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敲鍵盤的節(jié)奏剛成催眠曲,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槍管正貼著太陽穴發(fā)涼。「說,
誰派你來的?!固K櫟的聲音像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帶著我親手寫的那股狠勁。
我盯著他扣扳機(jī)的手指,喉嚨發(fā)緊地瘋喊:「你左臀有顆淡褐痣!」全場的呼吸都凍住了。
他瞳孔驟縮的瞬間,我豁出去補(bǔ)了句:「床頭柜第三格藏著粉色指甲油!」
他像被燙到似的撲過來捂我嘴,指縫里漏出的呼吸燙得嚇人。我偏頭看見他耳尖紅得要滴血,
那是我藏在人設(shè)底頁的秘密,連女主的劇本里都沒提過。1.鍵盤敲到凌晨三點,
空格鍵的凹陷里積著半干涸的咖啡漬。我盯著文檔里「蘇櫟」兩個字,
指尖懸在Delete鍵上遲遲未落,這個被我傾注了十七萬字心血的男主角,
正被我卡在持槍對峙的死局里。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卷得沙沙響,像有人藏在暗處磨牙。
我打了個哈欠,額頭重重磕在鍵盤上,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屏幕里他抵著女主太陽穴的槍口,
黑得像口深不見底的井。再次睜眼時,鼻腔里灌滿了鐵銹味。冰水兜頭澆下來的瞬間,
我以為是宿醉的后遺癥。直到后頸被一只滾燙的手攥住,冰涼的金屬貼在皮膚上,
才驚覺那是槍管的溫度。「說,誰派你來的?!鼓腥说穆曇舯任臋n里更冷,
裹著硝煙味砸在我臉上。我費(fèi)力地仰頭,撞進(jìn)一雙琥珀色的眼——是蘇櫟,
我親手勾勒的眉眼,那顆本該泛著佛性的痣,此刻在眉間淬著毒。窒息感順著喉嚨往上爬時,
我突然想起自己卡文的真正原因:我總舍不得讓他真的扣下扳機(jī)?!改悴荒軞⑽??!?/p>
我盯著他扣在扳機(jī)上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凈利落,「我是你未來的愛人?!?/p>
他嗤笑的弧度和我描寫的分毫不差,連嘴角揚(yáng)起的角度都精準(zhǔn)得可怕。「拖下去?!刮爷偭耍?/p>
居然在自己寫的黑幫文里求活?!改阕笸斡蓄w痣!」我吼得破音,聲音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淡褐色的,像顆沒長開的痦子!」拽著我胳膊的兩個黑衣人猛地頓住,
手背上的青筋都在發(fā)抖。蘇櫟緩緩轉(zhuǎn)身,槍口依舊指著我的眉心,
但眼神變了——像精密的程序突然讀錯了代碼,錯愕里翻涌著驚濤駭浪?!改阆矚g裸睡,」
我賭命般往下說,牙齒打顫的聲音自己都能聽見,「床頭柜第三格的抽屜里,
藏著瓶粉色指甲油,你總在半夜偷偷涂腳趾甲?!顾麚溥^來捂住我嘴時,
我嘗到他虎口的槍油味。指縫里漏出的光,照亮他耳尖紅得要滴血的模樣,沒錯,
連害羞時耳廓泛起的緋色,都是我逐字逐句寫過的。2.被關(guān)進(jìn)客房的第三小時,
我數(shù)完了天花板上第三十六塊霉斑,終于摸清楚了現(xiàn)狀:我穿進(jìn)了自己的小說《緣深情淺》,
時間點卡在蘇櫟懷疑女主是臥底的那一章。但現(xiàn)在,被他按在槍口下的人,
是我這個「不速之客」。門鎖咔嗒作響時,我正用發(fā)卡撬通風(fēng)口的柵欄。蘇櫟走進(jìn)來,
黑色風(fēng)衣下擺還沾著夜露,把一疊文件拍在桌上:「蜈蚣的人?」我掃過「身份偽造」
「跨境通緝」的字眼,后背瞬間爬滿冷汗。蜈蚣是書里的終極大反派,
而我這個現(xiàn)實世界的「黑戶」,顯然被系統(tǒng)自動歸了隊?!肝覜]有名字。」
我忽然想起書里女主初遇時的臺詞,改了幾個字,「他們都叫我花奴?!顾裘?,
指尖在我手腕上輕輕摩挲,那里光潔得連顆痣都沒有。「訓(xùn)練你的人,舍不得動刑?」
「他們說,」我盯著他領(lǐng)口露出的鎖骨,那是我寫過最性感的段落,
「蘇先生不喜歡帶疤的女人?!顾闹讣饷偷仡D住。我知道他想起了誰:書里他早逝的母親,
總在他手背留下燙傷的疤,那些疤像地圖,刻著他不敢觸碰的童年。深夜被渴意拽醒時,
門縫里漏出一線光。我貼著門聽,聽見蘇櫟在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不易察覺的沙?。骸覆樗牡?,越細(xì)越好……別驚動她?!刮颐霾卦谡眍^下的發(fā)卡,
