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沒睡,睜開眼睛的夏檸無奈地嘆了口氣。
認(rèn)床是其次,主要是心里不踏實。
頂著兩只熊貓眼下樓時,正好看到幾個女傭聚在樓梯拐角的偏廳里,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神情古怪。
聽到夏檸的腳步聲后,又像受驚的鳥雀,瞬間噤聲,各自埋頭干活。
怪異的舉動引起夏檸的不滿。
她快走幾步,攔住一個看起來膽子最小的女傭。
“站住?!?/p>
小女傭嚇得一哆嗦,手里的抹布差點掉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她,“夫,夫人……”
夏檸沒什么耐心,眼神變冷,“剛才在聊什么,說來聽聽?!?/p>
“沒,沒什么,就是隨便聊聊家常?!?/p>
“是嗎?”夏檸往前逼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威脅,“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尤其是沒睡好的時候。你要是不想被扔出這座莊園,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小女傭被嚇得臉色發(fā)白,扛不住壓力,把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聽說,好像是您的家人在別墅外面鬧呢,管家不讓他們進(jìn)來,他們就在門口罵,罵得很難聽……”
夏檸臉上血色盡褪,羞恥和窘迫瞬間把她淹沒,幾乎是落荒而逃,朝著別墅大門的方向沖了過去。
雕花鐵門外,夏家人正在上演一出年度大戲。
夏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嗓門大得能傳出二里地。
“天理何在??!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攀上高枝兒就忘了娘??!我們把她養(yǎng)這么大,她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連門都不讓我們進(jìn),這是要活活逼死我們一家啊!”
夏父叉著腰,指著緊閉的大門,唾沫橫飛地對著安保破口大罵。
“你們算什么東西!我是她老子,讓她出來見我,她一聲不吭地結(jié)了婚,有沒有把我這個當(dāng)爸的放在眼里,要不是陸天意告訴我們,我還被蒙在鼓里呢?!?/p>
別墅內(nèi)的樹影下,夏檸聽著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氣得渾身發(fā)抖。
擁有這樣的家人,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夏檸,我姐在那兒呢!”
一直低頭打游戲的夏浩眼尖,率先發(fā)現(xiàn)了她,指著她的方向沖夏母大喊。
夏母哭嚎聲戛然而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三角眼發(fā)出貪婪的精光,朝著夏檸沖了過來,抓著冰冷的鐵欄桿,像個瘋子一樣嘶吼。
“夏檸,你個死丫頭,你還有臉躲著?趕緊讓陸總給公司注資!不然我們就把你從這里拖出去,現(xiàn)在就送去給王老板!我告訴你,你戶口本還在我們手里,只要我不放手,誰都別想把你帶走?!?/p>
“你們做夢!”夏檸被氣笑了,隔著鐵欄桿,冷冷地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
“這里是陸時越的地方,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撒野的菜市場。就憑你們,也想把我從他身邊帶走?”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陳叔為首,身后跟著四個神情冷峻的保鏢。
“這里不歡迎乞丐,把他們趕走?!?/p>
夏父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火氣,挺著啤酒肚,擺出長輩的架子。
“你敢!我們可是陸時越的岳父岳母,你們要是敢得罪我們,當(dāng)心他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陳叔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嘴角勾起極淡的弧度,輕輕抬了抬手。
身后的四個保鏢動作整齊劃一,從西裝內(nèi)側(cè),直接掏出了黑洞洞的手槍,對準(zhǔn)了門外的夏家人。
“啊——!”
夏母嚇得發(fā)出一聲尖叫,趕緊躲在夏父身后。
夏父更是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反手從身后掏出夏母,好為他擋槍。
“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竟然敢動槍!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抓你們!”
“呵?!?/p>
帶著玩味的輕笑從后方傳來。
夏檸回頭,陸時越不知何時到了,坐在輪椅上神情慵懶,眼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么后,夏父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全京市誰不知道,陸時越就是個瘋子!
惹急了他,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搞不好真會殺了他們。
陸時越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只一眼,就嚇得夏家三口人噤若寒蟬。
夏父反應(yīng)最快,臉上趕緊堆起討好的、諂媚笑容。
“陸總……時越啊,您別誤會,我們就是來看看檸檸,怕她在這里受委屈?!?/p>
他搓著手,話鋒一轉(zhuǎn),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您能看上我們家夏檸,是我們夏家的榮幸。不過,陸家是豪門世家,最重規(guī)矩,雖然你們領(lǐng)證了,但三媒六聘的規(guī)矩不能亂。您,是不是也該給我們夏家一個說法,比如彩禮……”
夏父費盡心思地要錢,夏檸忍無可忍,厲聲打斷他。
“沒有彩禮!我一分錢都沒要,倒貼嫁過來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你給我閉嘴!”夏母狠狠地瞪了夏檸一眼,然后轉(zhuǎn)向陸時越,陰陽怪氣地開口。
“陸總,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們家檸檸可是黃花大閨女,清清白白地跟了您,您總不能讓我們夏家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吧?”
