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是被凍醒的 —— 不是空調開 26 度的溫柔涼,是老天爺攥著冰錐往骨頭縫里扎,主打一個 “免費硬核冰療”,凍得他打哆嗦的頻率能趕上小區(qū)樓下的搖搖車。他猛地睜眼,眼前沒有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只有幾根歪歪扭扭的枯枝在頭頂 “值崗”,枝椏間漏下的天光灰蒙蒙的,跟他上周在米汽車廠加班到凌晨三點的臉色堪稱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諝饫镲h著濕泥巴混腐葉的味兒,跟變壓器爆炸時那股 “塑料燒焦的絕望味” 比,簡直是 “原始版荒野求生限定絕望”,聞一口他就忍不住琢磨:“我前兒還在車間跟機床較勁,雷總拍著我肩膀說‘小林啊,下個月給你提主管’,怎么今兒就淪落到聞泥巴味兒了?”
“這是哪兒?我昨兒不是還在樓下跟電車充電器死磕嗎?” 他試著抬胳膊,結果渾身軟得像沒煮透的掛面,稍微使勁就晃悠 —— 想當年他在工地綁鋼筋,扛著二十斤的鐵絲走二里地都不喘,現(xiàn)在倒好,穿越一趟直接 “體力清零”。肚子更離譜,直接上演 “五臟廟罷工抗議”,絞痛得能把眼淚逼出來 —— 那是種看見地上枯草都想湊過去啃兩口的餓,要是此刻有只兔子路過,他估計能跟兔子商量 “要不你咬我一口,我啃你兩口?好歹我以前在工地食堂吃過兔肉燉蘿卜,知道怎么啃不費牙”。
林炎低頭瞅自己:黑西褲糊滿泥巴,褲腳掛著的草屑比他去年年終獎還多,活像剛在泥地里參加了 “翻滾吧少年” 海選 —— 想當年他在土木工地實習,渾身是泥也沒這么狼狽,至少那會兒穿的是勞保服,現(xiàn)在這件 “高檔黑風衣” 是他進米汽車廠后咬咬牙買的,為的是跟雷總匯報時撐點場面,結果現(xiàn)在徹底淪為 “丐幫 VIP 限定款”,肩頭沾的枯樹葉能湊成個小堆,領口還勾著截干藤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山里采靈芝,結果被靈芝反殺按在地上摩擦了。
“不是吧…… 穿越?我這二本土木出身,考研跨到山大機械,在工地搬過磚、在車間擰過螺絲的‘實干型理工男’,也能趕上小說劇本?” 林炎皺著眉嘟囔,聲音啞得像砂紙磨生銹的鋼管。他抬手按太陽穴,試圖喚醒 “死機” 的記憶:雷雨天、沒拔的電車充電器(還是他從米汽車廠領的員工福利款)、天邊滾過的悶雷(現(xiàn)在想來像穿越的 “啟動音效”)、變壓器 “轟” 地炸開的白光(怕不是穿越的 “加載界面”)…… 最后一幀是他剛給雷總發(fā)完 “方案已改好,明早匯報” 的消息,再睜眼就換了 “荒野地圖”。他晃了晃腦袋,暈得更厲害,跟當年考研復試前熬了三天三夜的狀態(tài)似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
撐著草棚的破木柱挪出去,林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蹲在個山坳里,周圍的山長得比他當年土木課上畫的 “不合格地形圖” 還難看 —— 全是裸露的灰石頭,稀稀拉拉的樹歪歪扭扭扎在石縫里,葉子黃得像放了三個月的薯片,跟營養(yǎng)不良的豆芽似的。這地形倒像他以前在山西工地見過的荒山,可他明明該在 2025 年的米汽車廠車間里,跟同事討論新車型的變速箱圖紙,雷總還說 “小林你這機械功底扎實,以后廠里的核心項目都交給你”,怎么突然成了 “荒野求生青銅選手”?
