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哲,頂級豪門唯一繼承人。我爸怕我太無聊,把我丟進自家公司,當了個實習生。
我的直屬上司,是那個傳說中的冰山女總裁,秦知語。她覺得我是個走后門進來的廢物。
同事們覺得我是個湊數(shù)的咸魚。他們不知道,公司的代碼是我無聊時寫的。他們也不知道,
那個逼得他們焦頭爛額的競標對手,是我發(fā)小開的公司。他們更不知道,我每天上班,
就是為了近距離觀察他們這群“精英”到底有多離譜。這是一個關系戶的自我修養(yǎng)。
不談戀愛,不搞曖昧。主打一個身心愉悅,專治各種不服。1我叫姜哲。第一天上班,
我就遲到了。很好,廢物人設,要從考勤開始立。人事部的姐們領我到總裁辦公室門口,
表情很復雜。想罵我,又不敢。因為我是董事長親自塞進來的人。一個標準的關系戶。
她敲了敲門?!罢堖M?!甭曇艉芾?,像冰柜里剛拿出來的蘇打水。我推門進去。辦公室很大,
落地窗,能看到半個城市的CBD。辦公桌后面坐著個女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
長發(fā)盤在腦后,一絲不茍。她沒抬頭,視線釘在文件上。“秦總,新來的實習生,姜哲。
”人事姐們的聲音有點抖。辦公桌后面的女人,秦知語,我們公司的執(zhí)行總裁,打工皇帝。
她終于抬起頭。眼睛很好看,但沒什么情緒。像兩顆黑色的玻璃珠子。
她的視線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從我皺巴巴的恤,到我腳上那雙快開膠的帆布鞋。最后,
停在我臉上。我沖她笑了笑。她沒笑。她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昂啔v我看過了。
”她開口,聲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強,“國外三流大學,專業(yè)不對口,沒有任何實習經(jīng)歷。
”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簡歷,用兩根手指捏著,像是捏著什么臟東西?!敖?,
我不管你是誰的關系。”“在我這里,只有兩條路?!薄耙?,拿出你的價值。要么,滾蛋。
”她把簡歷丟進垃圾桶。動作很輕,但侮辱性很強。人事姐們大氣不敢喘。我還是在笑。
“好的,秦總?!蔽艺f,“我一定好好干,爭取不滾蛋?!鼻刂Z的眼神更冷了。
她大概是覺得,我不僅廢物,臉皮還很厚。她按了個內(nèi)線電話。“讓周經(jīng)理過來一趟。
”很快,一個地中海發(fā)型的中年男人小跑著進來。“秦總,您找我?”“這是新來的實習生,
姜哲?!鼻刂Z指了指我,“帶他去你們項目部,找點……力所能及的活兒給他干。
”“力所能及”四個字,她咬得特別重。周經(jīng)理秒懂?!昂玫暮玫?,秦總您放心。
”他領著我走出辦公室。一出門,周經(jīng)理就變了張臉。臉上堆滿了油膩的笑?!靶〗前桑?/p>
哎呀,年輕有為,一表人才?。 蔽覍に嘉覄偛懦四樒ず?,啥也沒表現(xiàn)出來。
“周經(jīng)理客氣了。”“別客氣別客氣,”他拍著我的肩膀,“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我們項目部呢,最近剛好有個大項目,忙得是人仰馬翻。你剛來,先熟悉熟悉環(huán)境,
不用著急干活?!彼盐翌I到一個空位上?!澳憔妥@兒。電腦是新的,
有什么需要隨時跟我說?!薄肮ぷ髂??”我問。“工作不急?!敝芙?jīng)理笑呵呵地說,
“你先看看公司資料,了解一下我們的企業(yè)文化?!彼麃G給我一本厚厚的員工手冊。
我翻開一看。第一頁就是秦知語的照片,下面寫著她的光輝履歷。常青藤名校,雙學位,
畢業(yè)就進了頂級投行,三年時間做到高管,然后被我爸挖過來,五年,把公司市值翻了十倍。
一個狠人。也難怪她看不起我這種“廢物”。我把員工手冊蓋在臉上,開始睡覺。
廢物人oseplay,要全套。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停在我桌子旁邊。我沒動。“姜哲?!笔乔刂Z。我拿下員工手冊,揉了揉眼睛?!扒乜偅?/p>
