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崢!你個殺千刀的廢物!死哪里去了?前廳忙得腳打后腦勺,你還有閑心在這兒躲清靜?
還不快滾去搬酒!”管家趙福叉著腰站在柴房門口,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林崢臉上,
眼神里的鄙夷都快溢出來了。林崢默默放下劈柴的斧頭,站起身。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青色布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卻藏著三年來無人得見的隱忍和鋒芒。三年前,他奄奄一息流落江城,
是柳家大小姐柳清婉心善,給了他一口飯吃。恰逢柳家生意敗落,
需要招個上門女婿沖喜轉(zhuǎn)運,他這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三年來,
他在柳家豬狗不如,干最臟最累的活,吃殘羹剩飯,受盡白眼和欺辱。
岳母趙氏看他如看臭蟲,連下人都敢對他呼來喝去。至于他那名義上的妻子,
江城有名的美人柳清婉?呵,除了新婚那夜讓他打了地鋪,三年來跟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1忍!必須忍!他林崢,豈是池中之物?他本是京城權(quán)傾朝野的林宰相府嫡長子,文韜武略,
冠絕京華!只因父親被奸臣陷害,偌大的林家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男丁流放,女眷充奴。
只有他,在忠仆拼死掩護下逃出生天,隱姓埋名于此。血海深仇未報,真相未曾昭雪,
他必須活下去!前廳此刻正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到了,
慶賀岳母趙氏五十大壽?!皢燕溃∵@不是我們柳家的‘好’女婿嗎?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林崢抬頭,是二姐夫張承。
這家伙靠著家里幾個小錢和一張巧嘴,娶了柳家二小姐,平日里最愛踩林崢找存在感。
“怎么?今天母親大壽,你又準備了什么‘大禮’???該不會又是去后山挖了幾根破竹子,
自己削了當賀禮吧?哈哈哈!”張承故意大聲嚷嚷,引得周圍賓客一陣嗤笑。
林崢眼皮都沒抬,準備繞過他?!罢咀?!”主座上的岳母趙氏發(fā)話了。她今天穿金戴銀,
一身絳紅色錦袍,卻襯得那張刻薄臉更加難看?!皼]點眼力見的東西!
沒看見各位貴客的酒盞都空了嗎?還不趕緊倒酒!真是個榆木疙瘩,廢物一個!
”趙氏的聲音尖利刺耳,毫不留情。坐在她身旁的柳清婉微微蹙眉。她今日一襲水藍長裙,
身姿窈窕,容顏清麗,此刻面上有些掛不住,低聲道:“母親,今日賓客眾多,
何必...”“何必什么?”趙氏狠狠瞪了女兒一眼,“要不是你當初鬼迷心竅,
撿這個來歷不明的窮鬼回來,我們柳家能成了全江城的笑柄?我這老臉都讓他丟盡了!
”柳清婉咬了咬唇,不再說話,只是余光瞥向那個默默走向酒缸的挺拔背影,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林崢面無表情,走到角落的巨大酒缸旁,拿起酒勺,
開始為賓客斟酒。2周圍的嘲笑聲、議論聲,他充耳不聞,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終于,
壽宴到了最“精彩”的環(huán)節(jié)——獻壽禮。大小姐柳清婉獻上一幅價值不菲的名家山水畫,
引來滿堂彩。二小姐柳明玉和丈夫張承,抬上來一扇金光閃閃的南海珍珠屏風,
晃得人睜不開眼,趙氏笑得合不攏嘴。三少爺柳云鵬最得寵,
送上了一尊晶瑩剔透的翡翠玉佛,據(jù)說請高僧開過光,保平安吉祥。每一件禮物都極盡奢華,
賓客們的馬屁拍得震天響。就在這時,司儀按照流程,
硬著頭皮喊出了那個讓全場瞬間安靜下來的名字:“女婿林崢,獻賀禮!”唰!
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射向角落里的那個青衫身影。
嘲諷、鄙夷、好奇、看熱鬧...種種目光交織。張承捂著嘴,笑得肩膀直抖,
等著看更大的笑話。趙氏的臉瞬間沉得能滴出水。在無數(shù)道目光注視下,林崢平靜地走上前,
從懷中取出一個簡陋的卷軸?!班邸睆埑械谝粋€沒忍住笑出聲,“我就知道!