是穿來時別在頭發(fā)上的廉價貨。金屬尖劃過掌心,疼得尖銳而真實。這不是夢,
我必須活著等到真正的女主出場,也許那時就能找到回去的路。3.假結(jié)婚協(xié)議擺在面前時,
我數(shù)到第七個感嘆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溉辍!固K櫟靠在真皮座椅里轉(zhuǎn)鋼筆,
筆桿上的劃痕和我描寫的分毫不差,「給你合法身份,配合我應(yīng)付家族。到期滾蛋,
補(bǔ)償夠你活三輩子?!刮叶⒅灻幍摹富邦仭谷齻€字,突然想起自己的筆名「陌言」。
「蘇總,」我把協(xié)議推回去,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淺痕,「加條附加款?!?/p>
他掃過「禁止肢體接觸(包括但不限于牽手、擁抱、親吻)」幾個字,喉間溢出一聲嗤笑,
龍飛鳳舞地簽了名。搬進(jìn)主臥的第一晚,我縮在沙發(fā)上看月亮。蘇櫟洗完澡出來,
水珠順著緊實的腹肌往下滑,和我寫的「人魚線像刀刻般利落」一模一樣。
「別凍傻了給我丟人?!顾麃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再出來時,手里多了條羊絨毯,
扔給我時帶著沐浴露的冷香,是我寫過的「冷杉混著雪松,像雪后初晴的森林」。
后半夜被凍醒,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躺在床中間。蘇櫟蜷在旁邊,呼吸均勻,
睫毛在眼下投出細(xì)碎的陰影。我悄悄往另一側(cè)床邊挪,他卻突然伸手撈住我,
像抱大型玩偶那樣把我按回懷里。「別動?!顾穆曇魩е鴦傂训纳硢。?/p>
胸腔的震動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過來,「冷?!刮医┲硵?shù)他的心跳,
直到天光泛白才敢確定:這個蘇櫟,好像和我寫的不太一樣。4.家族宴會上,
蘇櫟的姑姑把一杯滾燙的熱紅酒潑在我身上時,水晶燈的光在酒液上碎成星星。
「哪來的野丫頭,也配進(jìn)蘇家的門?」我攥著濕透的裙擺發(fā)抖,聽見滿場壓抑的竊笑。
按照書里的情節(jié),女主會笑著把剩下的半杯潑回去,可我不是她。我只是個寫故事的人,
習(xí)慣了躲在屏幕后面。手腕突然被溫?zé)岬恼菩陌?,蘇櫟脫下西裝外套裹住我,
布料上還留著他的體溫。「姑姑,」他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她是我蘇櫟明媒正娶的太太,輪不到您教訓(xùn)。」他把我護(hù)在身后穿過人群,
我聽見有人低聲議論:「蘇少這次是動真格了。」回去的車上,他遞給我一瓶溫水,
指腹輕輕擦過我發(fā)紅的耳尖?!改悴慌滤麄兊箅y你?」我想起書里他為了奪權(quán),
在家族里步步為營的隱忍。他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比起這個,
我更怕你哭?!鼓翘焱砩?,我第一次夢到現(xiàn)實世界。夢里我坐在電腦前哭,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評論:「蘇櫟這種冷血怪物,就該孤獨終老?!苟F(xiàn)在,
這個「冷血怪物」正蹲在床邊,用棉簽沾著藥膏,小心翼翼地涂我被紅酒燙紅的脖頸。
「疼嗎?」他的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我。我搖搖頭,
突然很想問他:如果知道自己只是別人筆下的角色,會難過嗎?話到嘴邊,
卻變成了:「你的領(lǐng)帶歪了?!顾皖^看了眼,沒說話。第二天早上,
我發(fā)現(xiàn)他床頭柜上多了面小鏡子。5.李萌堵我那天,陽光好得刺眼。她穿著公主裙,
身后跟著四個保鏢,比書里描寫的多了兩個?!改阋才浼迿蹈绺??」她仰著下巴,
發(fā)尾的蝴蝶結(jié)晃來晃去,「識相點就自己滾,不然我讓你在這座城市待不下去?!?/p>
我想起書里她被男主懟得哭鼻子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该妹茫刮彝熳∷母觳?,
把剛掐出紅印的手腕湊過去,聲音壓得極低,「你幫我勸勸他好不好?他總喜歡在夜里……」
話沒說完,她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白?!笝蹈绺缇尤淮蚰??」她慌忙塞給我張名片,
「有事打給我,我?guī)湍闩?!」看著她拎著裙擺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正想笑,后頸突然一熱。