有什么吩咐?”她身后站著周經(jīng)理,一臉的汗。辦公室里其他人,頭埋得比鴕鳥還低。
“這就是你熟悉企業(yè)文化的方式?”秦知語問?!皥蟾媲乜偅蔽遗e起手里的員工手冊,
“我看完了,感悟很深,所以需要睡眠來消化一下?!鞭k公室里傳來幾聲憋不住的悶笑。
秦知語的臉徹底黑了?!爸芙?jīng)理,”她甚至沒再看我,“你們項目部如果很閑,
可以多接幾個案子?!敝芙?jīng)理的臉瞬間白了?!安婚e不閑,秦總,我們忙,我們很忙。
”“既然很忙,”秦知語的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就給他派點活。比如,
把這幾年的項目文檔,全部整理歸檔?!敝芙?jīng)理愣了一下?!叭浚壳乜?,
那得有好幾百個的資料……”“有問題?”“沒,沒問題?!鼻刂Z踩著高跟鞋走了。
帶起一陣風,風里都是一股叫“生人勿近”的香水味。周經(jīng)理哭喪著臉,
給我指了指電腦里一個盤符?!靶〗?,不是哥不幫你,實在是……”“沒事,周經(jīng)理。
”我點開那個文件夾,看了一眼。里面的文件命名亂七八糟。
“最終版”、“最終確認版”、“最終確認真的不改了版”、“打死也不改了版”。
確實是力所能及的活。換個正常人,得整理一個星期。我當著周經(jīng)理的面,
打開了第一個文件。然后,我打開了掃雷。周經(jīng)理的嘴巴張了張,最后啥也沒說,
嘆著氣走了。我玩了一下午掃雷。快下班的時候,我伸了個懶腰。
然后選中了那個巨大的文件夾。寫了個不到十行代碼的批處理腳本。設置好命名規(guī)則,
關鍵詞分類,自動生成目錄。雙擊。進度條開始滾動。我去茶水間沖了杯咖啡?;貋淼臅r候,
進度條剛好走完。幾百個的混亂文件,現(xiàn)在被整理得清清楚楚,分門別類,還帶索引。
我把咖啡喝完。打卡,下班。第二天。我又是踩著點到的公司。剛坐下,周經(jīng)理就沖了過來。
“小姜!那個文檔……”“整理好了啊?!蔽艺f?!罢砗昧??”他一臉不信,“在哪兒呢?
”我指了指電腦。他將信將疑地坐下,點開文件夾。然后,他愣住了。他拖動著鼠標,
反復查看,臉上的表情從不信,到震驚,再到見了鬼?!斑@……這是你一個人,
用一下午搞定的?”“對啊,”我打了個哈欠,“就是點點鼠標的事兒,不難。
”周經(jīng)理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外星人。這時候,秦知語又踩著她那雙十厘米的高跟鞋,
巡視過來了?!拔臋n整理得怎么樣了?”她問周經(jīng)理,眼睛卻看著我,帶著一絲嘲諷。
大概是覺得我肯定一個文件都沒動。周經(jīng)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秦總,
您……您自己看吧?!彼扬@示器轉(zhuǎn)向秦知語。秦知語的視線落在屏幕上。一秒。兩秒。
她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種叫“意外”的表情。2秦知語的意外,
只持續(xù)了三秒。她很快恢復了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翱磥砟銓ξ募?,
有點心得?!彼f,語氣平淡,聽不出是夸是貶。“還行吧?!蔽艺f,
“以前幫圖書館的大媽干過活?!蔽覜]說謊。我大學的時候,嫌學校圖書館的檢索系統(tǒng)太爛,
順手給他們重寫了一套。圖書館大媽挺高興,非要請我吃飯。秦知語沒接話。她看了我一眼,
眼神比昨天更復雜了點。然后踩著高跟鞋走了。周經(jīng)理湊過來,壓低聲音?!靶〗?,
你老實告訴哥,你是不是扮豬吃老虎?”“沒有啊?!蔽艺f,“我真是個廢物。
”“那你這手……”“熟能生巧嘛?!彼€是不信,但也沒多問。畢竟我是“關系戶”,
有點不為人知的技能,也正常。這件事之后,我在項目部的地位,發(fā)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他們還是覺得我是個廢物。但現(xiàn)在,我是個“有點用的廢物”。起碼電腦出問題,
他們會喊我。“姜哲,我這電腦怎么藍屏了?”“姜哲,這個打印機怎么連不上?
