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最終成績，手指冰涼。項目主管的職位，她為之奮斗了兩年，
此刻正隨著那個微不足道的0.5分差從指間溜走。
評審團認為她的方案“缺乏人性化考量”。人性化？效率至上不就是最大的人性化嗎？
為大多數(shù)人節(jié)省時間不就是最好的服務嗎？她面無表情地關掉郵件提醒，
端起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林薇決定提早下班。反正已經(jīng)失去了晉升機會，沒必要再加班到深夜。她撐開傘，走入雨中，
小心地避開每一個水洼。她的皮鞋是上周新買的，小羊皮，不能沾水。走到地鐵口時，
林薇停住了。一個女孩正冒雨發(fā)傳單，渾身濕透，卻依然對每個行人展露燦爛笑容。
更讓林薇注意的是，女孩長得和她驚人相似——同樣的鵝蛋臉、杏眼和自然微卷的頭發(fā)，
只是那女孩看上去更年輕些，約莫二十二三歲。“免費體驗！全新人生體驗！
”女孩歡快地喊著，將一張傳單塞到林薇手中。林薇本想隨手扔進垃圾桶，
但“全新人生體驗”幾個字抓住了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她跟著女孩指向，
走進地鐵站旁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內(nèi)出人意料的寬敞明亮，全是柔和的乳白色調(diào)。
一位穿著得體西裝的男士迎上前來?！皻g迎來到‘互換空間’，我是陳經(jīng)理。
您對我們的體驗感興趣？”林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皠偛拍莻€女孩...”“哦，
小陽啊，我們的兼職員工，也是我們最成功的案例之一?！苯?jīng)理微笑道?！鞍咐?？
”“我們提供短期身份互換體驗。比如說，像您這樣的職場精英，
可以體驗一下小陽那樣自由奔放的生活；而小陽那樣隨性的藝術生，
也可以體驗一下您的精致生活。雙向滿足，各取所需。”林薇幾乎要起身離開。
這聽起來太荒謬了。經(jīng)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完全合法合規(guī)，有正規(guī)執(zhí)照，
所有流程經(jīng)過嚴格安全測試。而且本周推廣期，首日免費體驗?！泵赓M兩個字留住了林薇。
她從不拒絕免費的高質(zhì)量體驗?！坝惺裁聪拗茊幔俊薄皟H限24小時。
時間到后自動互換回來。簽署一份簡單協(xié)議即可。”經(jīng)理遞過來一份文件。
林薇快速瀏覽了條款，出人意料地規(guī)范嚴謹。在簽名處寫下自己名字時，
她忽然有種奇異的解脫感。就當是給自己失去晉升的一個補償吧，體驗一天完全不同的人生。
“太好了！”經(jīng)理收好協(xié)議，“請隨我來?！绷洲备?jīng)理走入一個充滿柔和藍光的房間，
躺在一個看起來像是美容儀器的設備下。一陣輕微的嗡鳴聲后，她感到意識有些模糊。
“體驗愉快，林小姐。明天同一時間，您會自動回到自己的身體和生活中?！绷洲秉c點頭，
起身向外走去。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同。推開店門的瞬間，一陣狂風幾乎把她吹倒。
林薇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雨已經(jīng)下得這么大，而她居然站在雨中，沒有打傘。更奇怪的是，
她并不覺得難受。雨水順著她的頭發(fā)流到臉上，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竟然咯咯笑起來。
她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淋過雨了？林薇走到路邊水洼，故意踩了一腳，水花四濺。她大笑起來，
引來路人怪異的目光，但她毫不在意。這種感覺太自由了！她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
卻發(fā)現(xiàn)手機不是她那個最新款的智能手機，而是一個老舊的型號，
殼子上還貼滿了亮晶晶的貼紙。更可怕的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甲被咬得參差不齊，
指關節(jié)處還有顏料痕跡。這不是她的手。林薇沖向路邊店鋪的玻璃櫥窗，
借著反光看清了自己的臉。是那個發(fā)傳單的女孩的臉?；Q是真的。
她真的進入了那個叫小陽的女孩的身體里。林薇的第一反應是恐慌，
想立刻跑回那家店取消體驗。但很快，她冷靜下來。只有24小時，而且免費。
為什么不體驗一下呢？她翻找口袋，發(fā)現(xiàn)一張學生證：楊小陽，22歲，
城市藝術學院視覺傳達專業(yè)。還有一把鑰匙，上面貼著地址標簽：彩虹小區(qū)7棟302。
林薇，不，現(xiàn)在她是楊小陽了，決定去那個地址看看。楊小陽的住處遠比林薇想象中整潔。
一室一廳的小公寓，墻上掛滿了色彩鮮艷的抽象畫，窗臺上擺著一排多肉植物，
書桌上散落著素描本和顏料。林薇好奇地翻看那些素描本，
