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說人遇上倒霉事是怎么也躲不開。
好不容易在三十出頭的年紀(jì)買了套房子。
月供都還沒還完，就碰上了個神經(jīng)病鄰居。
鄰居是個年過六十的大媽，嫌我發(fā)出聲音過大折騰她老人家。
起初我還心懷愧疚，后來發(fā)現(xiàn)不管是不是我發(fā)出的聲音她都會拿把刀咚咚咚砍門。
萬般無奈之下我托物業(yè)找大媽兒子去協(xié)商。
哪曾想他兒子意思是沒錢帶老媽治病也不想贍養(yǎng)老媽。
一句話「砸就砸著唄，我媽歲數(shù)大了，你不會還要跟她計較吧？」
合著這是把老人往那一扔，誰遇上誰倒霉。
發(fā)帖求助網(wǎng)友：「有個精神病鄰居一直砸門，有沒有什么保命又保門的招？」
最頂端的回復(fù)是：「我是賣門的商家，我愿意免費贊助你一套門。但你得24小時直播您鄰居過來拿刀砍門的場景，給我們做宣傳。」
看著我這千瘡百孔的門，居然有點心動是怎么回事？
1.
又來了。
樓下大媽又開始咚咚咚砸門。
加班到深夜，好不容易星期天能好好歇一下。
砸門的撞擊聲把一旁熟睡的妻子吵醒。
一看手機，才早上七點鐘。
妻子睡眼惺忪，詢問我該怎么辦。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我去解決，讓她再睡會。
經(jīng)過七年的打拼，我和林慧一起買了這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三室一廳，離市中心較遠(yuǎn)，有些不方便。
但我們都是小地方出來的，父母也沒有幫襯過什么。
所以能有今天我們兩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值得一提的是，房子住了不到一個月，樓下大媽來了不下二十次。
一開始只是敲門，隔著門喊「小伙子你走路輕點，挪椅子聲音太大」。
我沒多想，以為確實是我和林慧的不對，連聲道歉。
特意買了靜音拖鞋，家具腿全貼了防撞條，不看電視，洗衣服也是趁大媽晚上出
門遛彎才洗。
總想著「吃虧是福，得饒人處且饒人」。
沒想到樓下大媽愈演愈烈，今天星期天什么都還沒干就過來砸門。
加班的怨氣加上被打攪的美夢，我臉色難看的打開了門。
2.
一開門差點把我嚇了一跳。
怪不得今天砸門的聲音尤其大，好家伙原來是直接拿刀砍門。
「阿姨您先把刀放下，有話咱們好好說?！?/p>
她手腕一甩，菜刀帶著風(fēng)在我耳邊擦過。
「放啥放，雞都還沒起你們就睜眼，還讓不讓人睡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沒素質(zhì)，專欺負(fù)我這老婆子！」
眼看那刀在空氣中揮舞幾下，隨時會發(fā)生危險，我找準(zhǔn)情況把刀奪了過來。
「阿姨，您先消消氣。我們壓根還沒起床，哪來的聲音？您是不是聽岔了??？」
「聽岔？我看你就是想耍賴！搶我刀干嘛，想滅我的口啊!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外地來的沒安好心！」
我壓著脾氣沒吭聲，想著是個老人忍讓一點，沒想到她還得罪進(jìn)尺了。
「您別激動，咱們好好說，把刀拿著傷著誰都不好。」
「是這樣的，阿姨。我昨天加了一晚上班，我愛人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也忙著在跟學(xué)生家長溝通，我們是不可能早上吵到您的。趁星期天我兩只想多補補覺，您應(yīng)該是搞錯了?！?/p>
大媽見我否認(rèn)，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你意思是我這么大歲數(shù)還能說謊不成？別跟我扯這些！誰沒有工作，我兒子還是公司高層，比你們懂規(guī)矩多了！別以為我們家沒有文化人就說不過你們了?！?/p>
我捕捉到關(guān)鍵細(xì)節(jié)，她有個兒子，還是公司高層。
想著一個家總有一個講理的，我清了清嗓子，說道：
「那正好，我跟您兒子談?wù)?？?/p>
「我兒子忙的腳不沾地，輪得到跟你掰扯？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找我兒子！」
我一臉不悅：「阿姨，咱們說話也要注意點素質(zhì)?！?/p>