”我一般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決?!爸貑⒃囋??!薄熬€拔了重插。
”百分之九十的問題都能搞定。剩下的百分之十,我就說:“壞了,報修吧。”廢物人設,
不能崩。這天上午,公司發(fā)郵件。說是為了增強團隊凝聚力,周末組織去郊區(qū)團建。
兩天一夜。我看到郵件標題就頭疼。所謂的團建,就是換個地方折磨打工人。果不其然。
周五下午,幾輛大巴車把我們拉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度假村。
領隊的是人事部那個咋咋呼呼的經(jīng)理。一下車,就給我們分發(fā)劣質(zhì)的迷彩服?!案魑煌拢?/p>
為了磨煉大家的意志,我們接下來要進行一系列的挑戰(zhàn)!首先是……”他清了清嗓子。
“兩人三足!”我看著身邊那群穿著迷彩服、一臉生無可戀的程序員,覺得這畫面特別魔幻。
秦知語也來了。她沒穿迷彩服,還是一身干練的運動裝。但她也被迫參加。她的臉,
比平時更冷了。分組是抽簽的。我看著手里的號碼。7號。然后我眼睜睜看著秦知語,
從箱子里摸出了一張紙。她打開。上面也是個7。我感覺周圍的空氣,溫度瞬間降了十度。
秦知語也看見了我手里的號碼。她沒說話。但她的眼神,已經(jīng)說了一切。
“怎么是你這個廢物。”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人事經(jīng)理吹響了哨子。
我倆被迫站在一起,用一根紅繩子,把各自的一條腿綁了起來。她的腿很細,也很直。
隔著褲子,我都能感覺到她肌肉的線條。不是那種軟綿綿的肉,是常年健身才有的緊實感。
“別拖我后腿。”她冷冷地開口。“秦總你放心,我一定緊跟您的步伐。”我嬉皮笑臉。
比賽開始。哨聲一響,其他人亂糟糟地沖了出去。摔倒的,踩腳的,亂成一團。
秦知語很有節(jié)奏感。“一,二,一,二?!彼爸诹?。我努力配合她。但我是個廢物啊。
我得演。走了沒兩步,我“哎喲”一聲,腳下一崴。整個人就朝著她身上倒了過去。
我聞到了她頭發(fā)上的味道。不是那種濃烈的香水,是一種很清淡的洗發(fā)水味。
像下過雨的森林。秦知語的身體僵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扶住我。入手的手臂,很有力量。
“你干什么?”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澳_滑,腳滑?!蔽亿s緊站好。
“跟上我的節(jié)奏!”“好的秦總!”我們重新出發(fā)。這次我學乖了,不敢再搞什么小動作。
秦知語的運動能力很強,節(jié)奏感也好。我們很快就超過了前面那些歪歪扭扭的組合。
終點線就在眼前。我們是第二名。第一名是兩個健身房常客,人高馬大。眼看就要到終點了。
我覺得,我作為一個廢物,表現(xiàn)得太好了。我得挽救一下我的人設。于是,
在離終點只有三米的時候。我的鞋帶,“不小心”開了。然后我,“不小心”,
踩到了自己的鞋帶。然后,我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還把秦知語一起帶倒了。這次,
是她壓在我身上。場面一度十分安靜。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我們。秦知語的臉,
離我不到十厘米。我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她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憤怒以外的情緒。
是震驚,和一絲……慌亂。她的呼吸有點急,打在我臉上,熱熱的?!澳悖室獾??
”她咬著牙問。“我鞋帶開了啊秦總,你看!”我一臉無辜地指了指我的腳。
她低頭看了一眼。然后,她沉默了。她從我身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解開繩子,
頭也不回地走向終點。我們成了倒數(shù)第一。人事經(jīng)理過來打圓場?!鞍パ?,友誼第一,
比賽第二嘛!重在參與!”我看見秦知語的背影,肩膀在微微發(fā)抖。我猜她不是冷的。
是氣的。晚上是篝火晚會。大家圍著火堆,唱歌,做游戲。人事經(jīng)理又開始作妖。
“下面我們來玩一個經(jīng)典游戲,真心話大冒險!”瓶子開始轉(zhuǎn)。所有人都很緊張。除了我。
我在專心致志地啃手里的烤雞翅。這度假村的烤雞翅,味道還不錯。瓶子轉(zhuǎn)了好幾圈。
懲罰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人。然后,命運的瓶口,對準了秦知語。全場歡呼。
大家都想看看這個冰山女總裁的八卦?!扒乜偅嫘脑掃€是大冒險?
