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擠到一邊，挽著我老公，一邊說一邊哭。我維持著微笑轉頭給我老公遞了幾百個眼神，
他小聲勸我：“算了欣欣，我媽這身是跟我爸結婚的時候的?！薄拔野肿叩迷纾胰⑾眿D，
我媽觸景生情，你理解一下……”我咬牙撐完了這個環(huán)節(jié)，
婆婆又換了一套大紅色的敬酒服出來：“走呀欣欣，親戚你們不怎么認識，媽陪你們敬酒。
”我當場就直接掀翻了婚禮主桌。這婚！我不結了！1整個宴會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空氣中彌漫著飯菜和酒精混合的古怪氣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周辰。他臉上血色盡褪，幾步沖到我面前，不是關心我有沒有受傷，
而是壓低了聲音：“姚欣！你是不是瘋了！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快！
快給我媽道歉！”道歉？我冷冷地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可怕。
王雅芬此刻也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最擅長的戲碼瞬間上演。她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被旁邊的親戚一把扶住，隨即爆發(fā)出凄厲的哭喊：“天哪！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羧f選，
就給周辰娶了這么一個不知禮數(shù)、囂張跋扈的媳婦！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周圍，
周家親戚立刻將我包圍起來，七嘴八舌的指責劈頭蓋臉地砸向我?！斑@新娘子怎么回事？
脾氣也太大了！”“就是啊，雅芬姐不就是想陪著敬個酒，至于掀桌子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不懂事了，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我的父母和閨蜜玲玲見狀也沖了過來，將我護在身后。周辰還在拉扯我的胳膊，
試圖把我拽到王雅芬面前去賠罪?！靶佬?，你別鬧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今天先把婚禮完成，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再說！”回家？回哪個家？
是那個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我的印記，完全由他母親一手操辦的“我們的新家”嗎？
我的思緒被拉回到幾個月前，那些看似不起眼，卻早已為今天這場爆炸埋下無數(shù)引線的瞬間。
我們的婚房，首付是兩家共同出的，我家甚至還多付了十萬。
我滿心歡喜地拿著設計圖和周辰商量，可王雅芬卻直接帶著她相熟的施工隊上了門。
她拍著胸脯對我說：“欣欣啊，你們年輕人懂什么裝修？這里面的門道多著呢！媽是過來人，
不能讓你們花冤枉錢。這事，就包在媽身上了！”我試圖反對，她立刻就拉下臉：“周辰，
你看看，媽是好心好意想幫你們省錢省力，欣欣還不領情。算了算了，
我的好心就當驢肝肺了，你們自己折騰去吧！”她轉身欲走，周辰立刻就慌了，回頭勸我。
我看著周辰哀求的眼神，第一次，我妥協(xié)了。結果就是，我們的家，
變成了一個中老年樣板間。就連衛(wèi)生間的馬桶墊，都是她最喜歡的牡丹花圖案。
我站在那個所謂的新家里，感覺自己像個客人。2后來是彩禮。我們這邊是十八萬八的彩禮，
我家則陪嫁了一輛二十五萬的車。給彩禮那天，王雅芬當著我們兩家人的面，
笑呵呵地把那張存著彩禮的銀行卡塞到我手里，說：“欣欣，這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
”可第二天，她就把我和周辰叫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欣欣啊，這錢呢，媽已經給你了，
就是你的了。不過，你們小兩口剛過日子，周辰一個男人，花錢大手大腳的，
你得多幫他管著點?！薄斑@樣吧，這張卡，還是讓周辰拿著，密碼你倆都知道，
家里的大開銷，他來負責。你呢，就管好自己的工資，買買衣服化妝品就行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把手伸向我。周辰在一旁立刻捅了捅我，使了個眼色。
“是啊欣欣，我媽說得對，我拿著方便一點，你放心，絕對不會亂花的?！蹦且淮?，
我又妥協(xié)了。再后來，就是備婚的種種。每一次，無論我做什么決定，
她都有無數(shù)個理由來反駁。而每一次，周辰都在中間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
“我媽也是為了我們好?！薄八吘故情L輩，咱們就順著她一點吧。”“就這一次，
以后過日子還是我們倆說了算?！蔽乙徊讲酵俗?，退到最后，連我自己的婚禮，
都變成了她展示母愛、宣示主權的舞臺。我憑什么還要忍？“姚欣！你到底在發(fā)什么呆？
我媽都快被你氣暈過去了！”周辰不耐煩的催促聲將我從回憶中拽回。我看著他焦急的臉，
那張我愛了五年的臉，此刻只剩下讓我窒息的失望。我甩開他的手，
毫不掩飾我的厭惡：“周辰，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不是要娶一個妻子，
你是在給你媽找一個聽話的、可以隨意拿捏的、不會跟她搶兒子的新保姆?！薄澳愫f什么！
”他惱羞成怒。我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從裝修房子到今天這場婚禮，
哪一件事是按照我的意愿來的？哪一件事，你不是讓你媽做主，然后讓我理解一下？
”“你周家的媳婦，我當不起！”說完，我轉身，在父母和玲玲的護衛(wèi)下，擠開人群，
向著休息室走去。大廳里亂成了一鍋粥，而我已經完全不想管了。3我剛在休息室坐下，
玲玲就遞過來一杯溫水。我媽則拿著濕巾，一點點擦去我臉上不知何時沾上的油污。“欣欣，
別怕，有爸媽在。”我爸站在門口，像一尊門神，擋住了外面所有的紛擾。我喝了口水，
混亂的心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我不是在害怕，我只是覺得無比的疲憊和悲哀。五年的感情，
在今天，被一場精心策劃的鬧劇，撕扯得支離破碎。沒過多久，休息室的門被敲響，
隨后周辰推門而入。他看起來冷靜了一些，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和懊悔。他走過來，