肚子又在 “抗議”,叫得比小區(qū)廣場舞大媽的音響還響,路過的風都得愣一下:“這誰啊,餓出 B-BOX 了?” 林炎知道不能躺平(主要是躺著更冷,風往衣服縫里灌跟開了空調似的),沒走兩步就喘得像跑了八百米 —— 想當年他在工地跟著農民工師傅扛水泥,一次扛兩袋都沒事,現(xiàn)在穿越后體力跟被偷了似的。低頭才發(fā)現(xiàn)鞋沒了 —— 合著穿越還帶 “自動脫鞋服務”?石子硌得腳底生疼,他蹲下來跟懷里揣的半根麻繩搏斗半小時,總算搓出雙 “五指分離透氣款” 草鞋。說起來還得感謝當年的農民工實踐,他跟著師傅編過防護網(wǎng),搓麻繩這手藝沒全忘,就是現(xiàn)在手生,編的草鞋鞋面漏風、鞋底透光,走三步掉兩根草,主打一個 “環(huán)保又費腳”,踩在地上跟踩釘子板似的,疼得他直咧嘴:“早知道在廠里多穿穿勞保鞋,現(xiàn)在腳底連層繭子都沒有!”
在山坡轉了一圈,別說野果野菜,連只鳥都沒見著,只有幾叢枯黃的茅草在風里晃,那姿態(tài)像極了嘲笑他:“城里來的小廢物,啥也不會還敢跑山里來?”“該死…… 早知道當初在工地跟著做飯的張嬸學認野菜了,那會兒嫌她嘮叨,現(xiàn)在倒好,我快成野菜的‘人形養(yǎng)料’了。” 林炎靠在巖石上,眼前開始發(fā)黑,最后腿一軟,跟大地來了個 “親密貼貼”,后腦勺磕在石頭上的瞬間,他還琢磨:“完了,剛跟雷總表完態(tài)要‘為公司奮斗五年’,穿越第一天就要殺青了?” 然后直接 “系統(tǒng)黑屏”。
再次 “重啟” 時,林炎聞到了麥香 —— 不是米汽車廠食堂里那種加了油鹽的軟麥餅味,是帶著點麩皮、糙得能磨牙,卻香得勾魂的實在香味。他費力睜眼,看見個穿灰布裙子的小姑娘蹲在旁邊,手里舉著個黑乎乎的麥餅,遞過來的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他這 “易碎品”,生怕他再 “黑屏”。女孩看著十五六歲,雙丫髻梳得整整齊齊,用根紅繩綁著,皮膚是曬出來的淺褐色,眼睛亮得像山泉水,跟這荒山野嶺的 “破敗風” 格格不入,活像灰蒙蒙畫紙上突然多了筆亮色。
“你醒啦?快吃點,看你餓的,臉都白得跟我家過年用的草紙似的?!?女孩聲音軟乎乎的,帶點東北大碴子口音,尾音輕輕往上挑,聽著特治愈,比他以前在米汽車廠加班時聽的助眠 ASMR 還管用。
林炎咽口水的聲音自己都能聽見,接過麥餅的手都在抖 —— 得虧他牙口好,當年在工地啃硬饅頭練出來的,這餅硬得能當防身武器,嚼得太陽穴都在 “突突” 跳,可架不住香?。”人影鄷r吃的泡面、啃的能量棒香一百倍,咬一口都能嘗到麥麩的顆粒感,越嚼越香。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把女孩逗得偷偷笑,肩膀一聳一聳的,還遞過來個舊水囊:“慢點吃,別噎著,喝口水順順 —— 這水是我早上剛燒的,溫乎著呢。”
水囊是羊皮做的,有點膻味,可水是溫的,順著喉嚨下去,暖得他心里都發(fā)顫。林炎抹了把嘴,才想起客氣:“謝謝…… 我叫林炎,那個…… 這地方是哪兒???我好像記不清事兒了,腦子跟一團漿糊似的?!?他裝失憶裝得還挺像,主要是怕說自己從 2025 年的米汽車廠來的,被當成 “瘋子” 扔回山里 —— 總不能說 “我前兒還在跟雷總聊升職,今兒就來啃你的麥餅了” 吧?
