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的重逢演播廳的燈光熾熱如晝，灼得人眼眶發(fā)酸。
陳梔梔保持著無懈可擊的職業(yè)微笑，耳麥里傳來搭檔對今晚賽事的技術分析。
她的聲音清亮、專業(yè)，在鏡頭轉向她的瞬間流暢接話，每一個術語都精準無誤。
“正如張老師所說，中國隊今晚的防守策略確實值得商榷，
但徐曉文選手的幾次突破依然堪稱教科書級別，
不愧是剛從W國聯(lián)賽歸來...”念到那個名字時，她的舌尖幾不可察地僵了半秒，
好在多年的專業(yè)訓練讓她迅速掩飾過去，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導播臺后的工作人員向她豎起大拇指，她微微頷首，神色淡然。兩年了。
從川媒學院以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過關斬將進入央視體育頻道，成為新晉的籃球解說員，
陳梔梔早已學會將情緒嚴密地封裝在專業(yè)外殼之下。
即使那個名字依然能輕易在她心湖投下石子，蕩開漣漪?！昂茫竟?jié)節(jié)目到此結束，
感謝各位觀眾的收看...”指示燈熄滅的瞬間，陳梔梔嘴角的弧度悄然回落。她摘下耳麥，
指尖有細微的疲態(tài)。正準備離開，制片人李姐叫住了她?！皸d梔，等一下?！崩罱憧觳阶邅?，
臉上帶著商量的笑容，“有個工作安排，想聽聽你的意見。”陳梔梔停下腳步，
靜靜等待下文?！芭_里新接了一檔戀愛綜藝，《心動的邂逅》，缺個知性女嘉賓。你形象好，
專業(yè)素質過硬，領導覺得你很合適。怎么樣，考慮一下？”陳梔梔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戀愛綜藝？這完全不符合她的風格和人設。她擅長的是在解說席上分析戰(zhàn)術、解讀比賽，
而不是在鏡頭前演繹曖昧與心動?！袄罱悖铱赡?..”她試圖婉拒。
“就當是個工作挑戰(zhàn)，”李姐搶先道，語氣懇切，
“這對你的個人曝光度和頻道形象都有幫助。而且只需要占用你兩周時間。
”陳梔梔沉默片刻。她明白這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推脫的“建議”?！昂冒?，”她最終點頭，
“我試試?！比旌螅缎膭拥腻忮恕蜂浿坪笈_。走廊里人聲嘈雜，工作人員忙碌地穿梭。
陳梔梔低著頭，加快腳步，只想盡快回到臨時分配給她的小小休息室。
空氣中的化妝品和發(fā)膠混合氣味讓她有些不適。手里的流程臺本仿佛有千斤重。
參加戀愛綜藝，大概是她這輩子做過最不符合“陳梔梔”人設的決定。
這些復雜的人際互動規(guī)則，比分析賽場數(shù)據(jù)難多了。就在這時，
一個爽朗、熟悉到幾乎刻進她骨髓的笑聲，毫無預兆地從旁邊虛掩的門縫里鉆了出來。
陳梔梔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滯，
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涌沖向四肢百骸。那個笑聲...她不受控制地朝那扇門望去。
門恰在此時被推開，徐曉文一邊笑著回頭對屋里人說著什么，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險些撞上僵直原地的她。“哎喲，不好意——”他轉過頭，笑容還掛在臉上，
道歉的話卻卡在了喉嚨里。那雙總是盛滿陽光和笑意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剎那，
被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席卷。瞳孔微微放大，緊緊地鎖住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梔...梔梔？”他的聲音干澀，帶著不確定的顫抖。
陳梔梔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呼吸停滯。眼前的徐曉文，比高中時更高大健碩，
肩背寬闊，褪去了少年的單薄，眉宇間多了份沉穩(wěn)，但那眼神，
尤其是此刻震驚中透出的、她無比熟悉的光亮，分明還是那個記憶中的小太陽。
她的喉嚨發(fā)緊，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徐...曉文？”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圍的嘈雜人聲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徐曉文率先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
狂喜的情緒沖上他的眉眼，但他迅速壓下了一些，嘴角揚起一個克制卻依然燦爛無比的弧度。
“真的是你？！”他的聲音恢復了活力，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我剛才...我還以為我出現(xiàn)幻覺了！你怎么會...在這兒？”他指了指周圍，
意指這個充斥著粉色泡泡的戀綜節(jié)目。陳梔梔也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
但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內心。她抬了抬手中的臺本，
盡量讓語氣平淡：“工作...算是。你呢？”她頓了頓，
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壓在心底兩年的問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質問，
“不是應該在...W國集訓嗎？”徐曉文眼神閃爍了一下，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但很快被更濃的笑意掩蓋。他習慣性地撓了撓頭，
