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桌上的手機(jī)震動起來,將許念從短暫的失神中拉回。
是林初瑤發(fā)來的信息,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顧嶼深站在集團(tuán)天臺邊緣的照片,風(fēng)吹動著他空蕩蕩的西裝,身形蕭索,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
【他好像,真的要去死?!苛殖醅幍奈淖謳е唤z看好戲的戲謔。
許念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足足十秒。
她以為自己會心如止水,甚至?xí)械酱蟪鸬脠蟮目煲狻?/p>
但沒有。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傳來一陣細(xì)微而尖銳的疼痛。
她煩躁地放下手機(jī)。
“一個騙局而已,誰先動心誰就輸了?!彼龑ψ约赫f。
可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這三年的一幕幕。
他帶她出席宴會,在她被刁難時,不動聲色地為她解圍。
她生理期時,他笨拙地學(xué)著給她煮紅糖水,結(jié)果燙傷了手。
他睡著時,會像個孩子一樣,下意識地尋找她的懷抱。
……
這些畫面,像電影一樣,在眼前閃過。
“許念,你在猶豫什么?”林初瑤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他死了,我們才算真正贏了?!?/p>
“我沒有猶豫?!痹S念的聲音,有些干澀。
“是嗎?”林初瑤在那頭輕笑一聲,“別忘了,他是怎么對你父親的。也別忘了,我是怎么眼睜睜看著我爸,死在監(jiān)獄里的?!?/p>
仇恨,再次涌了上來,壓下了那一絲不該有的動搖。
“我知道?!痹S念閉上眼,“我只是在想,讓他這么輕易地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p>
“哦?那你想怎么樣?”
許念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他,活著?!?/p>
“活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里,活在他親手締造的廢墟上?!?/p>
“我要他親眼看著,我們,是如何用他顧家的錢,去救贖那些,被他顧家毀掉的人。”
“這,才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p>
掛了電話,許念拿起車鑰匙,走出了別墅。
她開著車,一路疾馳,來到了顧氏集團(tuán)樓下。
大樓下,已經(jīng)圍滿了記者和看熱鬧的人。
所有人都抬著頭,看著天臺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許念戴上墨鏡,穿過人群,走進(jìn)了大樓。
一路暢通無阻。
沒有人敢攔她。
這個親手將商業(yè)帝王,拉下神壇的女人,此刻,氣場強(qiáng)大到令人畏懼。
天臺的風(fēng),很大。
吹得人的臉,生疼。
顧嶼深就站在邊緣,背對著她。
聽到腳步聲,他沒有回頭。
“你來了?!?/p>
他的聲音,嘶啞,平靜,像一潭死水。
“我來,不是為了救你?!痹S念走到他身后,隔著幾步遠(yuǎn)的距離,停下。
“我是來告訴你,我改變主意了。”
“你,不能死?!?/p>
顧嶼深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為什么?”他看著她,自嘲地笑了笑,“是覺得,我死在這里,臟了你的眼嗎?”
“不,”許念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讓你這么死了,太無趣了?!?/p>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敲響,他命運(yùn)的喪鐘。
“顧嶼深,從今天起,你自由了?!?/p>
“你不再是顧氏集團(tuán)的總裁,你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p>
“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用你的余生,去看看這個,被你和你父親,弄得滿目瘡痍的世界。”
“去體會一下,那些被你們毀掉的人,是過著怎樣的生活?!?/p>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凌遲著他最后的一點(diǎn)尊嚴(yán)。
他看著她,眼里的光,徹底熄滅了。
“許念,”他喃喃地開口,“你好狠?!?/p>
“彼此彼此?!?/p>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
他突然,從身后,抱住了她。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別走……”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求求你……別走……”
許念的身體,僵住了。
她能感覺到,有溫?zé)岬囊后w,滴落在她頸窩。
是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