又是他自己畫的破玩意兒!岳母大人壽辰,你就拿這寒酸東西糊弄?
”趙氏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恨不得把卷軸砸林崢臉上:“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拿回去!
別在這臟了我的地!”林崢卻恍若未聞,緩緩將卷軸展開。
上面只有一個墨寶淋漓的大字——【壽】。字跡初看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笨拙。但賓客席中,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江城書院院長,有名的書法大家陳老夫子,卻猛地瞇起了眼睛。
“這字...”陳老夫子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堂前,幾乎是撲到那幅字前,仔細端詳,
越看越心驚!“筆鋒內(nèi)斂,卻暗藏金鐵之音!結(jié)構(gòu)樸拙,實則暗合天道!
這...這字里行間,竟隱有帝王之氣!這絕非尋常讀書人能寫出來的!
”陳老夫子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林小友,這...這真是你所書?
”林崢淡然點頭:“閑來無事,信筆涂鴉,讓夫子見笑了?!鞭Z!全場賓客嘩然!
陳老夫子何等人物?竟如此盛贊一個贅婿的字?張承臉色一變,酸溜溜道:“陳老夫子,
您是不是看錯了?說不定是他從哪個舊書攤上偷來的!”趙氏也覺得臉上無光,
呵斥道:“滾下去!別在這里故弄玄...”3“玄”字還沒出口,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洪亮無比的通傳,壓過了所有嘈雜!“江城守備——劉莽劉大人到——!
”什么?!整個前廳瞬間死寂!江城守備?正五品的武官大人!江城的天!
柳家雖是商賈大戶,但在真正的朝廷官員面前,屁都不是!劉大人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趙氏又驚又疑,慌忙起身,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小跑著迎上去:“哎喲喂!
不知劉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罪過罪過!大人快請上座!”然而,
一身戎裝、氣勢威嚴的劉守備,卻根本看都沒看趙氏一眼。
他那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在廳內(nèi)掃視一圈,最終,
精準地定格在了那個手持卷軸的青衫青年身上!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這位江城地位最高的武官大人,竟大步流星走到林崢面前。下一刻,
更讓所有人眼珠子掉一地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劉守備雙手抱拳,對著林崢,竟是微微躬身,
行了一禮!聲音恭敬無比:“下官江城守備劉莽,奉旨巡查地方,偶經(jīng)寶地,
聽聞...聽聞此處有喜事,特來拜會先生?!奔澎o!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仿佛見了鬼一樣!五品大員!向一個贅婿行禮?!還自稱“下官”?!這世界瘋了嗎?!
趙氏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張承手里的酒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清婉美眸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突然變得無比陌生的丈夫。林崢眉頭微皺。劉莽?
他有點印象,三年前還是父親麾下一個不起眼的校尉,沒想到如今已官至守備。
看來是認出自己了。他神色平靜,淡淡道:“劉大人怕是認錯人了吧。林某一介布衣,
當不起大人如此重禮。”劉莽一愣,瞬間會意,連忙道:“是在下唐突了。
只是覺得先生風姿,頗似一位故人...”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向呆若木雞的趙氏,
“今日是老夫人壽辰?下官備了些薄禮,聊表心意,還請笑納?!彼粨]手,
身后兩名軍士抬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上前,“哐當”一聲放在地上打開。剎那間,金光燦燦!
晃花了所有人的眼!那竟是滿滿一箱子的金元寶!“嘶——”全場都是倒吸冷氣的聲音!
趙氏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聲音都變了調(diào):“這...這...太貴重了...使不得,
使不得啊...”“應(yīng)當?shù)模瑧?yīng)當?shù)??!眲⒚χ俅慰聪蛄謲?,見對方微微搖頭,
便知不宜久留,“軍務(wù)在身,不便久留,告辭?!眲⑹貍鋪淼猛蝗?,去得更快,
如同狂風過境,只留下一箱金元寶和滿堂目瞪口呆、心思各異的賓客。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聚焦在林崢身上,只是這一次,里面的鄙夷和嘲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驚疑、恐懼和探究?!芭?..女婿...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趙氏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聲音都帶著顫兒。
林崢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許是劉大人真的認錯人了?!睆埑兴岬妹芭?,
強自鎮(zhèn)定道:“對!肯定是認錯人了!劉大人說的故人,說不定是什么朝廷欽犯呢!