里面全是生動有趣的人物速寫和設計草圖。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楊小陽很有才華。
廚房里只有泡面和速凍水餃。林薇皺皺眉，她從不吃這種垃圾食品。但此刻她餓極了，
只好煮了包泡面。吃面時，她注意到墻角放著一把吉他。鬼使神差地，她拿起吉他，
撥動了琴弦。令她驚訝的是，她的手指自動找到位置，流暢地彈出一段旋律。
這身體有肌肉記憶！林薇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她在這個陌生身體里，
卻能夠做自己從未學過的事情。她放下吉他，找來畫紙和鉛筆，手指幾乎是自己動起來，
勾勒出窗臺上的多肉植物。太神奇了！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端，楊小陽睜開了眼睛。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寬敞明亮的豪華公寓里，身上穿著質(zhì)感高級的絲綢睡衣。她興奮地跳下床，
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跑到全景落地窗前?！巴郏∵@視野絕了！”她驚嘆道，
聲音是成熟女性的聲音。楊小陽探索著這個公寓。一切整潔得不像有人居住。
衣柜里全是職業(yè)裝和高跟鞋，廚房一塵不染，冰箱里只有礦泉水、酸奶和水果。書桌上，
一臺筆記本電腦旁放著名片盒：林薇，某某科技公司高級項目經(jīng)理。“cool！
我是個高級白領！”楊小陽歡呼道，完全不顧及自己現(xiàn)在應該是成熟穩(wěn)重的形象。
她打開衣柜，試著穿上林薇的職業(yè)裝和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就放棄了?！疤y受了，
這哪是人穿的！”最終她找到一件看起來最舒適的睡袍裹上，然后開始探索林薇的生活。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不需要密碼就進入了系統(tǒng)——顯然是林薇設置了自動登錄。
郵箱里有數(shù)百封未讀郵件，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哇塞，這姐姐真是個工作狂。
”楊小陽注意到一封關于項目失敗的郵件，撇了撇嘴?！斑@么努力還失敗了，真可憐。
”她決定幫林薇放松一下。打開音樂軟件，放起震耳欲聾的流行音樂，
跟著節(jié)奏在客廳里跳舞。跳累了，就點了一堆外賣——炸雞、披薩、奶茶，
全是林薇絕不會碰的食物。吃飽喝足后，楊小陽泡了個長長的泡泡浴，
用了林薇最貴的浴鹽和護膚品。一邊泡澡一邊用林薇的平板電腦追劇，差點把平板掉進浴缸。
“Oops！小心點小心點?！彼匝宰哉Z道，趕緊把平板放到安全地方。睡前，
楊小陽發(fā)現(xiàn)林薇的日記應用。需要密碼，她試了林薇的生日，不對。試了公司成立日，不對。
最后試了“效率第一”，成功了。“天哪，這姐姐連日記都寫得跟工作報告一樣。
”楊小陽翻看著，里面全是目標完成情況和自我批評，幾乎沒有情感表達。
只有一篇略顯不同，提到多年前的一個藝術比賽，林薇獲得了亞軍，
但認為“藝術不能當飯吃”，從此轉(zhuǎn)向了實用領域?！霸瓉砣绱?。
”楊小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第二天同一時間，林薇準時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公寓沙發(fā)上，身上穿著睡袍，周圍是吃剩的外賣盒和空奶茶杯。
平板電腦放在茶幾上，還在播放某部偶像劇。林薇立刻起身，感到一陣頭痛。
她從來不喝奶茶，更討厭油炸食品。整個公寓彌漫著食物味道，她趕緊打開空氣凈化器。
清理完一切后，林薇檢查了自己的電子設備。瀏覽歷史全是流行綜藝和網(wǎng)劇，
日記應用被打開過，最可怕的是——她的工作郵箱被設置了自動回復：“忙到飛起，
稍后回復哦～(づ￣ 3￣)づ”林薇差點暈過去。她趕緊取消自動回復，
然后看到一封來自“互換空間”的郵件：“體驗如何？是否意猶未盡？
本周特別優(yōu)惠：一周深度體驗僅需999元！點擊鏈接即刻預約?！绷洲眲h了郵件，
決心忘記這段荒唐的經(jīng)歷。但一整天工作中，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
腦海里不時冒出旋律和色彩，手指在會議上不自覺地在筆記本上畫起小插畫。更糟糕的是，
她居然在匯報時脫口而出一個網(wǎng)絡流行語，全場愕然。下班回家后，
公寓顯得格外冷清和乏味。她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準備加班，卻第一次感到厭倦。無意間，
她哼起一段旋律，是她在小陽身體里時彈過的吉他曲調(diào)。
林薇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記得那段旋律，甚至能回憶起指法。鬼使神差地，她打開網(wǎng)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