”人事經(jīng)理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真心話。”秦知語很干脆。人事經(jīng)理搓了搓手。
“那好,大家最關心的問題。秦總,您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秦知語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鸸庥吃谒樕希床磺灞砬?。“沒有。
”她回答得很快?!澳恰比耸陆?jīng)理還想追問。“一個問題,結束了?!鼻刂Z打斷他。
語氣不容置疑。人事經(jīng)理只好悻悻地重新轉(zhuǎn)瓶子。這一次,瓶口,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把雞骨頭吐掉。“我選大冒險?!闭嫘脑挍]意思,我的真心話,說出來他們也不信。
人事經(jīng)理眼睛一亮?!昂?!夠爽快!”他跟旁邊幾個人嘀嘀咕咕了一陣,
然后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姜哲,你的大冒險任務就是……”他一指。
“去邀請我們的秦總,跳一支舞!”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秦知語正坐在火堆的陰影里。
聽到這話,她抬起頭,視線穿過跳動的火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刀子。
仿佛在說:你敢過來試試。3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
還有純看熱鬧的。周經(jīng)理在旁邊一個勁給我使眼色,讓我趕緊認慫。跟冰山總裁跳舞?
那不是大冒險,那是送死。我把手上的油擦干凈,站了起來。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
我朝著秦知語走了過去。我當然知道她在生氣。白天剛把她坑成倒數(shù)第一,
晚上就去邀請她跳舞。這不是作死是什么。但我是誰?我是個沒有感情的廢物。
人設要貫徹到底。我在她面前站定。她坐著,我站著?;鸸獍盐业挠白永煤荛L,
正好籠罩住她?!扒乜偂!蔽疑斐鍪?,做了個標準的邀請姿勢,“能有這個榮幸嗎?
”她的視線,從我的臉,滑到我伸出的手。然后又回到我臉上。我看見她握著杯子的手,
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辦公室里那些人精,都以為她要發(fā)飆了。
有人甚至已經(jīng)準備好上來把我拖走了。但是,秦知語沒發(fā)飆。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后,
她把手,搭在了我的手上。她的手很涼。也很軟。我愣了一下。劇本不是這么寫的啊。
按照正常邏輯,她應該一杯果汁潑我臉上,然后罵我“不知天高地厚”??伤龥]有。
她站了起來。全場響起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人事經(jīng)理趕緊讓旁邊放音樂。
是一首很舒緩的華爾茲。我牽著她的手,走到場地中央。我的另一只手,
輕輕地放在她的腰上。她的腰很細,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一種驚人的柔韌。她的身體,
明顯僵硬了一下。但她沒推開我。音樂響起。我?guī)е?,開始跳。我沒吹牛,我跳得很好。
我媽是個舞蹈家,我從小被她拎著學了十幾種舞蹈。華爾茲,是我的入門課。一開始,
秦知語的舞步還有點生澀和僵硬??吹贸鰜恚龝?,但應該很久沒跳過了。我放慢了節(jié)奏,
帶著她。她的學習能力很強。幾個節(jié)拍之后,她就跟上了我的步伐。我們旋轉(zhuǎn),靠近,分開。
篝火在旁邊噼里啪啦地響。周圍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我低頭看著她?;鸸庀拢樕系谋渫嗜チ艘恍?。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呼吸也有些急促。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星星?!澳氵€會跳舞?”她先開口,聲音有點啞。
“我媽教的?!蔽艺f,“技多不壓身嘛。”“你不是廢物?”“我是啊?!蔽倚Γ?/p>
“一個會跳舞的廢物。”她沒說話了。但她的身體,好像沒有那么僵硬了。甚至,
在我?guī)е鲆粋€大的旋轉(zhuǎn)時,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我的肩膀。一曲結束。我們停下來。
我松開手,對她鞠了一躬?!爸x謝你,秦總。”她看著我,眼神很復雜。那里面,有驚訝,
有審視,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澳恪彼孟裣胝f什么。
但周圍的掌聲和起哄聲已經(jīng)響了起來?!巴叟?!太棒了!”“秦總跳得真好!