陸時越冷聲開口,“彩禮,一個億?!?/p>
“什……什么?一個億?”夏父夏母眼睛瞪得像銅鈴,呼吸因為激動都顯得急促。
“這筆錢,我會以注資的形式打到夏氏集團(tuán)的賬戶上。算是我買斷了夏檸。從今天起,她和你們夏家,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夏父臉上的狂喜僵住。
作為商人,他當(dāng)然知道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qū)別。
雖然一個億很多,足夠解決夏家的燃眉之急。但夏檸已經(jīng)嫁給了陸時越,以后就是棵源源不斷的搖錢樹,他們怎么可能舍得就這么斷了關(guān)系!
“這,這怎么行,夏檸可是我們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我們父女關(guān)系那么好,就算您想讓我們斷絕關(guān)系,夏檸也不會同意的?!毕母高€想討價還價。
夏母也跟著幫腔,“是啊是啊,我們母女處得跟姐妹一樣,夏檸怎么舍得和我斷絕關(guān)系呢,你說對吧,檸檸?!?/p>
她拼命給夏檸使眼色,這個懦弱的女兒,一定會順著她的話說。
夏檸冷哼。朝地上呸了一聲,“我巴不得早點和你們斷絕關(guān)系,如果出生那一刻就知道你們是我的父母,我情愿自己掐死自己。”
滔天的恨意涌上心頭,夏母震驚地看著她的變化,怎么都不敢相信懦弱的女兒竟然敢反駁他們的話。
陸時越懶得跟他們廢話,“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們。如果不同意,五秒鐘后,夏氏會立刻破產(chǎn),想試試嗎?”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一根根豎起。
“五?!?/p>
夏母看著夏檸,嘴里罵罵咧咧。
“四?!?/p>
夏檸奪過保鏢手里的槍,對準(zhǔn)夏母的腦門,對方瞬間閉上嘴,再也不逼逼了。
“三?!?/p>
冰冷的倒數(shù)聲,像死神的催命符,敲打在夏家人的心上。
“二……”
“同意!我們同意!”
夏父再也承受不住,他知道陸時越一向是說到做到,要多狠心就有多狠心,連滾帶爬地?fù)涞借F門前,不情不愿地嘶吼答應(yīng)。
陸時越譏諷一笑,揮手示意陳叔。
陳叔會意,很快拿來了紙和筆,隔著鐵門遞了過去。
“寫下保證書,斷絕與夏檸小姐的一切親屬關(guān)系,并注明緣由。寫完后,我會派人帶你們?nèi)スC處公證?!?/p>
黑洞洞的槍口還在對準(zhǔn)他們,一個億的金錢誘惑下,夏父夏母哆哆嗦嗦寫下了保證書,按上了手印。
一切塵埃落定。
陳叔收回紙筆,對身后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們收起槍,把夏家三口人“請”到了車上。
動作干脆利落,親自押著他們?nèi)スC。
世界終于清靜了。
夏檸愣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在道路盡頭,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是解脫還是悲涼。
陸時越轉(zhuǎn)動輪椅,準(zhǔn)備離開,夏檸回過神,追了上去,
“謝謝你?!甭曇艉艿?。
她頓了頓,“其實你可以不給他們錢的。反正我在你身邊,他不可能抓走我。而且我不想讓他們拿著這筆錢,讓夏家起死回生?!?/p>
陸時越停下,“如果我說,這筆錢我想給他們呢。”
“?。俊毕臋幚Щ?。
陸時越輕笑一聲,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至于夏家的事情,以后你就別擔(dān)心了。一只螞蟻而已,我能讓它活,自然也能隨時踩死它?!?/p>
“哦~”夏檸知道他有這個實力,還是感謝他的幫助。
“謝謝你,唔……幫我斷絕關(guān)系的一個億,我會想辦法還你的?!?/p>
陸時越挑了挑眉,肉眼可見的不開心,說話也帶著幾分嫌棄。
“不用謝,我只是不想讓你的麻煩,臟了我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