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薪,三千。干不干?”
電話那頭,我發(fā)小兼損友陸一鳴的聲音,像極了天橋底下貼膜的,透著一股不靠譜的專業(yè)感。
我,季沉言,一個平平無奇的上班族,此刻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紅得發(fā)綠的基金界面發(fā)愁。聽到“三千”這個數(shù)字,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掏了掏耳朵。
“三千?越南盾嗎?你小子販賣人體器官終于找到我頭上了?”我沒好氣地懟回去,“說清楚,什么活兒?賣腎的話得加錢,我這腰子,嘎嘎新?!?/p>
“滾蛋!”陸一鳴在那頭笑罵,“比賣腎輕松,也比賣腎有尊嚴。演戲,懂嗎?cosplay,角色扮演?!?/p>
我皺了皺眉,腦子里瞬間閃過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的畫面?!拔也毁u藝。再說,我這長相,演個路人甲還得自帶草帽,哪個劇組這么想不開?”
“不是劇組,是演我!演一個霸道總裁!”陸一鳴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一絲做賊心虛的興奮,“我這邊有個聯(lián)姻對象,家里催得緊,非得見一面。但我今晚要去見我的真命天女,實在分身乏術(shù)。你就替我去一趟,怎么樣?衣服、車子、手表,全套裝備我都給你備好了!”
我差點把喝進嘴里的白開水噴出來。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陸一鳴,陸氏集團的太子爺,身價九位數(shù)。我,季沉言,季高小區(qū)普通住戶,存款五位數(shù),其中四位還是小數(shù)點后面的。我倆除了性別相同,還有哪點像?我拿什么演?拿我這雙搬磚練出來的麒麟臂嗎?”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陸一鳴循循善誘,“現(xiàn)在的女人,就吃反差感。你看多了小說里的邪魅狂狷款,來一個你這種接地氣、帶點人間煙火氣的霸總,那叫別具一格!再說了,對方資料我看了,叫秦柚,一個普通公司的總監(jiān),估計也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你只要記住三點:少說話,多喝水,別人問你就點頭,別人夸你就‘嗯’,別人敬酒你就抿一口。氣場,氣場最重要!”
我還是覺得這事兒離譜得像個段子。
“不去,這風(fēng)險太高。萬一被拆穿了,我社會性死亡不要緊,你陸家的臉往哪兒擱?”
“時薪三千,預(yù)付一萬定金。去兩個小時,到手一萬六。”陸一鳴直接放出了大招。
我的手指在計算器上飛快地按了幾下。一萬六,夠我還清上個月沖動消費欠下的信用卡,還能給我的小摩托換個新輪胎。
我的原則,在金錢面前,靈活得像根面條。
“成交!”我斬釘截鐵地說,“把地址、人物小傳、注意事項發(fā)給我。記住,我是專業(yè)的。專業(yè)的意思是,得加錢。精神損失費、形象塑造費、高風(fēng)險職業(yè)補貼……”
“滾!一分錢都沒有了!”陸一-鳴笑罵著掛了電話。
半小時后,我站在一家我連名字都念不全的奢侈品男裝店門口,看著陸一鳴派來的司機老王,從后備箱里拎出一個印著燙金LOGO的西裝袋。
“季先生,陸少吩咐了,讓您換上這身行頭?!崩贤跻荒槆烂C,仿佛在交接什么重要的核武器密碼。
我在店里那能照出人祖宗十八代的鏡子前,看著煥然一新的自己,感覺像是換了個人。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裝,包裹著我常年伏案工作略顯單薄的身體,居然也勾勒出了幾分人模狗樣的輪廓。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沉甸甸的,壓得我抬手都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記住,你叫陸一鳴,二十八歲,剛從國外回來接手家族企業(yè),不茍言笑,惜字如金?!崩贤踉谖叶呄駛€復(fù)讀機一樣重復(fù)著人設(shè)。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不就是演戲嗎?好歹我也是看過八百集霸總短劇的男人。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棟聳入云端的寫字樓下。 “寰宇集團”。這四個鎏金大字在黃昏的余光下閃閃發(fā)光,晃得我有點眼暈。
“不是說普通公司的總監(jiān)嗎?這陣仗,比你們陸氏集團還夸張啊。”我心里有點打鼓。
“可能……是這家公司的總監(jiān)吧?!崩贤跻灿悬c不確定。
電梯直達頂層,一個裝修得比我家客廳還大的總裁辦公室門口。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就很精英的女人迎了上來。
“陸先生,您好。秦總已經(jīng)在里面等您了?!彼f話的語氣,客氣又疏離。
我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樣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心里卻在瘋狂給自己打氣:穩(wěn)住,季沉言!你現(xiàn)在是陸一鳴,你是霸總,你是來視察工作的!
推開那扇厚重的實木門,我看到了正主。
她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夕陽的余暉勾勒出她完美的側(cè)影,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yè)套裝,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長發(fā)如瀑,隨意地披在肩上。
聽到開門聲,她緩緩轉(zhuǎn)動座椅。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呼吸停滯了半秒。
不是因為她有多么驚為天人的美貌,而是因為她的眼神。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清冷、銳利,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她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獵人看著掉入陷阱的獵物。
我腦子里陸一鳴教的那些“點頭”、“嗯”、“抿一口”的傻瓜式操作流程,瞬間被敲得粉碎。
“陸一鳴?”她開口了,聲音比她的眼神還要冷,像冰塊掉進了玻璃杯,清脆,但凍人。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深沉而富有磁性,用我畢生所學(xué),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嗯。”
她笑了,站起身,朝我走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很好,”她走到我面前,比我矮了大半個頭,氣場卻把我壓得死死的,“既然來了,就談?wù)勎覀兊摹献鳌毠?jié)吧。”
“合作?”我愣住了,劇本上沒這段啊?不就是吃個飯,走個過場嗎?
她遞給我一份文件,封面上幾個大字刺痛了我的眼——《戀愛合約》。
“從今天起,你,扮演我的男朋友?!彼⑽P起下巴,眼神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道,“當(dāng)然,是付費的?!?/p>
我徹底懵了。
搞什么鬼?我一個冒牌貨,來騙一個真總裁,結(jié)果對方直接甩給我一份“付費陪玩”的合約?
這世界,是不是太癲狂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