”“姜哲可以啊,看不出來??!”她把話咽了回去。對我點了點頭,
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摸了摸鼻子,也回去了。周經(jīng)理湊過來,一拳捶在我肩膀上。
“行啊你小子!真有你的!連秦總都搞得定!”“運氣,都是運氣?!苯酉聛淼膱F建,
就變得很無聊。秦知語沒再參與任何游戲。她就安靜地坐在那里,喝著果汁,看著火堆發(fā)呆。
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偶爾會落在我身上。但等我轉(zhuǎn)頭去看,她又會立刻移開。團建結束,
回到公司。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我還是那個踩點上班,上班摸魚的廢物實習生。
秦知語還是那個走路帶風,氣場兩米八的冰山女總裁。那晚的華爾茲,像一場夢。
只有我跟她知道,有些東西,好像不太一樣了。比如,她現(xiàn)在每天早上,都會在我工位上,
放一杯熱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很苦。像她的風格。她什么都不說,放下就走。
全公司的人都看見了。周經(jīng)理看我的眼神,已經(jīng)從“這是個關系戶”,
變成了“這是個皇親國戚”。項目部的同事,開始叫我“姜哥”。他們覺得,我跟秦總,
肯定有一腿。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天,公司接了個大項目。一個海外的科技公司,
要找國內(nèi)的合作伙伴。標的額,十個億。全公司都瘋了。秦知語親自帶隊,成立了專項小組。
開了好幾次會。我作為實習生,沒資格參加。我就負責在會議室外面,給他們訂盒飯。
這天中午,他們開完會出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特別是秦知語。她的臉,
比平時還要冷。像是西伯利亞的寒流過境了。我把盒飯遞過去?!扒乜偅燥埩恕!彼龥]接。
“我不吃?!彼f完,就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周經(jīng)理唉聲嘆氣地過來拿盒飯。
“怎么了這是?”我問?!皠e提了。”周經(jīng)理說,“卡住了。對方公司派來的負責人,
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叫什么……大衛(wèi)。要求特別苛刻,我們改了好幾版方案,他都不滿意。
”“很厲害的家伙?”“誰知道呢?!敝芙?jīng)理說,“就感覺……他在故意刁難我們。
”他打開盒飯,扒拉了兩口,又沒胃口了?!斑@個項目要是拿不下來,我們年終獎都得泡湯。
”我聽著,沒說話。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了手機。給一個叫“李狗蛋”的人發(fā)了條消息。
“你是不是派了個叫大衛(wèi)的去為難我公司?”對面秒回?!罢芨??你怎么知道?臥槽,
那公司是你的?我不知道?。 崩罟返?,我發(fā)小,本名叫李文。那個海外科技公司,
就是他家的。我回了條消息?!白屗槔c,把合同簽了。
不然我把你小時候尿床的照片發(fā)你老婆?!睂γ婊氐酶炝??!皠e!哥!我親哥!
我馬上讓他飛過去跪著簽約!”我放下手機,看了一眼總裁辦公室。門關著。
我拿起一份盒飯,走了過去。敲了敲門。“進來。”我推門進去。秦知語正站在落地窗前,
看著外面。背影看著,有點蕭索?!扒乜?,人是鐵飯是鋼?!蔽野押酗埛旁谒郎?,
“天大的事,也得吃飽了再扛?!彼龥]回頭。“我說了,沒胃口?!薄安怀燥?,
哪有力氣跟那幫孫子斗?”我說。她好像被我這粗俗的說法逗了一下。肩膀動了動。
她轉(zhuǎn)過身?!澳阋粋€實習生,懂什么?”“我是不懂啊?!蔽艺f,“但我知道,你要是垮了,
我們就都沒飯吃了。”她看著我。看了很久。然后,她走到桌邊,拿起了筷子。打開飯盒。
默默地開始吃。我沒走,就站在旁邊。等她吃完。她放下筷子,看著我。“謝謝。
”“不客氣。”我剛準備走。她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接。“喂?……什么?大衛(wèi)?
他怎么了?……什么?!要立刻簽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好,好,我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整個人都愣在那里。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抬起頭,看著我。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個怪物。“是你做的?”4“什么是我做的?”我一臉茫然。演技,要發(fā)自內(nèi)心。
秦知語死死地盯著我。她的眼睛里,寫滿了懷疑?!澳莻€大衛(wèi),指名道姓,
要項目部的實習生姜哲,去跟他簽合同?!彼f這話的時候,一字一頓。“他說,這個合同,
只有你能簽?!蔽倚睦锇牙罟返傲R了一萬遍。這個蠢貨。我讓他簽約,他給我玩這出。
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但我臉上,還是那副無辜又震驚的表情?!拔??為什么???
