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審判席上的百年恨玄鐵鎖鏈在腕間勒出深紫的痕，寒意順著血脈往骨頭縫里鉆。
凌瑤跪在審判臺中央，鼻尖縈繞著道庭大殿特有的檀香，可那香氣再醇厚，
也蓋不住她骨子里浸了百年的血腥氣。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空，被兩位金丹執(zhí)法弟子攥得死緊。
他們青色道袍上繡著清虛宗的云紋，袖口繃得發(fā)白，顯然是用了十足的靈力。凌瑤垂著眼，
能看見他們靴底沾著的塵土——是從清虛宗山門帶來的吧？那里的每一寸土地，
她都曾用膝蓋丈量過，在師尊清虛子的指引下，從初窺門徑的煉氣小修，
一步步摸到筑基的門檻。直到十七歲那年，問道巖上的血，把所有路都染成了紅的。
“罪徒凌瑤！” 玄璣真人的聲音又炸了過來，帶著金丹后期修士特有的靈壓，
像塊巨石壓在胸口，“本尊問你，殘害同門十七人，是否屬實？”凌瑤緩緩抬起頭。
臺下黑壓壓的人頭動了動，像是被驚擾的蟻群。
她看見了不少熟面孔——青云宗的白胡子掌門，當年在師尊被定罪時，
第一個站出來說“清虛子德不配位”；還有百草堂的女醫(yī)仙，
曾笑著接過師尊贈予的千年雪蓮，轉頭就對外宣稱“清虛子私藏魔藥”。他們的臉上，
此刻都寫著同一種情緒：厭惡里摻著得意，像是在看一只終于落入陷阱的老鼠?！皩賹崱?/p>
” 凌瑤開口了。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拔高，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可這兩個字，卻像塊冰投入滾油，瞬間炸翻了全場?！肮蝗绱?！
” 百草堂的女醫(yī)仙尖叫起來，指著凌瑤的手都在抖，“枉費清虛子當年還護著你！
你這白眼狼，不僅不感念正道恩義，反倒助紂為虐，如今更是血債累累——”“正道恩義？
” 凌瑤輕輕笑了，笑意卻沒到眼底，“李仙子說笑了。當年我?guī)熥鸨会斣谖g骨架上時，
你站在臺下，手里還拿著他送的雪蓮，可不是這么說的?！迸t(yī)仙的臉“唰”地白了，
往后縮了縮，躲到了青云掌門身后。玄璣真人重重一拍案幾，玉板發(fā)出刺耳的響聲：“放肆！
死到臨頭還敢攀咬！清虛子勾結魔道，證據(jù)確鑿，抽其仙骨乃是清理門戶！你為他報仇，
殘殺同門，便是與整個修真界為敵！”“證據(jù)？” 凌瑤歪了歪頭，鎖鏈跟著嘩啦作響，
“什么證據(jù)？是他房里搜出的那截魔氣？還是被你們屈打成招的藥童證詞？
”她的目光掃過審判席右側的一個老者，那是當年負責搜查“罪證”的執(zhí)法長老。
老者猛地別過臉，手指攥緊了腰間的玉佩?！皦蛄耍 ?玄璣真人怒喝，額角青筋跳了跳，
“當年之事，自有公論！你只需認罪伏法！”“我認罪啊。” 凌瑤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顫，“玄璣首座，你別急啊。我承認，清虛宗那十七個長老弟子，是我殺的。
”她頓了頓，目光像淬了冰，緩緩掃過臺下：“清虛宗長老趙權，當年負責看守蝕骨架，
師尊每一聲慘叫，他都在旁邊記下來，當成笑料講給師弟們聽。我殺他時，讓他把那些笑聲，
一句句都還給我?guī)熥鹆?。”“還有內(nèi)門弟子周明，他當年最會拍你馬屁，師尊被廢后，
是他第一個沖上去，啐了師尊一臉。我斷他手腳時，特意讓他看著自己的影子，
想想當年的嘴臉?！泵空f一個名字，凌瑤的聲音就冷一分，臺下的人臉色就白一分。
那些曾經(jīng)參與過當年之事的人，下意識地往后退，仿佛凌瑤的目光能穿透皮肉，直剜魂魄。
“你……你……” 玄璣真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凌瑤的手都在抖，“魔性！真是魔性深種！
”“魔性？” 凌瑤突然不笑了，聲音陡然拔高，像一道冰棱劃破大殿的死寂，
“我苦修百年，入魔道，吞陰煞，煉魔火，忍受萬蟻噬心之痛，
可不是為了聽你們說什么魔性！”她猛地抬頭，鎖鏈被扯得繃緊，
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我等的，就是今天！等你們把我綁到這里，
等所有‘正道’都聚齊了，等你們再一次把‘狠毒’兩個字扣到我頭上！”“因為只有這樣，
我才能問問你們——” 她的聲音帶著血，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當年在問道巖上，
你們抽我?guī)熥鹣晒菚r，他的血濺到我臉上，你們看著我這個七歲的孩子，
說‘斬草要除根’的時候，怎么不覺得自己狠毒？！”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靈力順著聲音炸開，震得前排幾個修為低的弟子捂住了耳朵，臉色慘白。大殿里突然靜了。
檀香還在燒，可沒人再聞得到。那些義憤填膺的臉，僵在了半空。
有人下意識地看向玄璣真人，有人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還有人偷偷往殿外瞟，像是想逃。
凌瑤看得清楚，她甚至能看見玄璣真人藏在袖袍里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十七歲那年，
她也是這樣看著的。看著師尊被鎮(zhèn)魂釘釘在蝕骨架上，仙骨被一寸寸抽出，
血像噴泉一樣涌出來，染紅了問道巖的每一塊石頭。師尊的慘叫聲撕心裂肺，