在我面前蹲下，試圖去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了?！靶佬?，”他聲音沙啞，“對不起，
今天……是我不對，是我沒有處理好我媽的情緒。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他開始道歉，
但每一句話，都把責任推給了他母親的“情緒”，而不是她的“行為”?！澳阆认麣?，
賓客們都還在外面等著呢。我們先出去，把儀式走完，把酒敬了，別讓兩家人的臉都丟盡了。
等回家之后，你想怎么罵我、怎么罰我，都行，我保證，我一定好好跟我媽談談。
”又是“回家再說”，又是“大局為重”。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到了這個時候，
他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面子，他家的面子。我還沒開口，休息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王雅芬在一群親戚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爸艹?，
你跟她廢什么話！是她掀的桌子，她還有理了？”一個看起來是周辰姨媽的女人率先發(fā)難。
王雅芬則繞過兒子，直接走到我面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著我?！耙π溃抑?，
你對我有意見。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和周辰大喜的日子！”她頓了頓，
語氣變得更加“語重心長”?！澳憔退悴焕斫馕?，也不能用掀桌子這種方式來打我的臉啊！
你讓周辰的臉往哪兒擱？讓咱們周家的臉往哪兒擱？”她的一番話，
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好心辦壞事”卻被嚴重誤解的無辜母親。我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
只是覺得心越來越冷。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刷手機的玲玲猛地抬起頭，
臉上是混雜著憤怒和震驚的表情。“欣欣！你快看！這是什么！”她幾步沖到我面前，
把手機舉到我眼前。那是一個微信朋友圈的截圖，發(fā)布者是今天婚禮的攝影師助理，
一個剛入行的小姑娘。她發(fā)了一段十幾秒的短視頻，配文是：“今天的新人家庭關系好復雜，
婆婆穿婚紗上臺，第一次見……瑟瑟發(fā)抖?！币曨l的畫面有些晃動，
拍攝地點似乎是婚禮后臺的某個換衣間。主角，正是王雅芬。視頻里，她正對著鏡子，
得意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舊婚紗，旁邊站著她的妹妹，也就是周辰的姨媽。
只聽見她妹妹的聲音傳來：“姐，你穿這身，也太搶風頭了吧？那個姚欣看見了，不得氣死？
”視頻里，王雅芬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她轉過身，對著鏡頭方向，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說：“我就是要讓她氣死！今天，我就要讓她清清楚楚地知道，
就算她嫁進了我們周家，穿得再漂亮，在這個家里，我王雅芬，永遠是唯一的女主人！
”姨媽在一旁拍手叫好：“對！就得這樣！一開始就得給她個下馬威，
讓她知道咱們周家的厲害！不然以后，還不得騎到你頭上去！”王雅芬又整理了一下頭紗，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狠戾：“以后，她的一舉一動，都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整個休息室，死一般的寂靜。我終于站了起來，
我一步步走到周辰面前。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咬著牙發(fā)問：“周辰，你告訴我，這件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4周辰的眼神開始瘋狂躲閃，冷汗從他的額角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但我偏不要。今天，我就要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答案。
“說話！”我猛地提高了音量，聲音里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媽走上前來，
握住我的胳膊，輕聲說：“欣欣，別逼他了，算了吧。”“不算！”我甩開我媽的手，
心中的那點微弱的希望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失望和憤怒?！敖裉爝@事，
必須說清楚！五年的感情，我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結束！
”在我的逼視和鐵證如山的壓力下，周辰的心理防線終于徹底崩潰了。他垂下頭，
肩膀垮了下來，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她……她前幾天是跟我提過一嘴，
說想把她和我爸的婚紗拿出來，在婚禮上……展示一下，留個紀念。”“我當時覺得不合適，
我也勸她了！”他猛地抬起頭，急切地為自己辯解?！翱伤f，我不答應就是不孝，
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她說她就這一個心愿，我要是不滿足她，
她就死不瞑目……”“我……我以為她只是說著玩的，
我以為她最多就是在致辭的時候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我真沒想到……我真沒想到她會直接穿在身上?。 薄靶佬?，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你相信我！”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試圖將自己從這場陰謀中摘得干干凈凈。
可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他默許了母親對我尊嚴的踐踏，
默許了這場針對我的、蓄謀已久的羞辱。那一刻，我對他最后的一絲情意，也終于消散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