我不認識他啊。”“我也想知道,為什么?!鼻刂Z往前走了一步。她身上的氣場很強。
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姜哲,你到底是誰?”這是她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我覺得,
我這個廢物的身份,可能保不住了?!拔摇蔽疫€沒想好怎么編。我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爸”。我松了口氣。救星來了。我當著秦知語的面,接了電話。開了免提。
“喂,爸?!薄靶≌馨?,”電話那頭,是我爸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公司怎么樣???
還習慣嗎?那個小秦,沒為難你吧?”我能清楚地看到。秦知語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她的瞳孔,在瞬間放大了?!皼],沒有。”我說,“秦總對我挺好的。”“那就好。
”我爸說,“我就是打個電話問問。對了,你李叔叔家的那個海外項目,是你幫忙搞定的?
他剛打電話跟我道謝,說你一個電話,就把事情解決了?!蔽野值穆曇艉艽蟆?/p>
辦公室里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秦知語的臉,已經(jīng)從剛才的懷疑,變成了石化?!鞍?,
這事……說來話長?!薄靶辛?,我知道你小子有本事?!蔽野衷谀穷^笑了,
“不想待在下面體驗生活了,就跟小秦說一聲,讓她給你安排個副總當當。
別太累著自己就行?!薄爸懒税帧!薄跋冗@樣,我開會了。”電話掛了。
我把手機揣回兜里。然后,我看著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秦知語。我清了清嗓子?!澳莻€……秦總。
”“事情,就是你聽到的這樣?!薄拔覕偱屏??!薄捌鋵崳沂嵌麻L的兒子。
”我本來想用一種更委婉的方式。但現(xiàn)在,只能硬著陸了。秦知語沒說話。她就那么看著我。
臉上的表情,在幾秒鐘之內(nèi),變了好幾次。從震驚,到恍然大悟,
再到一種……混合著憤怒和屈辱的復雜情緒。我想,她肯定想起了這兩個月,
她是怎么對我的。讓我整理文檔。在團建上讓我出丑。每天早上給我?guī)Р患犹堑暮诳Х取?/p>
她以為她在訓一個廢物。結果,她在訓自己的……少東家?!八?,”她開口了,
聲音很干澀,“你這兩個月,都是在看我笑話?”“沒有沒有?!蔽亿s緊擺手,
“我就是來體驗生活的?!薄绑w驗生活?”她冷笑了一聲,“體驗一個廢物的生活?
”“秦總,你別誤會……”“別叫我秦總?!彼驍辔?,“我擔不起?!闭f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走到門口,她停住了?!敖!彼龔难揽p里擠出這兩個字。“明天一早,
我的辭職報告,會放在你的辦公桌上?!遍T被關上了。砰的一聲。我撓了撓頭。完了。
玩脫了。我爸要是知道我第一天當副總,就把他最得力的干將給氣跑了。他會打斷我的腿的。
我趕緊追了出去?!扒刂Z!”我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腳步頓了一下,但沒停。
我?guī)撞脚苓^去,攔在她前面。“你聽我解釋?!薄皼]什么好解釋的?!彼@開我,
繼續(xù)往前走。“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攔住她?!白岄_?!彼难凵?,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冷。
“你不聽我解釋,我就不讓。”我耍起了無賴。反正廢物人設都崩了,無賴人設頂上。
她看著我。“姜哲,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不好玩?!蔽艺f,“我道歉。
我為我這兩個月的行為,向你道歉?!薄拔也恍枰愕牡狼??!薄澳悄阋裁??”“我要你,
離我遠一點?!彼崎_我,走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她冰冷的視線。
我站在原地,有點頭疼。這個女人,比我想象的還要驕傲。也對。她這樣的人,
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來。最恨的,應該就是我這種生在終點線的“關系戶”。我騙了她,
還耍了她。她沒當場給我一巴掌,已經(jīng)算她有教養(yǎng)了。我回到總裁辦公室。哦不,
現(xiàn)在是我的辦公室了。坐在那張寬大的老板椅上。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第二天。
我到公司的時候。我的辦公桌上,真的放著一封辭職信。白色的信封,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跡。
“秦知語”。我沒拆。我知道里面寫了什么。我把信丟進抽屜。然后,我把周經(jīng)理叫了進來。
“周經(jīng)理,幫我辦件事?!薄敖愿?!”周經(jīng)理現(xiàn)在對我,那叫一個畢恭畢敬。