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卻還在求他們：“放了瑤兒……她是無辜的……”然后，
玄璣真人冷冷地說了句：“留著是禍害?！彼粌蓚€弟子拖走，扔進了后山的寒潭。
他們以為她死定了，可他們不知道，師尊早就給她喂過一顆九轉還魂丹，更不知道，
寒潭底下，藏著一條通往魔域的裂縫。百年魔域生涯，她靠吃怨靈為生，靠飲魔血修煉，
把所有痛苦都熬成了修為。她等的，就是今天——不是為了喊冤，
而是為了讓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再一次嘗嘗當年的恐懼?！靶行?！
” 玄璣真人突然吼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立刻行刑！
”兩名執(zhí)法弟子不敢怠慢，猛地催動靈力。玄鐵鎖鏈上的符文瞬間亮起，
黑色的光芒順著鎖鏈爬向凌瑤，那是能絞碎元嬰的鎮(zhèn)魂之力！臺下有人閉上了眼，
有人卻瞪大了眼睛，等著看魔女魂飛魄散的下場。凌瑤站在鎖鏈中央，沒有躲，也沒有反抗。
她只是抬起頭，望向大殿穹頂。那里繪著修真界的星辰圖，是師尊當年親手設計的。
她好像又聽見了師尊的聲音，溫和地說：“瑤兒，修真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守護。
”可她已經(jīng)做不到了。守護她的人，早就被這些“正道”碾碎了。鎖鏈越收越緊，
骨頭被勒得咯吱作響，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凌瑤的意識開始模糊，
眼前閃過百年間的畫面：魔域的血月，啃食她血肉的魔狼，還有每次修煉走火入魔時，
師尊留下的那道微弱魂識，一次次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師尊，我做到了。
我站到他們面前了。就在鎖鏈即將絞碎她骨骼的瞬間——“轟隆?。?！”一聲巨響，
震得整個道庭都在晃！殿外的天空，不知何時被烏云籠罩，一道紫色的天雷，像巨龍一樣，
悍然劈穿了大殿的穹頂！琉璃瓦碎成了齏粉，木屑和塵土漫天飛舞。那道天雷帶著煌煌天威，
精準無比地砸向審判臺中央！“不好！” 玄璣真人大駭，猛地祭出法寶，想擋住天雷。
可天雷根本沒理他，徑直穿過層層阻礙，落在了凌瑤身上！所有人都閉上了眼，
以為會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然而，預想中的慘狀沒有出現(xiàn)。接觸到天雷的瞬間，
玄鐵鎖鏈像被點燃的紙，寸寸斷裂，化作黑色的灰燼，飄落在地。天雷沒有傷害凌瑤，
反而像一道暖流，順著她的天靈蓋，涌入四肢百骸。劇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泰。她體內(nèi)那些被魔氣侵蝕的經(jīng)脈，在天雷的洗禮下，
發(fā)出淡淡的金光。丹田處，百年積累的魔氣瘋狂翻騰，卻被天雷之力一點點凈化，
化作最純粹的靈力。“這……這是……” 有老修士失聲驚呼，“圣道威壓？！
”凌瑤緩緩睜開眼。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懸浮起來。破損的囚衣在雷光中寸寸碎裂，
又被新的光芒織就——那是一件暗紫色的法袍，上面流轉著雷紋和火焰的圖案，
邊緣處泛著圣潔的金光。她的長發(fā)無風自動，周身的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
筑基、金丹、元嬰……一路沖破瓶頸，直到化神初期才緩緩停下。可那股威壓，
卻比尋?；裥奘繌娏税俦恫恢梗瑤е环N古老而威嚴的氣息，讓整個大殿里的人，
都忍不住想跪下。涅槃入圣。她不是入了魔道，而是在百年的煎熬里，把魔性煉化成了圣道！
凌瑤低頭，看向臺下。玄璣真人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掛著血絲。
那些剛才還義憤填膺的“正道”，此刻都縮在原地，渾身發(fā)抖，像是見了鬼。她的目光，
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那里，一點微弱的光芒正在閃爍——是師尊留下的最后一縷魂識。
百年了，她一直用自己的精血溫養(yǎng)著，就是為了這一刻。凌瑤抬手，
將那縷魂識輕輕托了起來。圣道之力注入魂識，那點微光驟然爆亮，化作一道光幕，
懸浮在大殿中央。光幕里，出現(xiàn)了十七年前的問道巖。
第二章：魂識里的真相光幕亮起來的瞬間，整個道庭大殿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那片流動的光影吸了過去。檀香燒到了盡頭，最后一點火星滅了，
殿里只剩下窗外狂風卷著雨點的聲音，還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光幕里，
問道巖還是青灰色的，卻比記憶中陰冷得多。十七年前的天空，也是這樣烏云密布，
像是早就預兆了那場血色浩劫。清虛子站在巖邊，白色的道袍在風里獵獵作響。
他背對著鏡頭，身形挺拔，手里攥著一卷玉簡，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皫熜?，
你當真要這么做？” 清虛子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鏡頭一轉，
