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裂淵之下**
裂縫的邊緣就在眼前，如同星球表面一道猙獰的傷疤，向下望去，只有一片吞噬光線的濃稠黑暗。引擎的咆哮和能量武器的嘶鳴在頭頂逼近，子彈般的紅沙擊打在頭盔面罩上，噼啪作響。
沒有猶豫的時間！
林天宇扛著高原和那該死的控制臺，縱身向黑暗中躍下！
失重感瞬間襲來，但很快就被一次又一次撞擊在陡峭巖壁上的劇痛所取代。他蜷縮身體，盡可能護住高原，用自己的后背和四肢承受著大部分的沖擊。碎石和塵土跟隨他們一起滾落。
不知下墜了多深，坡度終于稍稍變緩，變成一片布滿碎石的斜坡。林天宇悶哼一聲，終于勉強穩(wěn)住身形，半跪在地，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循環(huán)系統(tǒng)報警顯示多處軟組織挫傷和可能骨裂，但他顧不上了。
頭頂上，巡邏艇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巨劍般刺入裂縫，來回掃射，引擎的轟鳴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被放大，震耳欲聾。幾名“暗星”士兵已經(jīng)索降下來，戰(zhàn)術頭盔上的紅點掃描儀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如同獵食者的眼睛。
“發(fā)現(xiàn)目標！下方約四十米！請求指示！”一個冰冷的、經(jīng)過通訊器過濾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優(yōu)先回收‘鑰匙’！清除障礙！”另一個更顯威嚴的聲音回應。
能量武器開火的聲音再次響起，光束擊打在林天宇附近的巖壁上，炸開無數(shù)碎石！
他咬緊牙關，再次扛起高原，跌跌撞撞地向著裂縫更深處、探照燈無法直接覆蓋的陰影區(qū)域挪動。每一步都牽動著傷口，呼吸面罩內(nèi)充滿了他自己血腥的氣息。
裂縫之下并非平坦，而是布滿了巨大的、仿佛被暴力撕裂的巖層和奇形怪狀的沉積結構。這里的光線極其微弱，只有零星一些發(fā)出幽藍或慘綠微光的苔蘚狀地衣，提供著可憐的照明，反而更添了幾分詭異。
能量鐐銬的光芒在這里變得顯眼，無疑是一個醒目的靶子。
“必須…想辦法…屏蔽它…”高原的聲音氣若游絲。
林天宇目光急速搜索，看到側前方有一片巨大的、如同瀑布般垂下的暗色礦脈，似乎能吸收光線。他立刻躲到其后，暫時隔絕了上方的視線。鐐銬的光芒果然被奇異礦物吸收了大半，變得黯淡不少。
追兵的腳步聲和掃描儀的聲音正在靠近，他們也在快速下降。
林天宇靠在冰冷的礦脈上，劇烈喘息，大腦飛速運轉。硬拼只有死路一條，必須利用地形。
他注意到腳下有一些松動的石塊，以及更深處一些看起來不太穩(wěn)定的巖架。一個計劃瞬間成型。
他輕輕將高原放下，迅速用生存刀撬松幾塊大小合適的巖石，將它們虛放在一處陡峭斜坡的邊緣。然后，他再次扛起高原，向著更深處的另一個掩體移動，故意留下明顯的拖拽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躲進新的掩體后，舉起了脈沖步槍，能量只剩10%，必須一擊必中。
一名“暗星”士兵小心翼翼地沿著痕跡追來，戰(zhàn)術手電的光柱掃過那片設伏的區(qū)域。就在他即將踩上那些松動石塊的前一刻——
咻！
林天宇開槍了！脈沖光束并非射向士兵，而是精準地打中了那些松動石塊下方的巖壁！
砰！嘩啦——！
石塊受到?jīng)_擊，瞬間崩塌，連帶引起小范圍的滑坡，劈頭蓋臉地砸向那名士兵！
士兵驚呼一聲，試圖躲避，卻腳下一滑，直接摔下旁邊的陡坡，慘叫聲迅速被黑暗吞沒。
“7號失去信號！小心！有陷阱！”上方的追兵立刻警告，動作變得更加謹慎。
這為林天宇爭取到了寶貴的幾十秒。他立刻轉身，繼續(xù)向裂縫深處轉移。
越往深處走，空氣似乎越發(fā)潮濕，巖壁上那些發(fā)光地衣也越發(fā)密集，提供了稍好一點的視野。他甚至聽到了一絲微弱的水流聲？
身后的追兵雖然暫時被阻，但并未放棄，他們顯然接受了更嚴格的指令，開始使用更謹慎的包圍戰(zhàn)術，從多個角度緩緩逼近。