“幫我查一下,秦總她老家是哪兒的,家里還有什么人?!薄鞍??姜董,這……這不太好吧,
涉及員工隱私?!薄白屇悴槟憔筒??!薄笆鞘鞘恰!敝芙?jīng)理的效率很高。半個小時后,
一份資料就放在了我面前。秦知語。出身于一個偏遠小鎮(zhèn)的普通家庭。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一個妹妹。父母都是農(nóng)民。她從上學開始,就是學霸。一路靠著獎學金,
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是全家人的希望。我看著資料上,她弟弟妹妹就讀的學校。
一所私立貴族學校。學費,一年幾十萬。我笑了。秦知語,你這么驕傲??赡悖?/p>
有你的軟肋啊。5我讓周經(jīng)理訂了張去那個偏遠小鎮(zhèn)的機票。當天下午,
我就出現(xiàn)在了秦知語的老家。一個很普通的農(nóng)村小院。院子里曬著玉米。
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喂雞??匆娢?,她愣了一下?!靶』镒?,你找誰???”“阿姨你好,
我找秦叔。”我說。我提前查過,秦知語的父親叫秦建國?!澳阏椅壹依锨??
”婦女有點警惕地看著我,“你是?”“我是他一個……遠房親戚?!蔽译S便編了個身份。
婦女半信半疑地把我領進了屋。屋里很簡陋。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男人,正坐在炕上抽煙。
看見我,他把煙掐了?!澳闶??”“秦叔你好,我叫姜哲。
”我把路上買的煙酒茶葉放在桌上?!澳氵@是干啥?”秦建國皺起了眉頭?!耙稽c心意,
叔你別嫌棄。”我跟他們聊了會兒家常。很快就套出了我想知道的東西。
秦建國前幾年在工地上干活,腿摔傷了,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重擔,
全壓在秦知語一個人身上。弟弟妹妹的學費,生活費,家里的開銷,她爸的醫(yī)藥費。一個月,
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難怪她那么拼命。她不是為自己活,是為一家人活。“我們家知語啊,
從小就懂事?!彼龐屨f起女兒,一臉的驕傲,又一臉的心疼,“就是太要強了,
什么事都自己扛著?!薄笆前?,”秦建國嘆了口氣,“她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我聽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我以為她是個冰山。原來,那座冰山下面,壓著這么多東西。
告別了她父母。我沒有馬上回去。我去了她弟弟妹妹的那所貴族學校。我沒進去。
就在門口等著。放學的時候,我看見了他們。穿著精致的校服,臉上是無憂無慮的笑容。
跟那個小鎮(zhèn),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后,我給秦知語發(fā)了過去。
我知道,她肯定拉黑我了。所以我用的短信。照片發(fā)過去之后。我跟著發(fā)了一句話。
“你弟弟妹妹很可愛?!卑l(fā)完,我把手機收起來。開車去機場。我知道,她會來找我的。
果不其然。我剛回到市里,還沒到家。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了。
“姜哲!”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急又怒?!澳愕降紫敫墒裁??!”“沒什么,
”我把車停在路邊,“就是去你家鄉(xiāng)看了看風景。順便,拜訪了一下叔叔阿姨。
”“你敢動他們一下試試!”“我怎么會動他們呢?我還給叔叔帶了上好的茶葉?!蔽艺f,
“秦總,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你知語了。我們見個面,談談吧?!薄拔腋銢]什么好談的!
”“是嗎?”我笑了,“你弟弟妹妹的學費,好像快要交了吧?那所學校,
要是知道他們家里的情況,不知道還會不會讓他們繼續(xù)讀下去?!彪娫捘穷^,沉默了。
我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我知道,我捏住她的軟肋了。這很卑鄙。但對付她這樣驕傲的人,
只能用這種方法?!暗攸c?!边^了很久,她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報了個地址。
是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半個小時后。我看見她推門進來。她換了身衣服,
不是公司里的西裝。就是一件簡單的白色恤,牛仔褲。頭發(fā)也放了下來??雌饋?,
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脆弱。她的臉色很難看。眼睛有點紅,像是哭過。
她在我對面坐下?!澳阙A了,姜哲?!彼f,“說吧,你的條件?!薄拔业臈l件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