這個動作讓他瞬間變回了那個有點憨直的少年?！班?，計劃趕不上變化。國內機會也挺好的。
”他快速地帶過這個話題，語氣真誠地轉向她，“你呢？我看了你的解說，真的很棒！
就知道你一定能行，川媒的高材生?！彼谵D移話題。陳梔梔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她靜靜地看著他，想從他燦爛的笑容里找出蛛絲馬跡。高二那年，
他違背他們一起去更高舞臺的諾言，放棄出國，是她心里一直沒解開的疙瘩。
現(xiàn)場導演的畫外音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案魑焕蠋煖蕚湟幌?，
五分鐘后下一環(huán)節(jié)錄制！請到一號廳集合！”徐曉文深吸一口氣，看向陳梔梔，
眼神變得認真而深邃?！皸d梔，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再見?！彼D了頓，
聲音低沉下去，“挺好?！标悧d梔微微頷首，移開視線：“嗯。先去錄制了。
”她準備轉身離開，手腕卻被他輕輕拉住，那觸碰短暫卻灼熱，兩人都是一怔。
徐曉文很快松開手，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和期待：“一會兒...節(jié)目上見。
”陳梔梔沒有回頭，只是極輕地“嗯”了一聲，繼續(xù)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
背影依舊帶著點揮之不去的擰巴和倔強。徐曉文站在原地，
看著她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來，
化作一個混合著懷念、愧疚和重新燃起希望的復雜表情。
他輕輕握了握剛才碰到她手腕的手指，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和觸感。嘴角，
緩緩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弧度。終于...又見到你了。這一次，絕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第二章 心動的信號一號廳布置得浪漫溫馨，柔和的燈光，舒適的沙發(fā)。
幾位男女嘉賓已經落座。陳梔梔選擇了一張單人沙發(fā)，姿勢略顯拘謹，目光低垂，
仿佛在研究地毯的花紋。徐曉文坐在斜對面的長沙發(fā)上，和另一位男嘉賓說著話，
但眼神時不時地、非常自然地飄向陳梔梔的方向。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介紹著環(huán)節(jié)規(guī)則。
“...所以，接下來是我們的‘初印象選擇’環(huán)節(jié)！請各位嘉賓根據(jù)剛才的簡短交流，
將手中的玫瑰送給你目前最想進一步了解的那位TA！”音樂變得曖昧而輕松。
幾位嘉賓開始互動，有些猶豫，有些目標明確。陳梔梔手里拿著那支象征性的玫瑰，
感覺它有點燙手。她快速掃了一眼在場的男嘉賓——一位儒雅的作家，一位風趣的廚師，
還有...徐曉文。徐曉文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拿起玫瑰，
臉上掛著那招牌式的、極具感染力的笑容，大步流星地直接走向陳梔梔。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在他倆身上。其他嘉賓露出好奇或了然的微笑。陳梔梔感覺到視線，
身體更僵硬了，幾乎想把自己縮進沙發(fā)里。徐曉文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彎腰，
將玫瑰遞到她眼前?！瓣悧d梔同學，好久不見。這個，送你?！彼昧恕巴瑢W”這個稱呼，
瞬間將兩人拉回高二那年那個熟悉的語境。陳梔梔抬起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里。
現(xiàn)場所有人的目光和攝像機都對著他們，讓她無處可躲。她臉頰微微發(fā)熱。
“徐曉文...你在干嘛...”她低聲說，帶點嗔怪。徐曉文笑容更大，
故意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遵守規(guī)則啊，表達我想了解你的意愿。
或者...”他壓低一點聲音，只讓她聽見，“你想讓我聊聊高二那年，你幫我補課的事情？
”陳梔梔瞬間瞪大眼睛，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他在“威脅”她？用他們共同的過去？
在主持人的鼓勵和現(xiàn)場起哄的氛圍下，陳梔梔幾乎是機械地、帶著點無奈地接過了那支玫瑰。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她飛快地縮回手。徐曉文得逞地笑了笑，
心滿意足地退回自己的位置，全程目光沒有離開過她。接下來的分組任務，
兩人恰巧被分到了一組。游戲需要兩人三足。工作人員幫他們把相鄰的腿綁在一起。
兩人靠得極近，陳梔梔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她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徐曉文側頭看著她微紅的耳尖，嘴角噙著笑。
“別緊張，陳同學。跟著我的節(jié)奏就行，我?guī)阙A。就像以前帶你跑800米一樣。
”陳梔梔小聲反駁：“...那次是你非要拉著我跑，我差點喘不過氣。
”徐曉文低笑：“但最后你及格了，不是嗎？預備——開始！”哨聲響起，
其他組員已經開始笨拙地移動。徐曉文不愧是運動員，協(xié)調性極佳，他幾乎是半帶著陳梔梔，
步伐穩(wěn)健而快速。陳梔梔起初有些踉蹌，但很快感受到他手臂傳來的可靠力量和節(jié)奏指引。
