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蛆蟲一樣的目光甩在身后。生存是第一位的。春去冬來,他嘗試了很多辦法。
把城里幾分錢一個的肉包子倒騰到郊區(qū)廠子門口賣,價格只比國營飯店低一分錢,
結(jié)果被市管隊攆得雞飛狗跳,蒸籠踢翻,熱包子滾了一地泥,本錢賠得精光。
他想幫人寫寫信、算算賬,可這年頭識字的人本就不多,有這需求的更是少之又少,
偶爾蹲到一兩個主顧,掙的仨瓜倆棗還不夠買兩頓糙米飯。最后,他咬咬牙,
把原主珍藏的幾本外國小說——那是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偷偷摸摸拿到黑市去賣。
結(jié)果錢剛到手,就被幾個裹著軍大衣、流里流氣的混混堵在了死胡同里?!安?!
哪兒來的癟三,敢在爺爺?shù)牡乇P上出貨?問過爺了嗎?”帶頭的是個刀條臉,眼神兇狠。
“哥幾個,這孫子不懂規(guī)矩,得教教他!”另一個矮壯混混獰笑著上前。
拳頭、腳、穿著厚重黃膠鞋的鞋底,雨點(diǎn)般落下來。陳默護(hù)住頭,蜷縮在冰冷骯臟的墻角,
鼻腔里全是血腥味?!皨尩?,窮鬼一個,就這么點(diǎn)錢?呸!
”刀條臉?biāo)炎咚麆傎u書得來的兩塊三毛錢,又狠狠踹了他一腳,“再讓老子看見你,
打斷你的狗腿!”他們揚(yáng)長而去,留下陳默像一攤爛泥趴在地上,全身骨頭像散了架,
嘴角破裂,眼眶腫起,溫?zé)岬难樦~角往下流。他掙扎著爬起來,
來自未來的所有知識、所有眼光,在這個蠻荒般的年代面前,顯得如此可笑,不堪一擊。
直到天色徹底黑透,他才拖著劇痛的身體,一步一步挪回那個所謂的“家”。
院子里的燈已經(jīng)亮了,看到他這副慘狀,有人迅速關(guān)上門窗,有人發(fā)出幸災(zāi)樂禍的嗤笑,
沒有人過來問一句,更別說幫忙。劉嬸抱著胳膊站在門口,冷眼看著他蹣跚走過:“喲,
這是被哪路神仙教訓(xùn)了?我說什么來著,不安分,就得是這個下場!晦氣!”那一刻,
陳默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喘著粗氣,血和灰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看著這個狹窄、破敗、充滿惡意的世界,心底最后一點(diǎn)屬于文明社會的溫良恭儉讓,
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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