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整個公寓。
蘇沐站在原地不敢動，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陸之舟在不遠處的輕微響動。
"蘇沐？"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低沉。
"我在這里，"她回應道，"別動，讓眼睛適應一下黑暗。"
幾分鐘后，她勉強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陸之舟距離她大概兩米遠，正小心地伸手摸索著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奇怪的機械聲從門外傳來。
"嗒嗒嗒——"
像是某種金屬裝置在地板上移動的聲音，有節(jié)奏地在走廊里響起。
"那是什么？"蘇沐壓低聲音問道。
陸之舟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臉色凝重。"聽起來像是自動巡檢設(shè)備?？赡苁菣z修程序的一部分。"
機械聲越來越近，似乎正朝著他們的公寓而來。
"我們需要躲起來，"陸之舟快速說道，"這種設(shè)備可能配備了紅外探測。"
蘇沐環(huán)顧四周，在黑暗中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客廳太空曠，臥室太遠，廚房沒有遮蔽...
"儲藏間，"陸之舟指向廚房旁邊的一個小門，"那里空間小，不容易被探測到。"
機械聲已經(jīng)到了門外。他們沒有時間猶豫。
陸之舟率先摸索著走向儲藏間，蘇沐緊跟在后面。他輕輕推開門，里面是一個很小的空間，估計不到兩平方米，用來儲存清潔用品和雜物。
"進去，"他低聲說道。
蘇沐鉆了進去，陸之舟隨后跟上，然后輕輕關(guān)上門。
儲藏間比外面更黑，兩人幾乎貼在一起才能勉強容下。蘇沐能感受到陸之舟的體溫，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某種她說不出名字的古龍水味道。
外面的機械聲停在了公寓門口，然后是電子鎖被掃描的聲音。
"滴——"
門鎖打開了。
蘇沐緊張得屏住呼吸。陸之舟的手本能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做出保護的姿勢。
那個巡檢設(shè)備進入了公寓，發(fā)出一連串的電子音。紅外探測的光束從門縫中透進來，在儲藏間的地面上留下微弱的紅點。
蘇沐和陸之舟都不敢動。
在這種極致的貼近中，蘇沐清晰地聽到了陸之舟的心跳聲。強而有力，但明顯比平時要快。他也在緊張。
奇怪的是，這讓她感到一絲安心。至少他們現(xiàn)在站在同一邊，共同面對這個詭異的處境。
巡檢設(shè)備在公寓里停留了大概十分鐘，掃描了每一個房間。期間，陸之舟一直保持著保護她的姿勢，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上方，防止她撞到儲藏間頂部的置物架。
這個動作很溫柔，卻充滿了掙扎感。蘇沐能感覺到他在努力控制著什么——也許是距離，也許是沖動，也許是別的什么。
終于，巡檢設(shè)備離開了。機械聲逐漸遠去，公寓重歸寂靜。
但兩人都沒有立刻出去。
在這個狹小的黑暗空間里，某種說不清楚的東西在發(fā)生變化。蘇沐第一次感受到陸之舟身上那種混合的氣質(zhì)——既有之前那種獵食者的危險感，又有某種深藏的脆弱。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就在她耳邊，"把你卷進來了。"
蘇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回答："我們都是棋子，沒有誰對不起誰。"
"但我本來可以阻止的，"陸之舟的聲音里有種自責，"我應該在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之前就退出。"
"為什么沒有？"蘇沐問道，"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值得你這么做嗎？"
長久的沉默。
儲藏間里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值得，"陸之舟最終說道，"但現(xiàn)在我開始懷疑，這個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什么代價？"
"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他的聲音很苦澀，"傷害一個...我本來不應該傷害的人。"
蘇沐感到心跳加快。在黑暗中，沒有監(jiān)控，沒有心率監(jiān)測，她可以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感受。
"陸之舟，"她叫他的名字，"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救他需要我的情感數(shù)據(jù)？"
"我不能說，"他回答，但語氣不再強硬，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味道，"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一旦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會怎樣？"
"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陸之舟的聲音很輕，"會讓你更加痛苦。"
蘇沐想要反駁，但意識到現(xiàn)在爭論這個沒有意義。無論陸之舟有什么秘密，無論那個需要被救的人是誰，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離開這個詭異的實驗。
"我們需要想辦法逃出去，"她說。
"很難，"陸之舟回答，"這個公寓的安保級別比看起來要高得多。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懷疑，就算我們逃出去，也擺脫不了這個實驗。"
蘇沐心頭一沉。"什么意思？"
"你覺得他們選中你，僅僅是因為你是個優(yōu)秀的扮演師嗎？"陸之舟的話讓她脊背發(fā)涼，"蘇沐，從你接受這個任務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被卷入了一個更大的陰謀。"
"什么陰謀？"
陸之舟沒有回答，但蘇沐感覺到他在黑暗中輕微地搖頭。
就在這時，公寓突然恢復了供電。燈光刺眼，兩人都本能地閉上眼睛。
儲藏間的門被陸之舟推開，他們重新回到了明亮的客廳。重新回到了攝像頭的監(jiān)視之下。
蘇沐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監(jiān)測器。數(shù)字顯示著：91、89、94...
剛才在儲藏間里的緊張和某種說不清楚的情緒，讓她的心率明顯高于平常。
"系統(tǒng)恢復正常，"機械女聲宣布，"感謝您的耐心等待。"
兩人相視一眼，都明白剛才的親密時刻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又回到了被監(jiān)控的狀態(tài)。
蘇沐的平板電腦響起提示音。她拿起來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屏幕上顯示著新的任務內(nèi)容：
【明日任務：重演初次約會】
【要求：完全按照歷史記錄進行，包括對話、動作、情緒反應】
【目標：情感指數(shù)超越歷史峰值】
【提示：系統(tǒng)已獲取完整的歷史數(shù)據(jù)，包括對話錄音和生理監(jiān)測記錄】
蘇沐感到一陣眩暈。他們不僅知道她和初戀第一次約會的所有細節(jié)，還有錄音和生理數(shù)據(jù)？這意味著什么？
她抬頭看向陸之舟，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的平板，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看到了同樣的任務內(nèi)容。
而從他的反應來看，這個任務對他的沖擊甚至比對她還要大。
"陸之舟？"她試探地叫他。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她從未見過的恐懼和痛苦。
"蘇沐，"他的聲音在顫抖，"如果可能的話...請不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