玄璣真人出現(xiàn)在畫面里。那時候他還沒這么老，鬢角只有些許白發(fā)，可眼神里的陰鷙，
卻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他身后跟著三個長老，都是如今在道庭身居高位的人物?！皫煹埽?/p>
識時務者為俊杰?！?玄璣真人冷笑一聲，“老宗主已經(jīng)坐化，這清虛宗宗主之位，
本就該由我來坐。你拿著那玉簡去揭發(fā)我，對你有什么好處？”玉簡？什么玉簡？
臺下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可很快就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沒人敢出聲，
生怕錯過光幕里的每一個字。清虛子猛地轉過身，臉上滿是痛心：“好處？我要的不是好處！
那是與域外邪魔的交易記錄！你為了突破境界，竟然引邪魔入境，
殘害了山下三個村落的百姓！師尊要是知道了，死也不會瞑目！”“住口！
” 玄璣真人臉色驟變，厲聲喝道，“老東西早就死了！誰還管得了我？清虛子，
我勸你把玉簡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條性命，讓你去后山養(yǎng)老?！薄澳阕鰤?！
” 清虛子把玉簡往懷里一塞，“我現(xiàn)在就去道庭，揭發(fā)你的罪行！”他轉身要走，
可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道金光打在了后心！“噗——” 清虛子噴出一口血，踉蹌著回頭，
眼里滿是不敢置信，“趙權？你……”是當年的執(zhí)法長老趙權，此刻正舉著一把仙劍，
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清虛子，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擋了玄璣首座的路。
”玄璣真人慢慢走過去，一腳踩在清虛子的背上，把他按在地上：“搜！”幾個弟子沖上來，
粗暴地撕開清虛子的道袍，從他懷里搶走了玉簡。玄璣真人拿過玉簡，看了一眼，
臉上露出得意的笑，隨手遞給身后的弟子：“燒了?！庇窈喸诨鹧嬷谢癁榛覡a，
清虛子掙扎著嘶吼：“你們不得好死！你們這是背叛修真界！”“背叛？
” 玄璣真人蹲下身，拍了拍清虛子的臉，笑得殘忍，“很快，大家就會知道，
是你清虛子勾結邪魔，背叛了宗門?！碑嬅嬉晦D，是三天后的問道巖。
清虛子被綁在蝕骨架上，四肢都釘著鎮(zhèn)魂釘，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道袍。他的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干裂，可眼神依舊清亮，死死地盯著站在面前的玄璣真人。臺下，
站滿了清虛宗的弟子和各門派的使者，凌瑤也在其中。那時候她還是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道裙，被兩個弟子按著肩膀，強迫她看著臺上?！扒逄撟庸唇Y邪魔，
殘害百姓，罪證確鑿！” 玄璣真人站在高處，聲音傳遍了問道巖，“今日，我便代天執(zhí)行，
抽其仙骨，廢其修為，以儆效尤！”“我沒有！” 清虛子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是玄璣！
是他勾結邪魔！你們看清楚！”可沒人信他。臺下的人議論紛紛，看向他的眼神里，
滿是鄙夷和憤怒?！伴_始吧。” 玄璣真人冷冷地下令。趙權走上前，
手里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骨刀。他獰笑著，手起刀落——“啊——！
” 清虛子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第一塊仙骨被硬生生抽了出來。鮮血像噴泉一樣涌出來，
濺到了臺下，濺到了凌瑤的臉上。那溫熱的、帶著咸腥味的血，凌瑤記了一百年。
她掙扎著想要沖上去，卻被死死按住。她看著師尊的仙骨被一塊塊抽出，
看著他的身體一點點垮下去，看著他的眼神從憤怒，到痛苦，最后只剩下絕望。
“玄璣……” 清虛子的聲音氣若游絲，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凌瑤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恨，
只有哀求，
…放了瑤兒……她是無辜的……讓她……做個普通人……”玄璣真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凌瑤，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彼D過身，
對著負責看守的弟子使了個眼色，聲音壓得很低，
可光幕里的人卻聽得一清二楚：“處理干凈點，別留下痕跡?！蹦堑茏狱c了點頭，
眼里閃過一絲狠厲。畫面到這里，開始變得模糊。能看到凌瑤被兩個弟子拖走，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一聲聲喊著“師尊”。還能看到清虛子最后抬起頭，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