「演技不錯?!固K櫟的呼吸噴在皮膚上,帶著薄荷糖的清涼,「下次掐重點,
這紅印像蚊子叮的?!顾е彝刈?,手心燙得驚人?!敢院笊僬腥抢蠲?,」他突然停步,
眉頭微蹙,「她哥是市局的,不好惹?!刮铱粗嚲o的下頜線,原來他不是冷漠,
只是習(xí)慣把關(guān)心藏得比深海還深。那天晚上,他回來時帶著傷。左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
暗紅色的血漬洇透了紗布?!父隍嫉娜伺隽讼??!顾p描淡寫,轉(zhuǎn)身想躲進(jìn)浴室。
我拽住他的衣角,聲音發(fā)顫:「我?guī)湍銚Q藥?!瓜舅讣啿紩r,他悶哼了一聲。我抬頭,
看見他緊咬著下唇,睫毛上沾著細(xì)密的冷汗。「很疼吧?」他突然笑了,
伸手揉亂我的頭發(fā):「看到你,就不疼了?!刮业皖^繼續(xù)拆紗布,眼淚卻毫無預(yù)兆地滴落。
書里寫過他無數(shù)次受傷,寫過他中槍后還能單手扣扳機(jī),寫過他斷了肋骨也面不改色,
可我從卻沒來沒有想到過,親眼看到他受傷,我會這么難過。
6.蘇櫟開始帶我出席各種宴會。他教我用刀叉的姿勢,
食指微翹的弧度和我寫的分毫不差;會在碰杯時用杯沿輕輕撞我的杯子,說「這樣顯得親密」
;甚至記得我隨口提過不喜歡吃香菜,每次點餐都要反復(fù)叮囑服務(wù)生。有次酒會上,
他被幾個長輩圍住敬酒。我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一只手虛虛捂著胃,
書里寫過他有嚴(yán)重的胃病,是年輕時為了查母親的死因,空腹喝了三天烈酒落下的病根。
我端著杯果汁走過去,假裝踉蹌,把半杯果汁潑在他襯衫上。「對不起對不起!」
我低著頭道歉,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喝了,胃疼會死的?!顾纳眢w僵了一瞬,
隨即順著我的話茬訓(xùn)斥:「毛手毛腳的?!罐D(zhuǎn)身對眾人致歉,「失陪。」回休息室的路上,
他攥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刚l讓你多管閑事?」「我不想你疼。」
我抬頭撞進(jìn)他的眼,那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書里……我是說,傳聞里你很能喝,
但沒必要跟自己較勁?!顾蝗凰砷_手,背過身去整理襯衫。「下次別這樣。」
他的聲音很輕,「他們會刁難你?!鼓翘焱砩?,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吃了胃藥。
白色的藥片放在掌心,像顆小小的月亮。7.蜈蚣的人找上門時,是個暴雨天。
我正在廚房煮姜湯,聽見客廳傳來桌椅翻倒的聲響。跑出去時,
看見三個黑衣人壓著蘇櫟的肩膀,其中一個舉著刀,正刺向他的后背。
我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刀鋒劃破皮膚的瞬間,我聽見蘇櫟的嘶吼,像受傷的野獸,
帶著毀天滅地的瘋狂。意識模糊前,他抱著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花陌顏!你不準(zhǔn)死!
聽到?jīng)]有!」醒來時在私立醫(yī)院的VIP病房,消毒水味里混著淡淡的百合香。
蘇櫟趴在床邊,眼下是濃重的青黑,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痕。「誰讓你多管閑事?」
他醒來看見我睜著眼,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眼眶紅得嚇人。「你死了,」
我扯著他的袖口笑,傷口被牽扯得生疼,「我的小說就爛尾了?!顾蝗晃巧蟻?,
帶著眼淚的咸味。這個吻和書里描寫的都不一樣,狠得像要把我揉進(jìn)骨血里,
又溫柔得像怕碰碎我?!富邦?,」他抵著我的額頭,呼吸灼熱,「我不是你的角色,
我是蘇櫟?!鼓翘煜挛?,李萌的哥哥李警官來了。他看著我后背的刀傷,
皺著眉說:「蜈蚣最近動作頻繁,你們小心點?!古R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櫟一眼,
「這姑娘不錯,好好珍惜。」蘇櫟送他到門口,回來時手里多了個保溫桶。打開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