恐。
他們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白，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十個億？他們剛才，
為了一個月兩千塊的養(yǎng)老院費用，把一個身家十億的富豪逼到了墻角？
還想把他最珍貴的箱子當(dāng)垃圾扔掉？大姑的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看著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絲毫快感，只有無盡的悲哀。就在這時，張叔又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靶〗悖@只是老爺子給您的開胃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緩緩說道：“真正的壽禮，現(xiàn)在才到?！?“開……開胃菜？
”大姑父的聲音都在打顫，他看著我手里的房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一寸寸碾碎。
價值十億的狀元府，只是開胃菜？那真正的主菜，該是何等驚天動地？
陳浩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他剛剛還在炫耀自己三千塊的按摩儀，轉(zhuǎn)眼間，
人家拿出來的“開胃菜”就夠他奮斗一萬輩子了。這種落差，幾乎要將他的自尊心徹底擊潰。
我握著那份沉甸甸的房契，心情也久久無法平復(fù)。我看向爺爺，
他依舊是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晌抑?，他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