林天宇的體力即將耗盡，傷口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就在他幾乎要支撐不住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裂縫在這里到了一個盡頭，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腔！空腔的底部，竟然是一片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暗色地下湖！湖水看不到對岸，遠處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而在地下湖的岸邊，散落著一些巨大的人造物體——那風格，竟然與地面的方尖碑有幾分相似，同樣是古老的、無法理解的幾何結構，但規(guī)模要小得多，更像是某種設施或建筑的殘?。?/p>
這里竟然也有遺跡？！
更讓他心驚的是，在那些遺跡殘骸之間，似乎有一些非自然的光線在移動，還有模糊的人影！
難道“暗星”在這里還有基地？！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腳下是未知的深淵和可能存在的更多敵人。
絕境中的絕境。
而就在這時，高原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他看向湖對岸的遺跡，尤其是其中一座半塌的、頂端有一個巨大環(huán)形結構的建筑，眼中猛地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用盡最后力氣抓住林天宇的手臂：
“那…那個環(huán)…我見過…在‘源初之鑰’…破解出的…星圖碎片里…是…坐標…之一…”
林天宇猛地一震！父親的遺產(chǎn)里隱藏的星圖坐標，其中一個竟然指向這個異星的地下深處？！
這一切的關聯(lián)，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緊密和驚人！
身后的腳步聲和掃描光再次逼近。
林天宇看著下方的地下湖和遠處的遺跡，又看了一眼肩上奄奄一息的戰(zhàn)友。
沒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抱緊我！”他對高原低吼一聲，然后向著那片散發(fā)著磷光的、冰冷的黑暗湖水，縱身躍下！
撲通！
刺骨的寒冷瞬間包裹全身，湖水出乎意料的深。他奮力劃水，拖著高原和控制臺，向著湖對岸那片可能存在答案、也可能存在更大危險的古老遺跡游去。
頭頂上，追兵的身影出現(xiàn)在裂縫邊緣，能量武器的光束開始射入水中，激起一道道蒸汽柱。
水下的黑暗，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秘密，也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冰冷的湖水瘋狂涌入林天宇頭盔的縫隙，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作戰(zhàn)服，幾乎讓他肌肉痙攣。高原在他身邊無力地漂浮著，能量鐐銬在水下散發(fā)出更加詭異的朦朧藍光，如同一個絕望的信標?？刂婆_的重量瘋狂地將他們向下拉扯。
“咕?！绷痔煊顔芰艘豢谒湎虧Ｋ疵人?，單手劃動，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高原的武裝帶，對抗著下沉的趨勢。脈沖步槍成了累贅，但他不敢丟棄。
頭頂?shù)乃姹荒芰抗馐粩鄵糁?，沸騰的氣泡和嘶鳴的蒸汽柱干擾著追兵的視線，但也讓水下能見度急劇下降。暫時安全，但也失去了方向。
必須向對岸游！
他憑借著剛才驚鴻一瞥的記憶，奮力向著遺跡的大致方向潛游。水下是一片絕對的死寂，只有自己笨重劃水的聲音和氣泡上升的咕嚕聲。磷光湖水本身并不提供照明，反而像濃霧般遮蔽視線，只有偶爾靠近某些發(fā)光的巨大水下菌類或礦物脈絡時，才能看到幾米內(nèi)的景象。
就在這時，探測儀發(fā)出了微弱的震動警報——水下有大型生物信號正在快速接近！而且不止一個！
林天宇的心猛地揪緊。他猛地轉身，透過渾濁的湖水，看到數(shù)個修長、慘白、如同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畸變水蛭般的影子，正無聲無息地從深水區(qū)的黑暗中向他們竄來！它們沒有眼睛，只有布滿利齒的、不斷開合的吸盤狀口器，對能量鐐銬的光芒顯得異常興奮！
異星水生物！被能量吸引過來了！
“該死！”林天宇暗罵，試圖加速，但拖著高原和控制臺，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一條最長的“水蛭”猛地加速，口器張開，露出里面螺旋狀的慘白利齒，直撲高原腿部的鐐銬！
林天宇想也沒想，調(diào)轉脈沖步槍，對著那令人作嘔的口器扣動了扳機！
咻！
脈沖光束在水下阻力下變得緩慢，能量衰減嚴重，但依然精準地命中了目標。那生物猛地一顫，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非人的尖嘯，一股濃稠的墨綠色液體從傷口噴出，染綠了周圍的湖水。