張大媽好像一下子被戳中了什么，臉色通紅，聲音大的能把房頂掀了。
「小畜生，你說誰沒素質(zhì)呢？就你有素質(zhì)??！你算哪根蔥，也配教我做事！」
一時之間，什么小畜生，王八蛋之類的詞噴涌而出。
客廳里吵鬧聲越來越大，林慧走了出來。
我把情況一說，林慧也解釋道：「是啊，阿姨。我們都還沒起床，根本不可能發(fā)出聲音來?！?/p>
大媽又把矛頭對準(zhǔn)林慧。
「聽說你還是個初中老師了，你就是這樣當(dāng)老師的？教學(xué)生撒謊呢？就你這樣還站講臺，誤人子弟！」
「我，我沒有...阿姨您不要血口噴人?！沽只勰樁及琢耍瑲獾闹卑l(fā)抖。
我的原則是罵我可以，罵我老婆不行。
「有事沖我來，別逮著我愛人撒氣。差不多行了，我們尊重你，你也別太過分！」
大媽見我態(tài)度強硬，開始哭哭啼啼說自己命苦啊，被一對小兩口合起伙來欺負(fù)。
「沒天理啊！老了老的被小的欺負(fù)，可憐我兒子事業(yè)忙，老伴走得早，沒人給我撐腰。就剩我一個老婆子挨欺負(fù)?。×嗟娜肆?，被兩個小輩堵著罵啊！..」
我跟林慧對視一眼。
林慧眼圈紅了，拉了拉我袖子，小聲勸道：
「要不算了吧？萬一真氣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我捏了捏她的手，沒說話。
客廳里大媽的哭聲還在繼續(xù)，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抱怨。
從「半夜有腳步聲」說到「我們陽臺晾衣服擋了她的光」，最后又繞回「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尊老，老一輩人沒法活」。
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她拿著刀一大早砍門，倒像是我們欺負(fù)了她一樣。
大媽哭訴聲音太大，樓道里開始有動靜。
對門的王姐探了個腦袋進(jìn)來，看見這陣仗又縮了回去。
那眼神里的嫌惡我看的一清二楚。
估摸著再過會兒，「年輕小兩口聯(lián)手欺負(fù)孤老太太」的閑話要傳遍整棟樓。
我深吸一口氣，把奪來的刀往柜子上一放，聲音比剛才沉了些。
「張阿姨，您兒子在哪家公司當(dāng)高層？我打個電話請他回來，咱們當(dāng)著他的面說清楚。您要是記不清號碼，物業(yè)登記本我去翻，不用勞煩您。」
大媽哭聲停了，眼珠子一轉(zhuǎn)，支支吾吾開口說。
「我兒子他要開會，哪來的閑工夫跟你說話？國際會議，有時差著呢！」
我拿起手機點開錄音。
「那這樣，您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特別是說我愛人撒謊那句。等您兒子開完會，我親自送錄音上門。順便問問他，當(dāng)高層的媽在外面受這‘委屈’，他管不管！」
這話像是針戳破了皮球，張大媽的哭聲漸漸小了，嘴角撇了撇沒再說話。
「其實我們也不想鬧僵，鄰里鄰居的是吧...傳出去多不好聽?！?/p>
我放緩了語氣，指了指前一段時間買的靜音拖鞋和防撞條。
「從您第一次提意見，我們就改了。今天早上七點我們倆都還在睡著，別說挪椅子，連床都沒下。您要是不信，可以看我家客廳的監(jiān)控，不但能證明我們沒出過門，更沒弄出來動靜?！?/p>
「還有，您要是對我們有什么意見可以敲門，拿菜刀砍門就過了。這玩意兒危險，萬一脫手傷了人，您兒子就算是總統(tǒng)，該操心也得操心。」
大媽半天說不出話來，憤怒的轉(zhuǎn)身就走。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撞擊聲強烈，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林慧惴惴不安的開口道：「老公，你說她明天不會再來了吧？」
我沒敢打包票，走到門口摸了摸門板上剛才被大媽砍的裂痕，深一道淺一道的，可憐我這門了。
見狀，我掏出手機給物業(yè)打了個電話，語氣強硬。
「張大媽剛才拿刀來我家砍門，這事你們得記著，再有下次我們直接報警。如果到時候她兒子來鬧，你們物業(yè)可得作證?！?/p>
掛了電話，林慧從背后抱住我，聲音悶悶的。
「萬一她兒子真來了...」
「來了更好，正好問問他這門要是被他媽砍穿了，他賠不賠！」
經(jīng)張大媽這么一鬧，我兩都沒有心思補覺。
我點開某寶，開始搜索防盜門加固條。
3.
