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的第三個月，蘇念開始經(jīng)歷劇烈的孕吐。
每天清晨準時被惡心感喚醒，對著馬桶干嘔成了例行公事。營養(yǎng)師精心調配的餐點往往剛下肚就原封不動地吐出來，體重不增反降。
醫(yī)療團隊緊張得如臨大敵，陸澤言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陰沉。
“如果連基本的營養(yǎng)都無法保證，我不確定胎兒能否健康發(fā)育。”產(chǎn)科醫(yī)生在又一次檢查后委婉表示。
那天晚上，蘇念又一次吐得天昏地暗后，虛弱地靠在洗手臺邊。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整個人瘦了一圈。
門外傳來腳步聲，陸澤言站在門口，眉頭緊鎖：“還是吃不下東西？”
蘇念懶得回答，只是打開水龍頭漱口。
突然，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氣靠近。陸澤言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遞來一杯溫水：“喝點水?！?/p>
他的動作有些生硬，顯然不習慣照顧人。蘇念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水杯。
就在這時，又一陣惡心感襲來。她慌忙轉身對著洗手池干嘔，卻因為胃里空空如也，只能痛苦地抽搐著胃部。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出乎意料地輕柔。
“深呼吸?！标憹裳缘穆曇粼诙呿懫?，比平時低沉柔和許多。
蘇念怔住了。這是那個冷酷威脅她的陸澤言？
等她緩過勁來，陸澤已經(jīng)遞來濕毛巾：“擦擦臉?！?/p>
他的眼神依然深邃難懂，但其中的關切似乎真實了幾分。
“謝謝?！碧K念小聲說，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從那晚起，陸澤言對她的態(tài)度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會在她孕吐時默默遞上溫水，會在她吃不下營養(yǎng)餐時讓廚師重新準備清淡的食物，甚至深夜她因抽筋醒來時，會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蹲在床邊，手法生疏卻認真地幫她按摩小腿。
最讓蘇念意外的是，他開始每晚睡前給她讀故事。
“胎教很重要。”當他第一次拿著童話書出現(xiàn)時，是這樣解釋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但蘇念注意到，他選的都是些關于家庭和母愛的故事。有時讀著讀著，他的聲音會微微顫抖，然后停頓片刻，才繼續(xù)下去。
某個雨夜，雷聲驚醒了蘇念。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陸澤言坐在床邊沙發(fā)上，凝視著窗外的雨幕，側臉在微弱夜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你還沒睡？”蘇念輕聲問。
陸澤言轉過頭，眼中有一瞬間的恍惚：“下雨了。”
“你不喜歡雨天？”
他沉默片刻：“母親是在這樣的雨夜離開的?！?/p>
蘇念的心微微一緊。這是第二次他主動提起母親。
“能跟我說說她嗎？”她鼓起勇氣問。
陸澤言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復雜：“她很喜歡孩子。曾經(jīng)說，想要至少三個孩子，讓家里充滿笑聲?！?/p>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她說，孩子是上天最好的禮物，是生命的延續(xù)?！?/p>
蘇念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這么重視這個孩子？”
陸澤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睡吧，明天還要產(chǎn)檢?！?/p>
但在他轉身的瞬間，蘇念分明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淚光。
第二天產(chǎn)檢，B超屏幕上第一次清晰顯示出胎兒的形狀。小小的一團，已經(jīng)有了模糊的四肢輪廓，甚至能看到小心臟在有力跳動。
“很健康。”醫(yī)生笑著說，“要聽聽胎心嗎？”
當咚咚咚的心跳聲通過儀器傳出來時，蘇念感到一只大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驚訝地轉頭，看見陸澤言專注地盯著屏幕，眼眶微微發(fā)紅，握著她手的力道大得幾乎發(fā)疼。
那一刻，蘇念的心莫名軟了一下。
也許，他并不完全是她想象中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產(chǎn)檢結束后，陸澤言臨時接到個工作電話。蘇念在休息室等他時，無意中聽到兩個護士的對話：
“剛才那是陸澤言吧？天啊，他看妻子B超時的眼神太溫柔了！”
“是啊，完全不像傳聞中那么冷漠。聽說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專門陪產(chǎn)呢！”
“真是好男人啊...不過你說，他為什么對生孩子這么執(zhí)著？聽說他找了好幾個代孕都被拒絕了，這才閃婚的...”
蘇念手中的礦泉水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代孕？拒絕？
所以他要孩子，但不是和她？那為什么在她懷孕后如此重視？
護士們發(fā)現(xiàn)她在，慌忙噤聲離開。
蘇念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混亂。
當晚，陸澤言發(fā)現(xiàn)她異常沉默：“不舒服？”
蘇念抬頭看他，突然問：“你之前找過代孕？”
陸澤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誰告訴你的？”
“所以是真的？”蘇念的心一點點冷下去，“你本來打算通過代孕要孩子，而不是和我？那為什么...”
“這不重要。”陸澤言打斷她，語氣恢復冰冷，“現(xiàn)在你懷了我的孩子，這就夠了?！?/p>
“對你來說，我只是個生育工具嗎？”蘇念忍不住問，聲音微微顫抖。
陸澤言凝視著她，許久，忽然輕輕撫上她的臉頰。這個動作如此突然而溫柔，讓蘇念一時忘了反應。
“如果只是要個孩子，我有無數(shù)種方式?！彼哪粗篙p輕摩挲她的皮膚，聲音低沉，“但我選擇了你?！?/p>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選擇她？什么意思？
沒等蘇念想明白，陸澤言已經(jīng)收回手，轉身走向書房：“早點休息?！?/p>
那晚，蘇念失眠了。
她想起發(fā)布會上那個復雜的眼神，想起他偶爾流露的脆弱，想起他聽到“找不到媽媽”時的異常反應...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卻又更加迷霧重重。
凌晨時分，她悄悄起床，再次溜進書房。那個上鎖的金屬盒子依然靜靜地躺在暗格中。
這次，她在盒子旁發(fā)現(xiàn)了一張被刻意隱藏的照片——陸澤言和一個女人的合影。女人溫柔美麗，眉眼間與陸澤言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他母親。
但讓蘇念震驚的是照片背后的字跡：
【言言和媽媽，還有未出世的妹妹，永遠在一起】
妹妹？陸澤言應該沒有兄弟姐妹才對？
蘇念突然想起林薇的話：“陸澤言母親的車禍可能不是意外...”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就在這時，書房門突然被推開。陸澤言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