其他生物似乎被激怒，更加瘋狂地涌來！
步槍能量急速下降，只剩5%！
不能再用了！
林天宇猛地拔出生存刀，在又一條“水蛭”咬來的瞬間，狠狠一刀扎進其身體側面，用力一劃！堅韌的外皮被割開，更多的綠血涌出。那生物吃痛，瘋狂扭動身體，暫時退開。
但更多的包圍了過來。它們用長長的身體試圖纏繞、擠壓，吸盤口器不斷啃咬著他們的裝備和衣物。
林天宇如同陷入泥潭的困獸，一手拖著高原，一手揮舞著生存刀，拼命抵抗。氧氣在快速消耗，體力逼近極限，寒冷和傷痛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
高原似乎被晃動驚醒，看到周圍的景象，眼中閃過絕望，他虛弱地試圖掙脫林天宇的手：“放…下我…走…”
“閉嘴！”林天宇怒吼，一刀劈開一條試圖纏繞他手臂的“水蛭”，更多的又圍了上來。幾乎陷入絕境。
就在他幾乎要脫力之時，腳下似乎觸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不是湖底淤泥，而是…某種人造的平坦表面？
他低頭看去，透過渾濁的湖水和水生物的間隙，隱約看到湖底似乎鋪陳著巨大的、雕刻著花紋的石板，一直向著遺跡的方向延伸！
而更令他驚異的是，當那些“水蛭”的生物體靠近這些石板一定范圍時，石板表面那些古老的花紋會突然亮起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白色光暈。那些“水蛭”仿佛遇到了某種克制它們的東西，紛紛發(fā)出厭惡的嘶嘶聲，不敢過于靠近石板，只是在光圈外圍逡巡。
這些遺跡…有防御機制？！
絕處逢生！
林天宇精神一振，立刻拖著高原，艱難地向著石板路的中心區(qū)域挪動。果然，一旦他們完全進入石板區(qū)域，那些可怕的異星水生物便不再追擊，只是在外圍不甘地盤旋著，用沒有眼睛的頭部“凝視”著他們。
暫時安全了…
林天宇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劇烈喘息，感覺肺部都要炸開。高原趴在一旁，咳嗽著，吐出幾口湖水。
他們順著石板路向前望去，這條路似乎直通湖對岸那片遺跡群。而此刻，因為距離拉近，他們能更清晰地看到對岸的情況。
那里確實有光線和人影移動，但似乎…并非“暗星”的士兵？
光線是冷白色的，穩(wěn)定而柔和，像是某種古老的照明系統(tǒng)。而移動的人影…更加詭異！它們并非實體，而是一種模糊的、半透明的、如同全息投影般的殘留影像！它們重復著某種固定的動作：行走、駐足、操作著早已腐朽的控制臺…仿佛億萬年前某個瞬間的定格回放！
這不是“暗星”的基地！這是一個…古老的、被遺棄的遺跡，并且還在某種程度維持著運轉，甚至保留著過去的幻影！
林天宇和高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困惑。
父親的星圖坐標指向這里…“主宰”稱這里為“搖籃”和“回歸之地”…這里有著能克制本土生物的防御機制和殘留的幻影…
這個星球，這個遺跡，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而他們頭頂，追兵似乎并沒有放棄。探照燈光柱開始重點掃描湖面，并且有小型水下推進器的聲音傳來——他們派出了水下追擊單位！
必須盡快上岸！
林天宇再次扛起高原，沿著湖底的石板路，艱難地向對岸走去。越是靠近對岸，那些半透明的幻影就越是清晰，甚至能隱約看到它們類似人形的輪廓，但細節(jié)模糊，無法分辨具體樣貌。
終于，他們踏上了湖岸。腳下是同樣材質的黑色石板，鋪滿了整個遺跡區(qū)域。那些巨大的、破損的建筑近在眼前，風格極簡而宏大，充滿了非人的、冰冷的神性?？諝庵袕浡环N奇異的混合氣味：古老的塵埃、臭氧、還有一種極淡的、無法形容的馨香。
能量鐐銬的光芒在這里似乎受到了一種壓制，閃爍的頻率變得極低，光芒也黯淡了許多。
“耦合…減弱了…”高原虛弱地說，似乎好受了一點，“這里…有某種…場…”
林天宇將他安置在一堵斷墻后，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糜霸谒麄兩磉厽o聲地穿梭，仿佛他們是看不見的幽靈。遠處那座帶有環(huán)形結構的建筑最為顯眼，它保存得相對完好，環(huán)形結構內(nèi)部有復雜的能量紋路在緩緩流動。
那里可能就是關鍵！
但身后的湖面?zhèn)鱽硭?，追兵的水下部隊即將登陸?/p>
沒有時間仔細探索了！
林天宇眼神一凜，目光鎖定在環(huán)形建筑側面一個不起眼的、似乎是維修通道的狹窄入口。
“我們進去！”他拉起高原，再次扛起控制臺，快步?jīng)_向那個入口。