周一是每周最讓人痛苦的一天。
周一意味著還有五天才能放假，周一意味著去了單位要被當(dāng)成狗一樣使喚。
今天和甲方約好早上八點半見，我隨便在家里吃了幾口就打算出發(fā)。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撞擊聲。
我的眉毛都快擰成一股結(jié)了，這張大媽還有完沒完了，纏住我們就不放了。
「開門，小李。我知道你們在家?！?/p>
「別裝死，趕緊開門！」
「昨天夜里你們肯定又在屋里蹦跶了，我這老骨頭可一晚上都沒合眼！」
我看了眼手機，七點三十分。
「怎么了？李琰。」
林慧穿上衣服從臥室走出來，眼底帶著熬夜批改試卷的紅血絲。
她一早要去學(xué)校上第一節(jié)課，比我更急。
「還能是誰，張大媽唄。這架勢怕是不讓我們出門了?！?/p>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
我心里一緊，上周剛下單的防盜門加固條還沒到貨。
看著這扇被砍得千瘡百孔的門，哪遭的了這么砍啊，真怕哪天被她直接拆了。
「我去跟她理論?！沽只凵焓志鸵Q門鎖。
「別去?！刮乙话牙∷?/p>
「你忘了上次她怎么說你的？今天你還要去學(xué)校，千萬別被她纏上耽誤事。」
「慧慧，我去開門，你抓緊時間洗漱。」
我一開門，張大媽果然堵在門口。
手里攥著一根鐵撬棍，看著就沉甸甸的。
一見到我，她胳膊一揚，立刻舉起撬棍就要往門框上砸。
我側(cè)身躲過，好險，差點就砸到我肩膀了。
我心有余悸的看著她。
「咚」的一聲，墻皮掉了一塊。
她反而沒有半點愧疚感，紅著眼喊：「活該，讓你們吵我，讓你們不學(xué)好！怎么沒有砸到你？」
我攥著她舉撬棍的胳膊，根本不敢放開。
「今天我們要上班，有什么事晚上再說！」
「晚上？我可不信，晚上你們就跑了！」
張大媽瞪著眼睛，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告訴你，不把這事說清楚，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她干脆把撬棍往地上一杵，叉著腰堵在樓道中央，那架勢活像個攔路搶劫的劫匪。
「張阿姨，我們真的趕時間?！?/p>
我強壓著怒火，指了指手表。
「我八點半有個重要會議，耽誤了要丟工作的?！?/p>
「我巴不得你丟工作！」她翻了個白眼，語氣輕飄飄的，「誰讓你們大半夜不睡覺折騰人？我兒子說了，像你們這種不尊重老年人的年輕人，就該失業(yè)！」
又是她兒子。
上次她撒潑時說兒子是公司高層，開會要跨時差。我后來專門托物業(yè)查過，登記的聯(lián)系方式是個空號，所謂的高層十有八九是編的。
衛(wèi)生間的門「咔嗒」一聲開了，林慧穿戴整齊，背著包走了出來。
「小慧你先走?！刮一仡^沖她使了個眼色，「這有我?！?/p>
林慧點點頭，貼著墻根想從張大媽身邊繞過去。
可剛走兩步，張大媽突然尖叫著撲過去，一把抓住林慧的背包帶。
「想偷跑？沒門！你們倆合起伙來欺負(fù)我，今天誰也別想溜！」
「阿姨您放手！」
林慧嚇得臉色發(fā)白，使勁拽著背包。
「我學(xué)生還在學(xué)校等著我呢！」
「學(xué)生？你這種老師能教出什么好東西？教學(xué)生撒謊騙人，教學(xué)生欺負(fù)老人？我看我就該去教育局告你，讓他們都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就該被開除！」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掰張大媽的手腕。
「放開我老婆，手拿開?！?/p>
張大媽被我抓疼了，松開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哎呦喂，打人啦！打人啦！光天化日之下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要打老人啦！」
「沒天理??！其中一個還是老師啊，人民教師現(xiàn)在要打我這個老太婆啦!」
林慧急得眼圈發(fā)紅。
「怎么辦，再不走我真的要遲到了?！?/p>
樓道里已經(jīng)傳來鄰居開門的聲音。
對門的王姐探出頭看了一眼，皺著眉嘀咕道：
「怎么又是這小李家，天天吵，還讓不讓人安生了。跟他們夫妻倆做鄰居真倒霉!」
我咬了咬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你先走吧，我報警處理?！?/p>
林慧愣了一下：「報警？這會不會太嚴(yán)重了？」
「再不強硬點，我們倆都得丟工作?！?/p>
張大媽聽見「報警」兩個字，哭聲突然停了。
她抬頭瞪著我：「你敢報警？我兒子可是很厲害的。」
「我再說一遍，您兒子是總統(tǒng)都沒用。持刀威脅，故意阻攔他人正常出行，您看看這些夠不夠拘留?！?/p>
電話接通的瞬間，張大媽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舉著撬棍就要沖過來搶我手機。
我早有防備，側(cè)身躲開對著電話大聲說：「喂，警察同志嗎？我叫李琰，我要報警。地址是陽光小區(qū)五號樓二單元601，有鄰居拿著撬棍堵門不讓我們上班，還試圖襲擊我們?！?/p>
「好的，我就在門口等著，麻煩你們盡快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