要不然能送這么多金子?封口費吧!”這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被金子晃暈的趙氏。
對??!林崢來歷不明!萬一真是逃犯,劉大人是來試探虛實的?這金子就是燙手山芋!
這么一想,她剛熱起來的心又涼了,看向林崢的眼神再次充滿厭惡和恐懼。“愣著干什么?
還不把這晦氣東西搬下去!然后滾回你的柴房!”趙氏指著那箱金子,如同指著毒蛇猛獸,
聲音尖厲。壽宴在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只有柳清婉,
看著林崢默默搬起那箱沉重金元寶走向后院的背影,一雙美眸之中,疑惑更深。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相處了三年的、名義上的丈夫,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看不透的迷霧。
4夜幕降臨,賓客散盡。林崢正在后院收拾殘局,忽然聽到前廳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其中還夾雜著女子壓抑的哭泣。他眉頭一皺,悄無聲息地靠近,隱在屏風之后。只見前廳里,
岳母趙氏和柳清婉正與一個穿著錦衣華服、滿臉倨傲的中年男人對峙。地上,
還跪著瑟瑟發(fā)抖的三少爺柳云鵬。“趙夫人,廢話少說!白紙黑字,
你們柳家欠我們李家的三千兩銀子,今天到期了!連本帶利,五千兩!
”中年人——江城豪商李富貴,抖著手里的借據(jù),語氣囂張,“要么,現(xiàn)在還錢!
要么...”他貪婪猥瑣的目光在柳清婉窈窕的身段和絕美的臉蛋上來回掃視,
嘿嘿一笑:“就把清婉姑娘嫁給我做第十八房小妾抵債!怎么樣?跟了我,吃香喝辣,
你們柳家的債,也好商量嘛!哈哈哈!”柳清婉氣得臉色煞白,嬌軀微顫:“你休想!
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這種人做妾!”趙氏也臉色慘白,哀求道:“李掌柜,行行好,
再寬限幾日吧?我們正在想辦法籌錢...”“寬限?”李富貴猛地一拍桌子,獰笑道,
“老子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今天要么拿錢,要么拿人!否則,
就別怪我讓我姐夫知府大人,抄了你們柳家!”屏風后的林崢眼神瞬間冷冽如冰。
這筆債他清楚,是柳云鵬這蠢貨賭錢輸急了,被李家做局坑下的高利貸。李家是江城一霸,
背后有知府撐腰,明顯是借機要吞并柳家產(chǎn)業(yè),甚至覬覦柳清婉!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驛卒打扮的人沖進廳內(nèi)。“江城柳家!
有京城來的八百里加急文書!”趙氏一愣,京城?柳家在京城哪有什么親戚?
她顫抖著拆開信,剛看了幾行,就“嗷”一嗓子,兩眼翻白,直接暈了過去。信紙飄落在地。
柳清婉急忙撿起信,念出聲來,聲音也帶著恐懼的顫抖:“...查逆臣林天南余孽林崢,
或隱匿于江城一帶...各州府嚴密搜查,提供線索者賞銀千兩,隱匿不報者,以同罪論處,
滿門抄斬...”“林天南?”李富貴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屏風方向,
臉上露出狂喜和惡毒的笑容,“三年前被滿門抄斬的那個宰相林天南?
他的兒子叫林崢...哈哈哈!趙夫人!你們柳家招的好女婿?。≡瓉硎菤J犯余孽!
哈哈哈哈!你們完了!滿門抄斬!誅九族的大罪!”跪在地上的柳云鵬嚇得褲襠都濕了,
哭喊著:“不關(guān)我的事啊!母親!二姐!快把他交出去!快把他交出去?。?/p>
”李富貴得意洋洋,仿佛已經(jīng)拿捏住了柳家的命脈:“趙夫人,現(xiàn)在嘛,
倒也不是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第一,立刻把林崢那欽犯綁了送官!第二,讓清婉乖乖跟我回去!
我們李家或許看在這份‘功勞’和親戚的份上,能在知府大人面前替你們求求情,
保你們一條狗命!否則...”“否則怎樣?”一個平靜卻冰冷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林崢緩步走出,目光如刀,直刺李富貴。李富貴被林崢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