就在他們即將沖進入口的瞬間，湖岸邊水花四濺，三名穿著黑色水下作戰(zhàn)服、裝備著水下步槍的“暗星”士兵沖了上來，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們！
“站?。 睘槭椎氖勘e槍厲喝。
林天宇頭也不回，猛地將高原推進通道，自己則轉身，用最后一點步槍能量對著通道入口上方開了一槍！
咻！轟隆！
碎石落下，暫時堵塞了入口！
“快走！”他拉起高原，跌跌撞撞地沖入通道深處的黑暗之中。
身后傳來士兵氣急敗壞呼叫支援和清理通道的聲音。
這條通道內(nèi)部異常光滑，墻壁似乎是一種特殊的合金，散發(fā)著微弱的白光?？諝庋h(huán)系統(tǒng)似乎還在運作，呼吸反而順暢了一些。
通道一路向下傾斜，深入遺跡的地底。
他們別無選擇，只能沿著通道向前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開闊的空間。似乎是一個圓形的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復雜無比的、由無數(shù)藍色光絲構成的立體星圖正在緩緩旋轉！
而星圖的核心，懸浮著一塊熟悉的黑色金屬條——和林天宇父親留下的“源初之鑰”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體積更大！
星圖的光芒照亮了大廳，也照亮了站在星圖前的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殘破“暗星”研究員好的，這是接下來的情節(jié)發(fā)展：
那身影緩緩轉了過來。
星圖流轉的藍色光芒映照出一張蒼老、疲憊、布滿深刻皺紋的臉。頭發(fā)灰白而雜亂，胡須也未經(jīng)過修理。他穿著一身沾滿污漬、多處破損的“暗星”標準研究員制服，身形佝僂，似乎承受著無形的重壓。
但那雙眼睛——盡管深陷在眼窩里，帶著無盡的倦怠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卻讓林天宇的血液瞬間凍結，呼吸驟停。
那雙眼睛的輪廓，那眉宇間的細微痕跡…和他記憶中父親實驗室照片上的那個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更加蒼老，更加疲憊，浸滿了歲月和痛苦的滄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林天宇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警惕、所有的行動計劃、所有的傷痛都在這一刻被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沖垮。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張既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高原也掙扎著抬起頭，看到老人的面容時，同樣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老人看著林天宇，眼神復雜得如同深淵，有悲哀，有愧疚，有一絲極淡的、幾乎被磨滅殆盡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他似乎對林天宇的出現(xiàn)并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巖石，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讓林天宇心臟抽搐的熟悉感：
“你終于來了…比我預計的…要快一些…孩子?！?/p>
這聲“孩子”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天宇的心上。他猛地后退一步，幾乎是本能地舉起了能量即將耗盡的脈沖步槍，槍口劇烈顫抖地對準了老人。
“你是誰？！”林天宇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情緒波動而扭曲嘶啞，“你不可能是他！他早就…早就…”
“死了？”老人接過了他的話，嘴角扯出一個苦澀至極的弧度，“是啊…在很多意義上…林浩云確實已經(jīng)死了。”
他承認了這個名字！但又否認了身份！
林天宇的思維一片混亂，父親犧牲的榮譽、家族的驕傲、那份基因匹配報告、眼前這個幾乎和父親一模一樣的老人…無數(shù)線索和碎片在他腦中瘋狂碰撞，卻無法拼湊出真相。