“我叫常春,這兒是青石嶺小石村,屬大炎國邊境,往北再走五十里,就是大涼國了?!?常春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特可愛,說話時還會下意識揪衣角,透著點靦腆。
大炎國?林炎腦子 “嗡” 一下 —— 這名字他連機械工程史、土木工程案例里都沒見過,合著他穿到了 “其他時空版亂世”?他趕緊順著 “失憶” 的人設往下說:“那啥…… 我腦子真有點亂,你能跟我說說大炎國現(xiàn)在啥樣不?我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 我只記得好像以前總跟鐵疙瘩打交道。” 他沒敢說 “機床”,怕露餡。
常春的笑淡了點,手指摳著裙擺,語氣沉下來:“咱大炎開國快兩百年了,前幾任皇帝還行,修長城擋草原人,通運河運糧食,好歹有幾十年太平日子過。可到了現(xiàn)在的皇帝,就光顧著在宮里修園子,聽說光修個‘蓬萊閣’就花了幾百萬兩銀子,朝政全扔給一群只會說‘陛下說得對’的大臣,連打仗都不敢?!?/p>
她突然湊近了點,聲音壓得更低,跟說悄悄話似的,眼睛還往四周瞟了瞟:“前年大涼鬧雪災,草原上顆粒無收,就來打咱們,20萬騎兵沖破雁門關,一路殺到大同府,燒了好多村子。朝廷里的人不敢打,就跟人家求和,割了云煙三州最肥的地,還答應每年給人送二十萬兩白銀、十萬匹絹帛,才把人哄走 —— 跟送錢買平安似的?!保ㄗⅲ汉蜌v史上的遼宋情況不同,此時期的炎國石占據(jù)北方云煙山脈,可以有效防止北方入侵,并且炎國因為占據(jù)有效的地理位置,之前軍事強盛時期一直往北進攻,占領了云煙山脈以北不少的土地。)
說到這兒,常春攥緊拳頭,指節(jié)都白了,眼睛也紅了:“今年更過分,大涼人說‘送來的銀子成色不好’,又來打了,偏關都丟了,守關的將士尸骨還在關外埋著呢,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最苦的是咱們老百姓,男的只要年滿十六,就被抓去當兵,有的剛結婚就被拉走,再也沒回來;女的就背著鍋碗瓢盆逃難,路上餓死凍死的人,能從大同排到太原府去 —— 我上次跟我爹去鎮(zhèn)上,見著路邊凍僵的人,手里還攥著半塊干餅呢。”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發(fā)顫:“我們村以前有五十多口人,這兩年要么被抓去當兵沒信兒,要么餓沒了,現(xiàn)在就剩我和十二個拿不起刀子的老弱婦孺了,還得去山里撿柴。我爹去年被抓去當兵,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我娘…… 去年冬天沒熬過,走了。”
林炎聽得心里發(fā)堵,手里的麥餅都不香了 —— 合著他穿到了 “北宋 PLUS 版” 亂世?皇帝擺爛、外敵囂張、百姓遭殃,這情節(jié)比他追過的最爛的宮斗劇還離譜。他一個二本土木起步,考研跨考山大機械,在工地搬過磚、在米汽車廠擰過螺絲,跟著雷總搞過新能源汽車項目的 “實干派”,現(xiàn)在連把趁手的工具都沒有,在這兒能活下去就不錯了,還談什么 “開金手指”“當英雄”?想當年在廠里,他隨便畫張圖紙就能造出個小零件,現(xiàn)在連雙像樣的鞋都沒有,這落差簡直比從米汽車廠主管候選人掉到實習生還大。
后來聊了才知道,這兒是青石嶺小石村,現(xiàn)在是陽歷二月 —— 北方的二月??!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疼得慌,地里連草都沒冒芽,土凍得邦邦硬,難怪他找不著吃的。常春還說,這麥餅是村里省下來的,“爺爺們說你是外鄉(xiāng)人,怕你餓壞了,特意讓我給你拿的 —— 咱村現(xiàn)在就剩半袋麥種了,都得省著吃?!?林炎聽著更過意不去了,想當年在米汽車廠,他頓頓在食堂吃肉,有時候還嫌菜不好,現(xiàn)在人家把救命的麥種省給他吃,心里跟裝了塊鉛似的沉。