她下意識地跟隨，兩人默契得不像多年未見。“對，就這樣！保持節(jié)奏！梔梔，很棒！
”他自然而然的鼓勵，讓她恍惚回到了高三那年，他在籃球場邊看她練習播音稿，
也是用這種語氣。他們小組毫無懸念地第一個到達終點。解開繩子時，陳梔梔微微喘著氣，
額角有細密的汗珠。徐曉文很自然地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她。“擦擦。還是不太愛運動啊你。
”陳梔梔接過紙巾：“謝謝...和你比，大部分人都不算愛運動。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動對他說出帶點調侃意味的話。徐曉文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了起來，
笑容變得無比燦爛，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獎賞。“哇，陳梔梔同學居然會開玩笑了？
川媒果然厲害，把我們沉默寡言的學霸變得這么伶牙俐齒?！标悧d梔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低下頭，嘴角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極輕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彎了一下。晚間休息時間，
嘉賓們可以在別墅公共區(qū)域自由活動。陳梔梔獨自一人站在露臺，看著遠處的夜景，
晚風吹拂著她的發(fā)絲。她需要一點時間理清紛亂的思緒。輕輕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她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徐曉文遞給她一杯溫水，然后靠在旁邊的欄桿上，
和她保持著一點恰到好處的距離。沉默了片刻。只有晚風的聲音?！敖裉?..嚇到你了？
”他輕聲開口，不再帶有節(jié)目里的嬉鬧。陳梔梔摩挲著溫熱的杯壁：“有點意外。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我也沒想到?？吹郊钨e名單里有你的時候，
我...我以為我看錯了，或者只是重名?！标悧d梔：“為什么？”她終于轉頭看他，
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亮，“你為什么來這里？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
參加這種節(jié)目...”徐曉文也轉頭看她，
目光深邃：“如果我說...是因為看到某個名字，才最終決定簽合同的，你信嗎？
”陳梔梔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移開目光?！靶鞎晕?，你還是這樣...”“怎樣？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后果。就像當年...突然放棄去W國。
”她終于把話題引向了這個橫亙在他們之間兩年的心結。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凝滯。
徐曉文沉默了一下，聲音低沉了幾分：“你還在意這件事。
”陳梔梔：“那不是我們約好的嗎？你去最高的籃球殿堂，我去最好的傳媒學院。
我們都說好了...你為什么...”徐曉文打斷她，語氣急切：“因為那時候你需要我！
梔梔，你接到川媒藝考通過的消息時，你有多高興，我記得。但緊接著就是文化課的壓力！
你那時候狀態(tài)多差你自己忘了？失眠，掉頭發(fā)，整個人繃得像根馬上要斷的弦！
我怎么能在那時候走？我走了，誰盯著你吃飯？誰在你刷題刷到哭的時候給你遞紙巾？
誰逼你下樓跑步換腦子？”他一連串的話，讓陳梔梔怔在原地。
她從未聽過他如此急切甚至帶著點委屈的解釋。徐曉文平復了一下呼吸，聲音放緩：“是，
我答應過去W國。但我更早的時候答應過你爸，轉學過來會照顧好你。
而且...”他深吸一口氣，“對我來說，那時候陪你挺過最重要的關卡，
比去什么地方訓練更重要。國內也有很好的教練和機會，你看，我現(xiàn)在不也挺好？
”陳梔梔望著他，眼眶微微發(fā)熱。她一直以為他的放棄是一種背叛或沖動，
從未想過背后是這樣的原因。擰巴的心結，似乎被他的話語溫柔地、一點點地撬開。
陳梔梔聲音有些哽咽：“那你...后來為什么不告訴我實話？只說是家里不同意。
”徐曉文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告訴你實話，以你的性子，肯定會覺得拖累了我，
然后更拼命更自責，或者干脆逼我走。那還不如讓你覺得我是個言而無信的混蛋，
安心去考你的試?！标悧d梔再也說不出話，只是看著他。夜色勾勒出他清晰的側臉輪廓，
那個記憶中陽光沖動的少年，原來早已在默默為她承擔。徐曉文看著她泛紅的眼眶，
有點慌：“哎，你別...我沒想惹你哭。都過去的事了?！彼乱庾R想抬手替她擦眼淚，
又覺得唐突，手停在半空。陳梔梔卻忽然向前一步，輕輕地、快速地抱了他一下，隨即松開。
“徐曉文...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敝x謝你的陪伴，對不起錯怪了你兩年。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徐曉文徹底僵住，整個人像被點了穴。好幾秒后，
巨大的狂喜才如同煙花在他眼中炸開?！皼]...沒事！咳，我的意思是，沒關系！
本來就是我自愿的！”陳梔梔被他反應逗得破涕為笑。這時，露臺的門被推開，
一個工作人員探出頭?！皶晕母?，梔梔姐，打擾一下，補幾個采訪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