“你到底是誰？！”林天宇再次厲聲質問，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林天宇的槍口，落在了被他護在身后、依舊被能量鐐銬鎖著的高原身上，以及那個被暴力拆下的控制臺。
“先把‘限制器’解除了吧，那孩子的生物信號快被抽干了?！崩先苏f著，顫巍巍地抬起手。他的手指干枯，卻異常穩(wěn)定地在那懸浮的巨大星圖邊緣幾個特定的光點上快速點擊、滑動了幾下。
嗡——
束縛著高原雙手的能量鐐銬發(fā)出一聲輕鳴，藍光瞬間熄滅，咔嚓一聲松了開來，化為無形。
高原猛地抽回雙手，手腕上只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跡和深可見骨的勒痕。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終于掙脫了窒息，驚疑不定地看著老人，又看看林天宇。
林天宇沒有放下槍，眼神依舊充滿了警惕和巨大的困惑。老人展現(xiàn)出的、對這里設施的控制力，讓他更加不安。
“你…你怎么會…”林天宇看著老人那熟練的操作，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你和‘暗星’…和‘主宰’…到底是什么關系？！”
老人緩緩放下手，目光重新回到林天宇臉上，那深邃的悲哀幾乎要滿溢出來。
“關系？”他低聲重復著，仿佛這是一個極其可笑又可悲的詞語，“如果我說，‘主宰’是我無法擺脫的影子，是我犯下錯誤的具現(xiàn)，是我…的一部分…你相信嗎，天宇？”
林天宇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部分？！
47.3%的基因匹配度…“主宰”…父親那未解的秘密研究…“源初之鑰”…
碎片似乎開始以一種令人恐懼的方式拼接。
“不…不可能…”林天宇喃喃自語，拒絕相信這個可怕的暗示。
就在這時！
轟??！
大廳入口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碎石四濺！他們剛才臨時堵塞的通道被強行炸開了！
急促的腳步聲和武器上膛的聲音傳來！追兵突破了！
三名“暗星”水下士兵率先沖了進來，槍口瞬間鎖定了幾人！
“發(fā)現(xiàn)目標！‘鑰匙’已解除禁錮！發(fā)現(xiàn)未知目標！格殺勿論！”為首的士兵厲聲下令，毫不猶豫地抬起槍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那老人——自稱林浩云的男人——眼中猛地閃過一絲厲色！他干枯的手指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再次劃過星圖！
嗡——！
整個大廳猛地一震！星圖光芒大盛！
沖進來的三名士兵腳下的地板突然變得如同透明的能量網(wǎng)格，數(shù)道熾亮的藍色能量索猛地彈出，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們的四肢和武器！
士兵們驚恐地掙扎，能量武器胡亂射擊，光彈打在大廳墻壁上，濺起漣漪般的能量波紋，卻無法傷及分毫。能量索猛地收緊，將他們死死固定在地面上，動彈不得，連聲音都被某種力場屏蔽了。
瞬間制服！
老人…不，林浩云…做完這一切，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消耗巨大，喘息變得更加粗重。他看向林天宇，眼神疲憊依舊，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這里不能呆了，他們的主力很快會到。跟我來！”
他不再多言，轉身走向星圖后方墻壁。墻壁無聲地滑開，露出另一條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的通道。
林天宇站在原地，內(nèi)心在天人交戰(zhàn)。眼前的老人身份不明，敵友難辨，卻掌握著可怕的力量，似乎知道無數(shù)秘密，而且…他長得和父親一模一樣！
身后的追兵雖然被暫時禁錮，但更多的威脅正在逼近。
高原掙扎著站起來，虛弱地靠在林天宇身上，低聲道：“…別無選擇…先跟他走…”
林天宇看著老人即將消失在通道口的佝僂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能量索禁錮、仍在無聲掙扎的“暗星”士兵。
最終，他一咬牙，收起步槍，攙扶起高原，快步跟上了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神秘而可怕的老人，步入了那條通往更深秘密與未知的通道。
第十一章結束