接下來幾天,林炎全靠常春 “投喂” 續(xù)命:每天一塊硬麥餅、一碗野菜湯(野菜是常春去山里挖的,有點苦,她還會往里面加半勺麥麩,讓湯稠點),連他那件 “丐幫風衣”,都被常春拿去洗了 —— 她在河邊用皂角搓了半天,洗得發(fā)白,還在太陽底下曬得暖暖的,遞給他時還說:“我給你縫了兩針,你看,破的地方不漏風了?!?/p>
林炎摸著洗干凈的風衣,心里暖得慌 —— 他這現(xiàn)代社畜,以前在米汽車廠加班到凌晨回家,只能吃涼透的外賣,雷總雖然賞識他,可也只是 “口頭畫餅”,現(xiàn)在穿越成難民,倒有人給做飯、洗衣、縫衣服??煽傆X得過意不去,他琢磨著:“總不能一直當‘吃軟飯的穿越者’吧?我可是能在工地綁鋼筋、在車間修機床的人,怎么也得露兩手?!?/p>
這天常春給他送麥餅時,林炎看見她手里的籃子是破的,底都快掉了,麥餅差點漏出來。他突然想起當年在土木工地,跟著農民工師傅編過裝水泥的竹筐,又想起山大機械課上學的 “結構穩(wěn)定性”,趕緊說:“常春,你家有藤條不?我給你編個新籃子,比你這破的結實 —— 我以前跟人學過編東西,保證裝十斤麥餅都不會漏?!?/p>
常春眼睛一亮:“真的嗎?我家有去年秋天砍的葛藤,曬得干干的!”
等常春抱來葛藤,林炎就蹲在院子里忙活 —— 他憑著工地編竹筐的經驗,再加上機械課上的結構知識,先把藤條分成粗細兩種,粗的當骨架,細的當緯線,編的時候特意留了 “加強筋”。一開始手生,編錯了好幾次,常春就在旁邊看,還幫他遞藤條。最后編出個方方正正的籃子,比常春原來的破籃子結實多了,還加了個帶弧度的提手,握著不硌手。常春試了試,能裝五六個麥餅,笑得眼睛都彎了:“林炎哥,你真厲害!比村里王爺爺編的還好看,提著也不沉!”
林炎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這算啥,我還會修東西呢 —— 你家土屋是不是漏風?等我體力再好點,給你糊墻。我以前在工地跟師傅學過夯土,保證糊完墻,冬天風刮不進來?!?他心里還有點小得意 —— 沒想到當年在土木工地學的 “旁門左道”,現(xiàn)在倒成了救命的本事,比在米汽車廠畫圖紙還管用。
他看著常春的笑臉,突然覺得:就算沒穿越成 “大英雄”,不能跟著雷總升職加薪搞新能源汽車,能在這亂世里,用自己的土木和機械本事,幫這群苦命人編個籃子、糊個墻、種點糧,好像也不錯。想當年他考研轉專業(yè),就是想 “做點實在的事”,現(xiàn)在雖然換了時空,可這份 “實在” 倒沒丟。
這天晚上,林炎躺在常春家的土炕上,蓋著有點發(fā)霉的被子,卻沒覺得冷 —— 他想起常春說 “村里還有半袋麥種,等開春就能種”,想起自己在農業(yè)頻道看過的 “高產種植技巧”,還想起土木課上學的 “梯田開墾” 知識,突然有了點盼頭:“說不定,我這二本土木 + 山大機械的‘復合型人才’,也能在這亂世里,搞出點不一樣的呢?比如先幫村里弄個簡易灌溉系統(tǒng),再編點農具,總比在廠里畫圖紙有意思?!?/p>
窗外的風還在 “呼呼” 刮,可林炎心里卻暖烘烘的 —— 他知道,自己的 “穿越情節(jié)”,才剛真正開始。以前是為了雷總的 “升職加薪” 拼命,現(xiàn)在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幫這群善良的人拼命,這感覺,好像更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